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嫂子好。 剧情向
钟落英家庭条件很一般，父亲是个赌鬼兼酒鬼，喝醉了赌钱，赌输了喝酒，附加技能是家庭暴力，好在他英年早逝，母亲才得以逃过被打死的命运。 为了养活钟落英，她母亲邹慧珠身兼多职，不满五十的年纪，累到疾病缠身，满头银发，每逢坐地铁公交，一定有人主动给她让座。 “我一定要有出息，让mama过上好日子。” 这是钟落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她也不是说说而已，学习成绩保持全班前三，斩获助学金、奖学金，几乎没翘过课，在老师眼里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男同学眼中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学霸女神。 一定程度上，钟落英的人气力压白婕。 如果要说变数，白婕能想到的人只有陈星。 陈星追到白婕那一天，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抱得校花归，当晚请全宿舍吃饭，美其名要打好关系。 白婕没想到的是陈星和钟落英愈发熟络，最后，竟然熟络到床上去了！ 王修薄唇淡启：“喝水不？” “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她跟不上他脑回路。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看起来就很需要补充水分。” 在床上折腾了几个小时，她又喊又哭，嗓子都沙哑了，现在收到朋友去世的消息，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压抑。 “……”白婕一时间无言以对，她确实又渴又饿，全拜他所赐。 她跟在他身后，去到餐厅，王修替她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转身走进厨房，过了一分钟，递给白婕一杯水：“喝了它。” 语气很霸道，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白婕自认脾气不是很好，美眸怒火隐隐，奈何抵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确实渴，没有骨气地接过，仰头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 淡淡的甜味，一点点酸，闻起来还有清淡的洋槐香气。 是洋槐蜂蜜水。 有了水分的滋润，白婕心情好转了一些。 王修坐在白婕对面：“钟落英给她mama买了什么礼物？” 他接回三分钟前的话。 白婕愣了一下，眸色有些复杂。 她承认王修的行为很暖心，但……他会不会只是为了从自己身上套料？ 王修一眼看穿她心思，淡淡地说：“小婕，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因为你是她舍友，根本瞒不住，你们住在一起，你应该很了解她情况，这些信息很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他如此直接坦诚，倒令白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王修慢声道：“而且，你很想知道真相。” 白婕内心骇然，眼眸里隐约透出被看穿心思的震惊和不适，他则是洞察一切的从容和淡然。 她自认不是老男人的对手，但他们有一致的目标——寻找钟落英去世的真相。 犹豫了几秒，白婕决定实话实说：“听她说，她打算帮mama买份保险，日后要是有什么事，mama下半身也不用愁，至于是什么险种，我就不清楚，不过我觉得……” 顿住，她似乎陷入天人交战，斟酌措辞。 王修一言未发，展现出惊人的耐心。 白婕喝了口蜂蜜水，润润嗓子，下定决心的神情，一字一顿道：“是陈星害了落英。” 王修挑起好看的浓眉，盯着她，没有说话。 他目光锐利，堪比刀片，直逼她眸底，她有些喘不过气。 白婕以为他沉默的原因是不清楚陈星是谁，解释道：“陈星是我的……” “前男友。”王修打断她的话，脸上有几分不满和不屑。 白婕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前男友？” 和陈星彻底分手是昨天的事，她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大喇叭温筱筱，他怎么就知道了？ “你现男友是我。”悠然自信的语气。 “……”白婕很想扛一把两米长的大刀灭了他。 “想吃干抹净不认账？”王修脸上挂着落拓的邪笑，浑身散发着该死的魅力。 臭不脸的程度，白婕自认拍马都赶不上。 白婕：“打扰了，告辞！” 还没来得及跑回客房拿东西走人，她就被王修从后面搂住腰，耳边是他暧昧炙热的气息：“你还没告诉我陈星是怎样害了钟落英。” 白婕：“放开我！” 王修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把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不说就不放。” 她拿他实在没办法，气急败坏道：“他们两有一腿！” 想到自己头上顶着青青草原，她更气了。 王修语重心长道：“小婕，这事，不要随便对外说。” 还不是你逼我说的么？！ 白婕内心暗暗吐槽，迎着他一脸严峻的神情，心静下来。 如果别人知道钟落英和陈星有一腿，而陈星的前女友是她，她会成为情杀的首要嫌疑人。 一定程度上，她还得感谢王修把她拐回家，这才有了不在场证明。 白婕放弃挣扎，仍由他抱着，面色沉静：“听朋友说，她在酒吧吸食笑气，陈星曾经忽悠过我，想让我试试，被我拒绝了，他们两个走得近，我怀疑是陈星带坏她的。” 即便落英沾染吸食笑气的恶习，也不至于要自杀吧。 她还有mama要照顾。 不管怎么样，白婕都不信钟落英死于自杀。 王修：“你为什么不试试？” 白婕眨眨眼，意识到他说的试试，是指试试笑气，忍不住嫌弃：“笑气就是新型毒品，哪能尝试？” 她嫌恶的表情逗笑王修。 小丫头的脾气坏归坏，关键事情倒是拎得清。 白婕：“已经说了，你好放开我了！” 王修搂的更紧了，坏坏地在她耳边吹气，贼兮兮道：“说了也不放。” 不说就不放。 说了也不放。 这TM就是个无赖！ 就在她犹豫着是要咬他，还是咬他的时候，大门开了，走进一个干净秀气的小伙子，手拎着大包小包：“修哥，东西都买好了。” 看到他们搂在一起，小丁瞬间石化，自知打扰王修好事，硬着头皮朝白婕打招呼：“嫂子好。” 白婕：“……我不是你嫂子。” 小丁露齿一笑：“迟早的事。” 白婕：“……” 王修松开白婕，示意小丁把购物袋递给她：“给你的，看看，不够再买。” 白婕瞟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竟然是衣服、护肤品、化妆品……还有面包？！ 都是牌子货，光是海蓝之谜的眼霜就接近两千，更别说一整套护肤组合。 没看出来，老男人还是个大款。 “够了够了。”白婕想了想，追加了一句，“谢谢！” 她正愁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他却已经想到这一层，说不感动，是假的。 白婕把眸光转向小丁，小丁坐在入户玄关的长凳上，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样子，实则是在提醒王修该办正事了。 白婕内心有些不舍：“你要走了？” 王修掏出手机，把家里的密码发到白婕微信里。 他笃定她已经忘了家门密码。 “嗯，学校见。”王修伸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以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出门记得穿内裤。” 白婕：“……滚！” 王修趁她不注意，低头弯腰亲了她一下，占完便宜转身就撤，只留下白婕一人在风中凌乱。 想起她布满震惊的小脸，王修舔了舔下唇，仿佛还在回味着什么，步伐轻快，小丁一路跟在他身后，感觉内心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吃他们的狗粮？！ 小丁一边质疑人生，一边趁着停车场四周无人，压低音量：“修哥，按照你要求，我查过钟落英最近一年的消费记录，她上周给母亲邹慧珠买了好几个种类的保险，分别是医保、医疗险、和年金险，同时，她也给自己买了一份意外险，加起来一共花了十五万。” 调查结果和白婕的话对上了。 王修把车钥匙丢给小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保险是钟落英送给她mama的生日礼物。” “这就更说不通了！”小丁接过车钥匙，嘴巴不停：“陈星和学校一带的KTV、酒吧、夜总会合作，介绍大学生过去，引诱他们吸食笑气，一旦上瘾，每个人每天都要吸上百瓶，一天要花三四千元，后面就给没钱的女大学生放裸贷，无法按期偿还贷款的女大学生只能卖yinrou偿，都成为一条产业链了。” “在这条产业链中，钟落英负责游说那些摇摆不定的女大学生相信他们是合法借贷平台，让更多的女大学生加进卖yin凑赌资的群体里，她靠这个赚了不少钱，算是既得利益者，又恰逢邹慧珠下周过生日，实在没有自杀的动机。” 