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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纯爱,俗套的英雄救美(铁莱)

    狂铁远远的在船上眺望着,他的心不住的雀跃。难得出一次这么久的任务,说不想家是假的。家,他其实也没有家。从小就漂泊无依朝不保夕的小屁孩,哪里来的家。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愿意离开这里,好像这里就是自己的根一样。

    或许是因为某个人吗?

    他在望远镜里拼命的寻找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莱西奥一向是会在自己归航的日子临近的时候在码头等着的,哪怕一等就是好几天。佣兵团里的东方人曾经拿一个叫望夫石的古老传说打趣,那是一个忠贞地等待自己的丈夫归来的女人的故事。莱西奥当时调笑着给了那家伙一拳,反倒是狂铁默默了许久。莱西奥从不说自己等了多久,却也从未错过自己的归航,倒真像个委屈巴巴的懂事小媳妇。

    两个人那间破破烂烂的小木板房,也成了难得的温馨所在。狂铁的房子之前空的可怕,一副随时准备搬家的样子,莱西奥因为那枚阿尔卡纳海军的劣质炸弹搬进这里以后,渐渐的开始有了生活的气息,海都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但似乎一年四季都在下雨。漏雨的屋顶被莱西奥修修补补,倒是也结实耐用,两个人都没有提起过要不要分开住,就这样默契的继续住在一起。他到现在都记得他们俩终于攒够了钱,从房东太太手里彻底买下这个木屋的那天,两个人挤在小小的床上,兴奋的一夜没睡着。床太小了,两个人背靠着背,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昭示着彼此过于明显的存在感,他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奶香。他问莱西奥,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莱西奥说暂时没有,他也没有,他们两个笑着约定,谁先有了心上人,就把对街那栋小房子买下来当婚房,结婚了,还要住对街,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其实他撒谎了,那时候的幸福太过真实,真实到他根本想不到其他更幸福的可能性。他只觉得,想一辈子和莱西奥挤在那张破破烂烂翻身都困难的木板床上,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就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不过床或许可以换个大一点的,也不打紧。

    后来他们的确换了个大一点的,可以翻身,也不会嘎吱嘎吱响的床,却从来没想过买两张单人床。佣兵狂铁的名号愈发的响亮,莱西奥靠着不错的机械手艺,有了笔稳定的收入,两个人口袋里有了些闲钱,可街对面那栋房子,却一直没人开口说要买下来。

    日子在一次次的出海,一次次的归航中悄然流过,莱西奥开始假扮火鹰船长,动不动被打的一身伤,那次失败的人间蒸发之后他也不打算再瞒着狂铁。狂铁的任务也愈发的繁忙,常常三两个月不见人影。两个人似乎开始聚少离多,可莱西奥背上的伤口总有人上药,狂铁归航的港口也总有人迎接,他们之间的相处像海都的雨,连绵温和,却带来心头无声的潮湿。

    可这一次,他只看到了残破无人的港口,和阵阵飘起的黑烟,他不由得心头一颤,没来由的不安,出事了。那抹红色任他怎么看都没有再撞进他的眼里。

    船一靠岸,他迫不及待的跑上码头,随手拉住了一位在修缮码头的工人。

    “你有没有哦看见莱……额,火鹰船长?这里发生了什么?”

    看到那人不忍的表情,他似乎猜到了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他只听到嗡嗡的声音。

    火鹰船长,或者说那个一直保护大家的年轻人,牺牲自己换取了大家的安全,被海盗带走了,生死未卜。

    狂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回了船上,不等船上其他的佣兵下船,径直把船开离了海岸。

    其他佣兵默默的看着他,没人敢出声招惹这位一锤子可以砸碎一片人脑袋的家伙,更何况大家都是过命的兄弟,真有事帮个忙也是情理之中。

    “我查尔没求过大家什么事,今天只求大家帮一个忙。”

    他很幸运,他明明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他短暂的人生一直都倒霉的不得了,可他从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加感谢神明的眷顾。所幸他们没有耽搁太久,所幸他们跟对了方向,所幸海盗们骤然被骤然袭击几乎毫无还击的能力,他一锤子解决掉了那个大块头的海盗,穿过层层叠叠的尸体和火焰,来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莱西奥裹起来,遮住了他身上所有不堪的痕迹,抱在怀里。一别数月,他只觉得怀里的人轻的像一阵风,自己一个抱不住就要从怀里流走。他想帮莱西奥擦掉脸上的脏污,却忘了自己满手的鲜血,把莱西奥的脸涂的一团糟,只得作罢。他抱起莱西奥,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这个兄弟,或者说,他不知道莱西奥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他们凿沉了那艘船,让那些肮脏和污秽全都埋葬在海底。

