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两人正相对无言的时候，客厅响起手机的来电铃声，幽幽的传到卧室。褚宜烦躁的闭眼，说：“去接吧。” 悬崖勒马的褚偃则在持续响起的声音里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后从褚宜身上起来，将光着身子的她用薄毯盖住，翻身下床去穿衣服。 褚宜身上盖着薄毯，在褚偃则关门出去时脑子还是懵的。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既猝不及防，细想也觉得在意料之中。 除了紧要关头没有的安全套，和这通电话。 她在床上躺着没动，脑中回想刚才的事情。她没想到将两人之间的纸戳破后会发展得这么迅速，一个晚上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把哥哥口中有违伦常的事情做了不少。 只是一点实感也没有。 褚偃则出去接电话不过几分钟，回来就见褚宜翻了个身已经睡着了。她喝了酒又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躺着想事情没一会儿就感到犯困，强撑了两下还是困得睡了过去。 她睡觉不老实，估计是觉得热，盖在身上的毯子被踢开大半，就剩一角还盖在小腹，睡之前也没换衣服，现在还是个光着身子的状态。褚偃则站在床边，看她赤身裸体的样子，颈间和胸前还有自己留下的痕迹，想起几分钟前的画面。 荒谬绝伦。 他无意识的低声说道。 坐到床边将被子给她盖好，看了会儿褚宜的睡颜后，褚偃则才关掉灯出去了。 他没有回房间睡觉，今夜这样的境况他根本睡不着。于是回屋换了睡衣，一个人坐在书房看着月色出神。薄薄的一层银霜铺在地板和书桌上，褚偃则没有开灯，在此刻的半面月光中舔到了嘴上的伤，是褚宜留下的。 舌尖接触到破皮的地方传来一丝腥甜，很快就消散在齿尖，这时候的褚偃则在半明半昧中眉间轻皱，表情像是回味，又像有愁意。 打来电话的是褚母。拿起手机时还在微喘的褚偃则在看到视频电话邀请的那刻果断按下拒绝键，坐沙发上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后才平复，出于保险，他回拨时没有选择视频电话，打了语音过去。 褚母接到电话问他在哪里竟然拒绝通话邀请，褚偃则眼不眨心不跳的讲谎话，说自己在书房处理工作，没有听到电话消息。不出所料褚母问了褚宜，他告诉褚母，褚宜今晚和朋友聚会喝得有点多，现在已经睡着了。电话那头的mama听了后没有疑虑，自顾自嗔怨了褚宜几句，叮嘱儿子早些休息，结束了通话。 如果说今晚的褚偃则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混乱的，他自己也没法分清楚，但震动的手机屏幕上亮起褚母的通话邀请时，他瞬间又变回和褚宜倒在床上厮磨之前的自己，没退散的快感被刺耳的来电铃声猛然截断后消失不见，余下的是额头的汗珠和极力压制的慌乱。 并不是没有撒过谎，褚偃则少时也有因为贪嘴偷偷吃糖害怕被发现，所以编出蹩脚的谎言这样类似的经历，但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当嗜甜的欲望不再强烈后就再也没有过。 在今晚之前他会想，褚宜和嗜甜，从某种角度来看其实没多大的区别，只要等这种“想要”不再这么清晰的提醒他，就还能割舍掉。 亲到褚宜的唇时，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了，就像褚宜说她已经没得救了一样。 他把眼镜放在桌上，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褚宜醒来的时候把昨晚做的梦忘得干干净净，一丝丝踪迹都找不到。睁开眼顿了两秒后她忽然掀起毯子一角，看到胸前的几处红痕后又重新跌回枕头，下意识看时间。褚偃则将她脱得一件不剩的时候，忘记了把手表摘掉，还戴在手腕的表这会儿正巧方便了她。 清晨时分，雨已经停了很久了。 褚宜躺了会儿还是决定起来，洗漱完毕后换了身日常的居家服，从卧室出来去了客厅。 天蒙蒙亮，外边浓重的湿意把一切都衬得冷冷清清的，宽阔的客厅里也沾染了外面的冷色。 这样的天色看不出是阴还是晴。褚宜不喜欢这样的时刻，就像她不喜欢大多数时候的黄昏之际，这样的时刻会让她感到无力，这是她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的感受。 看褚偃则不在客厅，卧室的门也掩着，褚宜心想哥哥可能还没起，于是走到厨房料理台边，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和吐司，又拿了罐榛果酱，洗手后挽起袖子准备做早餐。 