王修系好安全带，不急着发表意见，淡声道：“资料。” 小丁把钟落英坠楼现场的照片递给王修，为脑海里想到的可能性兴奋：“修哥修哥！会不会是钟落英和陈星分赃不均，陈星将钟落英推下楼，伪造成钟落英自杀的样子？” 王修仔细翻案发现场的资料，有一张照片引起他注意力，瞳孔微微一缩。 等不来王修回应，小丁侧眸看了一眼，是钟落英坠落在地上的画面，后脑着地，围绕着头部，流一大摊浓稠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王修：“法医还在现场吗？” “在呢，兄弟们都在，等你过去。”小丁疑惑道，“不就是普通的坠楼现场照片吗？有什么问题吗？” 王修瞥了他一眼：“大夏天，她身穿背心，套长袖外套，下身穿着长长的牛仔裤，全身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热么？” 具体是怎么回事，他还得看看法医的尸检报告。 临近学校门口，白婕刻意放缓脚步，目光探向门卫处，并未发现王修，却被其他门卫拦住，要求她出示学生证才放行。 仅仅一天，她明显感觉到学校对进出人员管控更严了。 回宿舍途中，白婕遇到温筱筱，她拉拢着脑袋，垂头丧气，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只好上前拍拍她肩膀：“想什么呢？” 温筱筱眼睛红红的，就像刚哭过一样，看到白婕的瞬间，濒临奔溃：“小婕啊——！” 她一把扑到白婕怀里，嚎啕大哭：“落英、落英她死了！” 白婕先是一愣，紧接着也红了眼。 对落英再怒，再恼，也不曾想过让她消失。 前几天才见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她实在难以接受。 白婕抱住温筱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她生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温筱筱被悲伤冲昏头脑，想了好一会儿，脑子转过来了，语带哽咽：“她、她昨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叫我转达一句话给你。” 白婕心跳乱了节奏：“什么话？” 温筱筱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白婕怔住。 一瞬间，她回想起钟落英那个未接来电，眼泪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在温筱筱心目中，白婕向来都是坚强的，有主见的，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吓得泪珠挂在眼眶里转啊转，问了一个困惑自己一早的问题：“你们这是怎么了？恼了什么别扭？” 她们和陈星去酒吧玩之前，三个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怎么转眼间，什么都变了？！ 白婕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变成了：“那天酒吧她只顾着自己玩，没顾我感受，我一生气就先走了。” 钟落英绿了她的事，白婕不打算再二次传播，一方面是避免同学的异样眼光，真把她当情杀的嫌疑人，另一方面是死者为大，没必要在人家去世后，再多踩一脚。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当时接了钟落英的电话，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不过，白婕很清楚，这件事，自己并无过错，更无须内疚懊悔。 那时候，她刚知道自己被男友和闺蜜背叛，正气头上，没胖揍陈星和钟落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白婕用手背抹干泪水，强行振作起来：“我要去艺设看看。” 温筱筱拦住她：“艺设周围都是警察，现场拉起警戒线，我们进不去的，班导师特地叮嘱我们先回宿舍呆着，后面少不了会有警察来问话。” 温筱筱的嘴巴像开过光一样，很快就有警察找上门，带她们去警局录口供，主要是打听钟落英的日常情况，感情生活，与哪些人有过节等，很快就放她们离开。 白婕并未在警局看到王修。 两人在食堂里解决晚餐，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 宿舍里，钟落英专属床位空荡荡的，学习桌上挂着她和母亲的照片，以及宿舍三人的大合照。 那时候正是大一新生开学军训，她们穿着军装，白婕站在中间，一手揽住温筱筱，一手抱住钟落英。