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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e问。——印桐的指尖打着颤,他压着自己扭曲抽痛的胃,抬头磕磕绊绊地问道:“这是血吗?”倘若他没有说出“问题”的“答案”。也许他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Christie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她排斥印桐的幻觉,甚至孤注一掷地笃定他应该检查一下大脑是否完好。她认为这是失忆的后遗症,是印桐在垃圾场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她笃定无论是物理疗法还是手术开刀,总有一种方法能让他恢复“正常”,他所看到的并非是幻觉,而是一种古怪的病症。一种可以治愈的病症。从某种程度而言,她的想法和印桐不谋而合。没有什么人比印桐自己更想脱离幻觉的,他已经受够了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受够了满街缺胳膊少腿的非人类,受够了Christie的眼泪。他不想再看到Christie半夜爬起来翻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也不想把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胶囊颗粒一股脑吞进肚子里。那些所谓的“特效药”,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好处。于是他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他说:“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过那些东西了,不过是Christie不放心,执意要带我来检查而已。”他纤长的睫羽就像是颤动的薄翼,紧抿着的薄唇边还挂着无奈的浅笑:“我只是走神了。”他选择了隐瞒。然而这个答案似乎依旧不是Christie想要的。少女的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她并没有因为印桐的回答得到产生丝毫松懈的念头,反而越绷越紧,直到忍不住从座位上弹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空白。她的眼眶红成一片,像是下一秒就会滚出什么令人困扰的液体。印桐无意识地绷紧了后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说什么。Christie越过医疗室的自动门冲出去,他却像被焊在凳子上的忏悔者,无端蔓延的茫然无措扼住了他脆弱的咽喉,榨取着他肺部残存的空气。“你以为你说谎的技术很高明?”童书遥挑了挑眉,他甚至故意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取出里面那副黑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嗯,可惜被我识破了,一定是因为我太聪明了。”他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撑着额头抖动着肩膀无声地咧着嘴,半晌后才正视印桐的眼睛。“现在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麻烦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印桐从他身上移开视线,他的手握紧又松开,视线停留在剥落的白墙,“我看见了黄昏,无数转动着的黏腻的眼珠,以及已经腐烂得血rou模糊的你。”“时间停留在18:45。”“我看不清你的脸,因为你的头是一个血红的布满纹路的rou团,看上去就像一根剥了皮的手指。”第15章.矛盾“……”童书遥沉默了片刻,摘下眼镜扔回抽屉里,“这可真不是个好笑话。”印桐张了张嘴,他试图告诉对方这不是个笑话,却被对方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童书遥在病例上快速地写了一句话。他并没有把这张病例上传到医院的数据库,也没有发送到药房勒令印桐吃点药治治脑子,而是切开了邮箱界面,发出去了一份简短的邮件。“我治不了你,”他摇了摇头,眸子里没有一丝遗憾,反倒像完成任务般满是轻松,“你可以去找我师兄,他是个天才,平日里最喜欢钻研人体科学生命奇迹,他一定对你很感兴趣。”童书遥点开了终端上的双向投影,出现在半空中的是一张电子明信片,陌生的通讯号后缀着一个寻常的名字——“白研星”。“我师兄是个好人,你拿着这张明信片去科学院,要是有哪个警卫敢拦你,你就把他的警号记下来,”童书遥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记下来,然后给我打小报告,我给你出气,请他来精神科一日游。”“……”印桐对这个所谓的“优待”不是很感兴趣,讲道理,如果能选,他巴不得永远别跟科学院这种听上去就奇怪的政府机构扯上关系。他就想当个良民,每天窝在家里混吃等死的那种,然而事与愿违,他没机会混吃,也没能耐等死。可惜“良民”这个词他半点没沾边。如果脱离了Christie的监护,他在中央城就是个“黑户”,连“民”都算不上,更别提“良”了。他根本没有被当成“人”的资格,平日里走到大街上都会被抓紧白塔,更别提看病买药接受治疗。中央城就是这种地方,人们的善心和严苛的律法是不能比的,毕竟如今是法治社会,做事总要有遵守规矩。规矩是没有人情味的,也不应该有人情味。好在童庸医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却依旧恪守着身为医生的cao守,面对印桐毫不犹豫的拒绝也没横眉冷对,只是耸了耸肩,不由分说地发了张白研星的名片。“你会用上的。”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打着哈欠把印桐撵了出去。自动门在印桐眼前关闭,他看着光屏上的明信片在走廊里站了半晌,穿过来往病患黯淡无光的视线,走进医院楼前漂亮的花园广场。Christie正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她像是又哭了一场,通红的眸子由下而上看着印桐,几乎要让他瞳孔中的谎言无所遁形。她没说话,印桐在心里默默地选择了坦白从宽,他蹲在地上挺直了腰背,耷拉着脑袋忏悔般重复着方才和童书遥的对话——当然,隐瞒掉了血腥的部分,而后对童庸医的安利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那种幻觉已经不常出现了,”他试图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我之前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这句话是他刚刚跟童庸医学的,尽管对方的原话是“你看起来并不像精神压力太大”。印桐急于说服Christie,甚至没考虑自己一个格盘重启的失忆症患者从哪来的压力。他不愿意再看病,不愿意再频繁地穿梭在各个医院,不愿意接受医生们审视的目光,也不愿意再吃药。他甚至对来往穿着白大褂的工作者们产生了一丝抵触心理,托幻觉的福,医生这个职业给他的观感已经差到无法形容,他潜意识抗拒这种接触,抗拒对方像是观摩一个物品的眼睛。他不愿意接触这类人,似乎觉得过多的接触并不会产生什么好东西。Christie的眼眶还红着,模样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嘴里说的话却没有面上表现的柔弱,一字一顿就像要将印桐钉死在地上:“你能不能别闹了,”她的声音有些抖,言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