蛋壳里的液体从碎掉的薄壳中流出，砸在煎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褚宜专心致志搞她的早餐，没防玄关处的动静。 “......漪漪？怎么这么早？” 褚宜转过身，看见褚偃则脖颈处戴了副运动耳机，速干衣胸前湿了一小片，一边擦汗一边和自己说话。 “你不在卧室啊？”她问完才反应过来，褚偃则一身运动衣又起这么早，一看就是刚晨跑回来。 褚偃则把耳机放在桌上，说：“嗯，我去晨跑。” 褚宜“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后又继续锅里的煎蛋。 正要回卧室的褚偃则边走边冲她道：“我来吧，等我五分钟，去冲个澡。” 褚宜摇头，“我会煎，又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就好。” 褚偃则见她表情认真，也没多说什么，回卧室冲澡去了。 他出来的时候，褚宜刚把煎蛋和涂了酱的吐司端到桌上，眯起眼睛对他笑：“没骗你吧？” 他走过去坐下，笑着颔首。 褚宜看着面前的劳动成果说：“早说过我不是小孩子，这点小事儿根本不需要帮忙好吧？” 她推了推面前盛着煎蛋的盘子，“褚偃则先生，这份是你的。” 褚偃则说了声“好”，下意识抬起手去摸她头。 她咬着吐司，被摸头后抬眸看了眼哥哥，浅浅地笑了。 褚偃则吃了口煎蛋，他说：“谢谢褚小姐提供这完美的一餐，蛋煎得很讲究。” “什么讲究？”她不明所以，随口问褚偃则。 见褚偃则没有说话，褚宜抬头看见他唇边带笑，两人目光相接的时候她瞬间明白了，于是换了副得意洋洋的挨夸模样，扬了扬下巴，故意做作的笑说：“不用客气。” 外面出了点阳光投进屋内，盘子浅白色的瓷边被阳光照出一截淡黄色的光，客厅里几分钟前的冷清被减淡了点。 “对了，昨晚的电话是谁啊？” 褚宜问完想到在电话之前，自己和哥哥滚在床上正进退两难，下意识别过脸，没再看他。 “是mama打来的，因为联系不到你所以打了视频通话给我。” 褚宜听后微微一滞，几秒前的谈话氛围瞬间全无，她不自在的“哦”了声。 褚偃则看她神情弱了几分，顿了顿开口道：“漪漪，现在我要和你聊聊，好吗？” “聊聊...我们吗？” 褚偃则颔首，见她轻轻点头，他说：“昨晚的事情已经发生，无论你面对我们之间的事情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反对。” 褚宜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们都姓褚，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和行为有多不该发生，现在来讲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你不用担忧自责，如果我们之间是你真正想要的，那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去处理，面对爸妈也好，面向世人也好，都由我去解决。” 是，如果决定一直这样走下去，总是绕不开这样的问题。 那要怎么说呢？无论是自己还是哥哥，由谁来说都一样的无法辩驳——这段感情是不折不扣的luanlun。 “如果你没有考虑清楚，我可以一直等你考虑清楚，假使最后你决定要放弃，那我也会配合。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褚宜低头听褚偃则说，他语气很认真也坚定。他在告诉褚宜，主动权始终在她手里。 她决定走下去，褚偃则就会承担一切接踵而来的责任、指责。 她决定要放弃，褚偃则会十分贴心又理性的从其中抽身，不会再有任何纠缠。 如果一直举棋不定，褚偃则就一直等待自己真正决定的那一天。 她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哥哥，繁乱的心绪无法在此时交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褚偃则明白她的沉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去看电影吗？” “啊？” “看电影，我们。” “最近有什么好片子吗？” 褚偃则点头。 “看的！” 褚偃则将选票页面打开后递给她，“要看什么？” 褚宜接过后上下划了半天屏幕，说：“只能选一部吗？” 褚偃则轻轻笑了，“全部看一遍都可以。” “好，那两部吧！”褚宜满意的笑了笑，“你什么时间有空闲？” “国庆假期结束前没有其他安排了。” 褚宜选了场次和观影位置后当即买了票，“好了。” “今天下午五点四十一场，明天上午十点半一场，一部喜剧片一部文艺片。” 