    他趁着夜色把莱西奥带回了家,之前的衣服肯定是没法留了,也算不上衣服了,不过是几块破破烂烂布料,狂铁咬着牙,把他身上剩余的布料扒下来,处理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给他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这一夜狂铁睡的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旖旎梦境不断的浮现,有的时候莱西奥那幅惨不忍睹的样子:吻痕和齿痕都算是可以忽略的皮外伤,腰间的淤青的指痕一个叠着一个,一眼就知道他遭到了怎样的对待,脱臼的手肘无力的垂着,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肆意的蹂躏;有时候是那些腌臜的事情的主角变成了自己,他看着莱西奥在自己的身下,那双漂亮的眼睛浸满了泪水。

    天蒙蒙亮,狂铁顶着老大的黑眼圈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没留下一点余温,他连忙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梯,莱西奥穿着单衣,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明明只过了不到一个月,那道身影却变得单薄的吓人,倒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感觉。

    狂铁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这位友人一向坚强,但再坚强的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想不开都是情理之中。狂铁一向是个粗线条的人,这会他掏空了脑袋也想不到说什么才能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

    倒是莱西奥先开了口,他回过头来,带着他一如既往熟悉的笑:“查尔,你昨晚梦到什么了?”

    或许这算是一个更尴尬的问题,狂铁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说梦话的习惯,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扇出去。

    莱西奥看着狂铁的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倒也没再刨根问底,狂铁松了口气,决定把那些东西早一点忘掉。莱西奥也没有说出来,那天晚上,狂铁抱着自己不撒手,嘀咕着一些听不清的话,不论怎么都挣不开,他认命的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眯了一晚,知道天快亮才终于从那个过分热情的怀抱里解脱出来。

    之后的日子,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次的事,他们都以为,一切可以回到过去的样子,两个人依旧是最好的朋友,依旧可以到小酒馆去点上一杯啤酒一杯牛奶,谈天说地。

    可莱西奥有些恼火,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狂铁的人了,明明没有出海,只是在外城区随意接点委托,他居然可以忙到完全没法在家里见到他。每天晚上他撑不住睡下以后,狂铁才回家,早上他醒来就又不见人影。这个就算了,他平常在外城区巡逻,居然可以一次都没有偶遇过狂铁,要知道之前两个人一天遇上三五次都不奇怪。莱西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狂铁在躲着自己。

    他想到这点更加的生气,他不知道狂铁是怎么想的,那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要躲也该是自己躲着他,结果自己觉得没什么,他倒是开始反应过度了。

    莱西奥赌气似的,熄了所有的灯,坐在门口等狂铁回来,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能躲多久。

    在他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迫不及待的点着了桌前的油灯。昏黄的灯光一瞬间照在狂铁惊慌失措的脸上,倒有几分滑稽。莱西奥看到他这副样子,气反而消了大半。“查尔,我们也许需要谈一谈,关于你一直躲着我这件事。”

    于是两个人开始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莱西奥看着眼前仿佛大限将至一般的狂铁,反倒是生出几分做恶人的愧疚感,他开始怀疑也许查尔有不得已的理由,自己不应该这样咄咄逼人。

    “如果你实在是不想说……”莱西奥决定暂时先退一步。几乎是同一时刻,狂铁也开口了。“好吧,我告诉你。”狂铁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莱西奥听狂铁讲了半个小时主角是他们俩的春梦。

    狂铁自暴自弃似的趴在桌子上,“不论怎么样都好,但你相信我,我无论如何都想和你继续住在一起,继续当好兄弟,我以后不会再躲着你,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个事情讨厌我。”

    “哈,所以你就因为这件事情躲了我三个月,你倒是真有毅力。”狂铁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满不在乎的莱西奥。“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己的朋友天天在做这样的梦。”

    “我也挺奇怪的,因为我在听到你说这些的时候,居然并不反感。”

    一灯油快要见底,油灯的火焰变得羸弱,一阵风吹过,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看不见彼此的脸,不论说什么都多了些勇气。

    “你应该不知道,查尔,在那艘船上,我在昏过去之前,想到的是你。”莱西奥顿了顿,他几乎可以想到现在那个笨蛋佣兵目瞪口呆的表情有多好笑。

    “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算变一变也无所谓,对吧,如果你想,可以的。”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他此刻也许应该像告白失败的青春期男生一样,沮丧,羞愧,但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自信过。他太了解他这个傻里傻气但是朴实善良的要命的朋友以及准爱人。

    “如果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抱一抱我,我也当你同意了。”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一个热烈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