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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宣说完,怕被母亲看到了又骂,赶紧脚底抹油溜了。白镜堂很快回来,继续招呼聂载沉喝酒,再喝两杯,聂载沉开口告辞。白镜堂见这顿饭也差不多了,挽留几句,也就作罢,起身送人出门。张琬琰和酒楼掌柜还在客厅里说着话,掌柜的看见白镜堂送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出来,说说笑笑,知道他应当就是白成山要招做女婿的那个人了,忙站起来叫了声白爷,又转向聂载沉,躬身笑道:“这位就是聂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和白小姐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聂载沉朝刘掌柜颔首回礼。“怎么这么快就走啦?镜堂你也真是的,不留载沉!”张琬琰责备丈夫。聂载沉道:“多谢嫂子款待,晚上已经喝了不少酒,明早还要上路,也该回去歇了。”张琬琰笑吟吟地转向掌柜:“往后你可要认准了我们姑爷好好巴结,我们家老爷赏识他,对载沉可比亲儿子还要好。”掌柜忙躬身:“鄙人大三|元刘全,往后还请聂姑爷多多关照!”聂载沉微笑点了点头,出了白家大门,很快骑马而去。他一路纵马归来,回到西营自己住的地方,也没开灯,和衣在黑暗中躺了下去,敛目沉沉睡去。第二天清晨五点,晨光熹微,他离开广州踏上了西行归家的路,一路紧赶,风尘仆仆,终于在半个月后,回到了他少年时曾走出过的位于滇西的那个叫做太平县的地方。太平县是个小县,十分偏远。从县城过去,翻过一座山梁,水流九曲,有个聚居了几百户人家的古老村落,村人大多姓聂,同宗同族,那里就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的父亲年轻时文武双全,也曾胸怀大志,立志借考取功名投身官场,以洋务救国,是光绪年那一科殿试最年轻的进士,加上有当时已在官场做官多年的同族长辈的提携,意气风发,前途坦荡,很快得到当时著名洋务大臣两江总督的青眼,成为其左膀右臂。但几年后,屡屡目睹朝廷**,官场派系明争暗斗,种种黑暗,国防军事又外强中干,而自己实则无力改变半分,遂心灰意冷,辞官归乡,与当地一名儒之女完婚,又被乡民推为族长,从此在乡间半耕半读,安贫守道。在聂载沉小的时候,甲午年间,太平县遭到了一伙流兵马贼的袭扰,马贼火|枪傍身,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县令请聂父助力抵御。父亲组织乡民,设计消灭了马贼,但乱战中不幸身中火|枪,后伤重不治而去。年幼的聂载沉就这样失了父亲,被母亲养育成人,直到他十六岁那年辞别母亲翻出山梁,离开了太平县。这几年,因为路途遥远,他回去探望母亲的次数寥寥可数。上一次还是去年有回被派去云南出任务时顺道走了一趟。慈母日见苍老,两鬓白霜,他心里一直怀有愧疚,所以这次他想亲自来接,一是弥补,二来,他想亲口对母亲解释这桩婚事。他穿过县城,翻过陡峭的山梁,沿着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的熟悉的崎岖山道,向着前方的家走去,越近,脚步就变得越迟缓,心情也越发沉重。再过了前头这道岗,下去,就是家所在的那个古老村落。他停在了岗头上,向下眺望。日已黄昏,不远外的村落里,依稀可见炊烟袅袅。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在村口溪边的石桥下安详地吃着青草,一个七八岁大的牧童光着瘦得能数清肋骨的上身在溪里摸着螺蛳,脑后那根多日没有梳的毛糙细辫胡乱打结,用根筷子插在了头顶。那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和他小时的记忆一模一样,没有半分的改变。☆、第47章聂载沉下了上岗,走到桥头溪边,停在牧童身后:“石头!”石头是他族兄的儿子,家就住在他家近旁。那牧童转头,突然看见聂载沉站在溪边笑望着自己,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一把丢掉手里刚摸起来的几个螺蛳,大叫一声:“二叔!”跟着从水里爬了出来,奔到聂载沉的面前。“二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咦?二叔你的头发怎么没了?”石头看着聂载沉的短发,吃惊不已。聂载沉从行囊里拿出路上随手买的用作干粮吃剩下的几个油撒子,递了过去,问道:“你婶奶奶好吗?”石头的婶奶奶就是他的母亲。石头吞了一口唾沫,也不管头发了,接过油撒子。“好!昨天我才跟着爹去砍柴,给婶奶奶也送了一捆柴火呢!”小石头说完咬了一口吃的,老牛也忘了牵,光着脚转身就朝里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二叔回来了!我二叔回来了!”聂载沉顺手牵牛进去。许多村民听到了小石头的喊声,从院门里出来。村民对聂载沉的父亲十分敬重,连带对他也是,说他出去后投军也封了官,看见他真的回了,纷纷和他打招呼。聂载沉笑着与村民寒暄,看见石头搀着他太公出来了,太公颤巍巍地喊自己的小名。太公是村落里年纪最大的长者。“沉哥回来啦?回来好!回来好!太公好久没看见你了!咦,沉哥你头发呢?”聂载沉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的头,笑着上去叫了声太公,说广州将军现在不管人留什么发了,因在军中,剪短了方便。村民诧异,议论纷纷,太公唏嘘不已,叹息:“世治礼详,世乱礼简啊!哎,这世道……”聂载沉取出一袋烟叶奉上。“我不在的时候,多亏太公你们代我照顾母亲,这是外头带的烟叶子,您老人家抽抽看,要是好,下回我再带。”太公又高兴了起来,笑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不用见外。赶紧回家吧,你娘还不知道你回来。”聂载沉快步来到村后一座暮色笼罩下的安静院落前,轻轻推开门,穿过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庭院,走过挂着一块“耕读传家”四字老牌匾的堂屋,朝着后屋走去,叫了声娘。聂母独居歇得早,刚吃过饭,这会儿在屋里就着窗口透进来的白天最后一点余光做着针线,忽然仿佛听到儿子的呼唤声,迟疑了下,抬起头。聂载沉推开了房门。“娘,我回来了!”“载沉!”聂母惊喜不已,急忙放下手中针线去迎儿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娘刚才听到你的声,还以为听岔了!”聂载沉道:“我都好久没回来看娘了,娘你没生我的气吧?”聂母笑着摇头,端详着儿子,问他怎么头发没了,起先有些紧张,得知军中人大部分都这样了,广州将军现在已经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