两个人都默契的跳入看电影的话题里，对刚才略显沉重的“如何去选择”快速翻过，气氛的转变显得有些刻意。 褚宜感觉得到哥哥的用意，他不想彼此间陷入这种近乎是冰点的处境，如果昨晚感到的快乐是为了让现在去自责甚至担忧，那这才是两人越线最大的错误。 所以她努力的将心思放在电影影片上，好让自己逃过被负面情绪裹挟。 褚偃则能懂，她表现出的兴奋和兴趣有一部分是想将刚才的气氛赶紧揭过去。 就这点不好。有时候太猜得透彼此又太体谅彼此，也会有负担随之出现。 上午选过电影票后，一直到午睡醒来，褚宜都没再被那个问题烦扰。临近出发时她挑了件稍厚的裙子换上，正要出门的时候褚偃则让她去穿外套，褚宜低头看了看自己裙子，很自信的向褚偃则表示自己穿这一身绝不会冷——裙子面料比一般的厚很多。 褚偃则无奈，看她倔得很，没说什么，让她先去车里等自己。他走到褚宜房间门口顿了顿，随后推门去自己房间，拿了件长风衣出来。 褚宜坐在车里，打开手机划着屏幕上的内容。现在是不到四点半，距离电影开场时间刚好够两个人吃饭，她专心挑着各样的馆子，挑着挑着跳转到美食测评app，看了半天就越跑越远，褚偃则快开到目的地了她才想起来要问哥哥去吃哪一家。 “我以为你刚才看的内容是早就选好了。” 褚宜有点囧，说：“看着看着就忘记了.....” “哥哥，你决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褚偃则有点好笑，浅浅调侃了几句褚宜，接过手机。 车开进影院所在商圈的停车场，褚宜看褚偃则和自己刚才的样子也差不多，她解开安全带，正要阴阳怪气一番。 “好了，这家可以吗？” 话没出口但已经做出架势的褚宜瞬间变脸：“可以可以，都好都好。” “有话要和我说？” “没有没有，”褚宜摆手，想了下又小声嘟囔道，“你决定还挺快的嘛....” “也没有，只是比褚小姐快多了。” 刚关上车门的褚宜站在车边等他，听了这话变作一脸歉然，“实在不好意思褚先生，我出生的时候忘记把‘快速选择’这项技能带上了，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不过我觉得先生您也有责任。” 褚偃则一边走一边笑，嘴上十分大度，他说：“没关系。不过我有什么责任呢？” “笨！” 他偏头，很是配合，“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不知道您能否告诉我答案？” 褚宜听得咯咯直笑，侧过头看哥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故意做作的清清嗓子，做了个‘你过来’的手势。 “你没听过一种说法，兄妹两人中总是在同一件事上体现出截然不同，比如一个是执行力强，另一个就会多多少少有拖延症，一个是速战速决，另一个就会表现出犹犹豫豫吗？” 褚偃则倒没细想，他点点头，像是瞬间顿悟，“受教了。” 褚宜潇洒地挥手，说：“没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对你的表演表示认可。” “也没有，只是比你强一点罢了。”褚宜得意的扬扬下巴。 “先去吃饭还是要逛逛？” 进了电梯后褚偃则看了眼时间，转头问她。 “都可以，不饿的话逛逛也可以。”褚宜看向哥哥。 “我不饿，去逛逛吧。” “好。” 电梯到达六层，褚宜出来后就直奔奶茶铺。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在吃饭前摄入一些糖分。”她站在奶茶铺前对着褚偃则义正言辞的胡说八道。 “点吧，少喝冰饮。” 褚宜用力的点点头，转过身点单，问：“你要喝什么？” 很久之前褚偃则就不怎么再接触这类含糖量高的东西，他拒绝道：“我不是很想喝。” 褚宜回头，脸上的表情问：你确定吗？ “嗯，你点自己喜欢喝的口味就好。” 褚宜点奶茶的时候倒是很快速，在点单页面划了两下就下单了。 奶茶铺的顾客慢慢多起来，褚宜不喜欢站在一群人中间等，就和褚偃则走到不远处的空地站着等。 “哥哥，”褚宜将褚偃则上下打量了一圈，“你有多久没喝奶茶了？” 褚偃则没注意她刚才的动作，认真想了下，说：“没有特别久，毕业后就没喝过了。” “是大学毕业还是高中毕业？” “是大学，我不是很喜欢特别甜的东西。” “奶茶可以半糖或者少糖啊。” 褚宜要继续说，看到手机点餐系统弹出取餐提醒，走过去取奶茶。 褚偃则接过她的包，看她从打包袋里拿出两个包装跳脱的东西。 “给你的。” 褚宜递到他面前，摊开手。 褚偃则接过她掌心里的彩色小袋子，看了看包装袋，说：“奶茶店还卖蜜饯？” “这几天有季节限定饮品，是附赠的。”褚宜撕开吸管纸套，插进加了少许冰块的桂花米酿奶茶里。 她没喝，将奶茶送到褚偃则面前，“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