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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回到了人生经历过最多的早晨当中。 很平和,很安逸,人类都喜欢这样的日常。 可流浪者却向往不起来。 昨晚经历过的事仍记忆犹新。 Omega的体征还在,过往的全部记忆也还在,最坏的那个结果并没有发生。 但散兵的声音却消失了。 连带着的还有他的意识,他的信息素。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却什么都变了。 流浪者有些踉跄地走下床,随后开始像往常一样洗漱,像往常一样制作早餐,像往常那样走在上班的小路上。 他尝试着麻痹自己,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那只是自己的过度想象。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过于怀念曾经的自己而已。 可如果真是这样...... 那昨晚...是谁将他送回到床上的? 红灯路口,流浪者停下脚步,与行人一同等待放行。 他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好在人群足够吵杂,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声音。 他只在在感慨,感慨他们的未来原来还存在着第三种可能。 那就是世界树留下了较为完整的自己,而删去了作为异常分支的散兵。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了吧......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活于人世间。 这个世界的冬天并不冷,对于流浪者来说,这种温度大概和蒙德的雪山差不多。 他曾在至冬国待过很长时间,因此他早就习惯了那边的极寒。况且人偶的躯体十分强悍,足够让他适应各种恶劣环境。 几个月下来,研究院的人几乎都认识流浪者了。大部分人最开始都戴着一副有色眼镜,认为他是走后门来的Omega。 可不久之后却有人说他是个Alpha。 好在相信的人有很多,他们也终于能够正视起流浪者的真正实力了。 当时还有不少Omega想来勾搭这位即年轻,又冷酷,做事利索,头脑聪慧的“Alpha”。 不过他们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相同的话。 “请回吧,我是一个有伴侣的Omega。” 事情发酵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到了最后,无论是散布谣言的,还是听信谣言的,他们都尴尬地不敢再上前搭话,甚至平时还会故意错开活动地点。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好在结果是令人舒心的。不会有闲人入侵他的工作环境,不会有杂音跑进他的生活空间。 因此直到合同到期的那一天,他都能保持着极高的工作效率来完成任务。 对于普通人来说,仅仅工作半年可能会一事无成,但对流浪者来说,这个时间却是刚刚好。 在这简短的半年里,他用前三个月的时间来掌握抑制剂的制作方法,用后三个月的时间来改良抑制剂。 无论是哪一件事,他都做到了近乎完美的成功。 “真的不考虑续约?这个地方真的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难道......是我们给的不够多吗?” 辞职的那一天,流浪者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箱走到大门,想要混进下班的人流中离开。 尽管他的行为足够低调,但院长也还是发现他了。 “我有我的打算” 两人站在被高楼遮盖的一片阴影之中,像友人一般聊着离别前的话语——虽然这只是院长单方面认为而已。 “我猜猜......你是想去寻找‘他’,对吗?” 实际上答案早已揭晓,流浪者的Alpha,估计就是那道玫瑰花香的主人。 几个月前在会议室发生的事,院长已不愿再开口提及。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还会感到有些愧疚。 虽说流浪者不是会一本正经开玩笑的人,但在丰富的知识储备下,他无法相信异世界或人格分裂能创造出Alpha的这一猜想。 于是,最终他选择和众人一样,相信他有个还未结婚的Alpha伴侣。 AO之间的身心联结十分复杂,通过信息素,他们可以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奇迹。 所以,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嗯” 离别不需要太多的告别语,说完这句之后,流浪者就转身离开。 院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语。 若是抛去目的和理念不谈,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而不是现在这样,仅仅是关系比较好的陌生人。 他能看得出流浪者其实是孤独的,虽然这份孤独有一半是他自己造成的。 “那就...再见” 然而说到这个字眼时,流浪者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院长还以为他有事忘了说,于是就开口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和散兵分别的那一刻,两人最后说的就是这句话。 