白婕和温筱筱笑得没心没肺，钟落英微微勾唇，年轻的脸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一定要有出息，让mama过上好日子。 白婕耳边响起钟落英的话，眼眸再度蒙上泪光。 她泪意还没来得及爆发，就被温筱筱一句话中止了：“小婕，我害怕，晚上不敢睡觉。” 白婕：“……” 温筱筱又说：“男朋友叫我过去陪他，今晚、今晚……” 她欲言又止，生怕白婕觉得她没义气，即便确实没义气。 白婕脑壳隐隐作痛：“去吧去吧。” 温筱筱咻的一下跑了，留下白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寝室，她本来只是沉浸在悲伤中，被温筱筱这么一提醒，也感觉到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实在待不下去了，拿着手机，离开宿舍，在校园里晃荡。 她晃荡着晃荡着，竟走向艺术设计学院。 艺术设计学院位于学校中轴线上，有两栋造型相同的教学楼相连接，分别是六层高和七层高，最高的那栋教学楼顶层是个屋顶花园，当初规划设计的目的是为广大师生创造休闲放松的开放式的绿色空间，没想到倒成了情侣们约会圣地，即便到晚上，也能看到按捺不住寂寞的小情侣上去寻求刺激。 然而今晚，格外寂静。 顶层正站着两个颀长的身影，一个人接近一米九，另外一个比他稍矮半个头。 “修哥，案发时候是凌晨三点，学校里几乎没有人走动，教学楼的监控录像只拍到钟落英一个人上楼，截止到今早六点，有清洁工打扫卫生，才有人发现她已经坠楼身亡，再也没有其他证人，其他兄弟已经加班加点在证据，暂时还没什么进展。”小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王修站在钟落英坠落的位置，俯视下方，看向钟落英落地的位置，眉头微微皱起。 她落地的位置距离楼房墙角不超过四米，根据她身高体重和楼层高度推算，肯定不是被人抛下楼，如果不是自杀，极大概率是被人无意间推下去，或者意外坠落。 能被人无意间推下去，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在尸体发现之前，监控录像没有拍到可疑的人，他是怎么样离开的？ 王修围绕着楼顶走了一圈，小丁自觉地跟在他身后。 他嘴上不停歇：“我们也审问过陈星，案发时间说自己在出租屋，没有证人，现在是最大嫌疑人，可惜我们也没有证据。” 蓦地，王修发现什么般，一下子停住脚步，紧跟着他的小丁直直地撞到他后背，差点毁了高挺的鼻子，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向旁边迈了一步，前方正是另一栋教学楼。 小丁看看王修，又看看对面，咋舌道：“你觉得凶手跳到另一栋楼，才成功避开这边的监控？” 王修：“不可能吗？” 这…… 小丁苦着脸：“两栋楼间距快八米，真跳恐怕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正常男性助跑，也就跳个六米，爆发力好才七米，记忆中，世界冠军最高记录也不超过九米，那还是顺风的情况下。 王修朝小丁抬抬下巴：“你试试。” 小丁猛摇头，很怂地后退了几步。 再热爱工作，也不敢拿命来尝试。 王修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四五十米，左右扭扭脖子，微微拉伸四肢，在小丁震惊的注视下，像一支开弓后的箭，倏地离开原地。 小丁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以为自己要没了老大，快挤出两滴泪哀悼一下时，王修高大颀长的身躯安全落到另外一栋教学楼楼顶。 那瞬间，小丁内心不停循环重复“卧槽”两个字。 夜风送来王修深沉的声音：“毗邻的教学楼相关时间段的监控录像都要查一查。” 他记得陈星是体育特长生。 小丁点头如捣蒜：“是的修哥！好的修哥！”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他只有听话的份儿。 然而，他偶像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诡异，浑身裹着低气压，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极度不爽的画面。 小丁顺着王修的视线，离艺术设计学院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一男一女在相互拉扯。 定睛一看，女的正是他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