在之后的每一天早晨,他醒来之后都会做一件同样的事,那就是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散兵的出现就是一个梦。 如今散兵只存在于记忆之中,因此流浪者只能带着“他”活于世间,从不敢放任自己深陷于虚假的梦中。 “不必说告别的话” “反正都没有意义。” ...... 黑夜如往常一般降临。 直到城市的灯光亮起,流浪者才发现今天的街道非常拥挤。装货载人的车辆很少,但男女AO配对的组合却很多。 他并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习俗,但仔细观察周围的新鲜事物后,他也就猜到了这天是人类庆祝情侣的节日——也就是情人节。 四周洋溢着幸福而又甜蜜的氛围,就连夜晚的街灯都被染上了一层粉色。 他跟随着人流走进了一家游乐场。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会考虑来这样的地方,但看到远处那座高大的摩天轮,他突然又有了走进去看一看的想法。 包厢的空间并不逼仄,里面宽敞得至少能坐10个人。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设计,多半是为了让乘客们有充足的活动空间来做他们想做的事。 今夜的月亮是浑圆皎洁的,由它倾泻下来的月光是那么的澄澈,那么的柔和。 锁上的门边装有一个可以手动开启的彩灯,大部分乘客都会主动打开来烘托氛围。 但流浪者却更喜欢挂在天边的圆月。 机械运作的声音响彻在耳边,随着位置的不断抬升,其他下行的包厢挡住了洁净的月光。 明暗交替之下,流浪者用手轻敲身旁的铁皮凳子,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散兵说的没错。 这样无聊的游乐项目,确实不需要两个人一起去。 摩天轮又缓慢地转了一圈。 回到地面后,人群们兴奋地回忆着包厢内看到的种种风景,情侣们则变得更亲密,恨不得把身体都贴在一起。 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陪伴之下的,而流浪者孤身一人,自然就无法做到身同感受。 一趟下来,他只记得包厢从顶端回到地面的时间,是完整的15分钟。 ...... 之后又过了几个月—— 城外郊区处,有几个人躲在阴暗逼仄的角落处。 “目标已分散到相关的指定位置,我们该出发了。” “位置有点零散,我们分配一下任务吧。” 他们是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佣兵团,此时在说话的正是队伍里的领头人。 他的身前放着一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正是此次任务的作战地点。对照着地图上的记号,领头人很快就安排好了任务分工。 当轮到一个面容清秀,沉默寡言的少年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 “......流,你来负责A区的古董街,可以吗?” 领头人看着这位Omega少年,一时怀疑起自己的这一抉择是否正确。 他当然不是在担忧Omega会被暗算,而是...... “看心情吧,我不可能每次都会手下留情。” 这个Omega很享受杀人的感觉。 从第一天收下流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个少年有着非与常人的气质,虽然外貌看上去十分年轻,但入队考核的成绩却相当惊人。 就像是天生就适合于杀场那般,他习惯在出手之前收敛杀气,当敌人将神经松弛下来时,他就会迅速出刀,一击毙命。 况且流还是个Omega,在一些特殊场合他就是一张致命王牌。 因此不需要思考太久,领头人就利索地将他签入到队伍之中。 一开始大家都很担心这位年轻的杀手能否顺利完成任务,但最后他们发现,流的实力可能远高于队内的所有人。 或者说,有着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他一人就能成为一个队伍。 能对他产生影响的,估计就只有按时到来的发情期了吧。 然而做杀手这行的都是拿钱办事,点到为止即可。倘若涉及到委托以外的事,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自有分寸就行。” A区原属于中心城市的管辖空间,可自从Omega扶持政策出台后,政府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进行择优劣汰。 就着社会资源不够的理由,他们划分出一片郊区地带,把一部分的beta市民分流到那里。 而这片汇聚了大量beta的地区就成为了如今的A区。 虽然政府也有下发人手前来治理,但他们的监管多少都很随意,因此走私贩卖、非法营业的现象四处可见。 而此次他们的任务就是清剿A区西南部的走私犯。 倒也不是因为他们心怀正义想要为民除害,只是有人希望他们这么做,而且还提前交付了高额的定金罢了。 古董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连带着长满霉斑的房屋,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令人作呕的腐朽。 说是古董街,但这里却没有几家像样的古董店,反而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倒是不少。 拐过一个巷口,流浪者看到了一间破旧的仓库。根据领头的指示,这里应该就是那群走私犯的其中一个据点。 里面的人估计是经历了一场隆重的庆祝,此时他们醉的醉,倒的倒,软绵绵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流浪者嫌弃地啧了一声,随后他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丝毫不作任何伪装。 “耶哦~小美人嗷~!” “有咩有~嗝...兴——” 刀光闪现,空中溅起了一串长长的鲜血。 “啊啊啊啊!!!!!” 但凡那些人多说一个字,流浪者都觉得自己会犯恶心。 反正早晚都是死,那就和这个世界提前说再见好了。 狭小的仓库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血液喷溅到室内的各个角落,鲜艳的红色覆盖在微微发黄的墙壁上,混出了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 “可...恶——” 剩下最后一个人时,流浪者仍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杀害。 可当刀子陷入那人的颈动脉时,他却隐隐地听到了一声机械运作的声响。 凭借着身体对危险的本能认知,他迅速松开刀柄并撤离仓库。 这群人不仅对他人恶劣,对自己也是十分的狠心。 当流浪者跑到古董街的入口时,他身后的所有房屋都相继炸出了团团火花。 相信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多人都会陷入到无端的恐慌之中。但这条街实在是过于安静了,除了火焰燃烧的声音以外,听不到一点人类的求救与哀嚎。 多半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死了。 虽说最后偶然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牺牲,但流浪者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希望委托人不会歪曲事实,借机来讨要“民众的精神损失费”吧。 翻腾的火焰掀起滚滚热浪,腐朽的街道像枯木一般,是火焰最好的繁殖温床。 A区的楼房本来就不高,再加上常年的潮湿和风干,大大小小的建筑早就变得脆弱不已。 只需要一把火,这条古董街就能在几个小时内转为废墟。 但总有顽强到难以烧尽的建筑存在,就如流浪者此时所看到的,一栋刷着青蓝色墙壁的写字楼。 加入佣兵团后,流浪者换下了之前的那套衣服,穿回了提瓦特那套修验者的服装。 这里的工作都不太寻常,因此人们对奇异事物的接受程度很高,自然就不会对他的服饰进行指手画脚。 流浪者突然想起了一个画面。 当初为了取回记忆,他回到了自己的每一段过去。与倾奇者在借景之馆前相见时,他就是穿着这套衣服站在人偶的面前。 那时的火焰也如现在这般的凶猛,仿佛能把木屋和门前的少年也一并烧尽。 他询问少年的愿望是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这个世上。 虽然火焰燃烧了一切,但他却找到了真正自我,这是比心还要重要的东西。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他的身影。 鬼使神差般地,流浪者迈开了脚步,朝着那栋被烧黑的大楼走去。 越发靠近深处,周边的空气就越发炎热。一根带着火苗的断木落下,掉在了流浪者的后方。没过多久,他的身后燃起几簇鲜艳的橙黄色,并逐渐与周围的火焰连接在一起。 那道白色的身影突然消失,而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的,竟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斯——” 高涨的火势吞没了那道虚影。 流浪者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阵,他的双腿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那只是一个假象,但身体仍是不受控的想要往前追。 灼热的空气里尽是令人窒息的二氧化碳,跑了一段路程,流浪者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 如同普通的植物一般,风铃草也是一种脆弱的生物,被灼伤了,也会散发出烧焦的味道。 但正因如此,他才能发现那道干净的玫瑰香——在这片死寂一般的灰烬中。 流浪者尝试着放出一点自己的信息素,希望能捕捉到那股有些陌生的香气。 庆幸的是,他成功了。 虽然那边传来的香气并不浓郁,但流浪者却对它十分着迷。仿佛有一条隐形的牵引线存在,此时正引导着他向着香味的源头靠近。 一路上,周边的火势在逐渐减小。 是因为这里的氧气被耗尽了吗? 不。 是因为有人在引导着他,让他走离这片火场而已。 火焰没有再继续往外蔓延,而是停在了古董街的出口。 脱离了那片热源后,流浪者走到宽敞的马路上,感受着自然界的阵阵清风从身旁吹过。 街头处早已一片混乱。消防车的鸣笛声,人类的吵杂声,就如同那片火焰一般令人烦躁。 好在流浪者所在的位置比较安静,既有湖泊的微波涟漪,又有鸟雀的争相斗鸣。 甚至还有......依靠在栏杆上的那个人。 视线对上的瞬间,空气中的两股信息素便融合在了一起。 “流,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