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托雷
散兵跟赞迪克关系不差,一方面是这小孩很会来事,嘴甜又总妥帖照顾他,另一方面则来自某种由己及人的共情。 养伤结束,博士分开他们,斯卡拉姆齐眼见赞迪克神情落寞,忽然意识到博士对他自己也从不留情。 不认为自己是多托雷的切片对博士而言有害无利,就像一个瑕疵品。 瑕疵注定要被抹去存在,而赞迪克早已预见这一结局。 斯卡拉姆齐心中五味杂陈,赞迪克的暗红色眼睛如同借景之馆漂落的枫叶,脱离了生命之源便变得灰扑扑的。 他最终还是向博士求情留下这个和他一样出生就不被认可的人造人。 当然,这并非不需要付出代价,斯卡拉姆齐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最终将赞迪克的监护权转到了自己手里。 他并非没有怀疑过赞迪克的意图,有时看着那张隐约透着压迫力的脸,他就会想这是不是一种新的实验,测试他自己是否仍然天真愚昧。 但赞迪克才十几岁,他对斯卡拉姆齐的依赖爱慕溢于言表,那种热烈的、孩童天生的对母亲的爱足够忠诚鲜明,令人心暖。 有时因为实验对上博士本体,人偶无法克制恐惧,博士带来的痛苦令他辗转反侧,梦中成年的多托雷用冰冷的器具和屈辱的性反复让他流泪,他看见这张脸的愤怒和憎恶仍然在不断翻涌,但他只能继续配合,信任博士以便对方给予他更多力量。 他总能在床边看见幼小的赞迪克,天才少年对母亲的偏执和爱护超过了对死亡和胁迫的忌惮,他抱着止不住眼泪的年轻母亲,轻声承诺自己必然会竭尽所能杀死罪魁祸首,保证斯卡拉姆齐不会再次因为噩梦夜间惊醒。 他太过稚嫩,真情实感的流露着他的所有情绪,即便说童言无忌,散兵也立刻捂住他嘴不让他说完誓言,如果赞迪克真招惹了博士,恐怕他们两个都不会太好过。 他会被摧毁,而斯卡拉姆齐不愿意见证这一幕。 赞迪克没有体验过来自母亲的爱和关心,他的记忆仅有在须弥孤儿院的数年,姣好的容貌和聪慧帮他对外保持了良好形象,但他毕竟年幼,而天才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的宏大无法与幼稚孩童共处。 大人们偏心第一名,他便被同龄人排斥,那些孩子联合起来挤兑他,用石头泥巴砸坏他的实验器具,撕坏他打工换来的书和纸笔。 赞迪克讨厌这些愚蠢的人,即便他有办法抓住他们的弱点缺点令他们自讨苦吃,但这些都太过无趣了。 他仍然年幼,破格考入教令院后,同住室友家庭美满,时常与他分享家中母亲制作的甜点。 赞迪克希望自己有一个温柔美丽,时时关心自己的母亲。 而现在,他有了 赞迪克很喜欢这个嘴硬心软又极其漂亮的人偶母亲,哪怕他并非从斯卡拉姆齐身体中诞生,他只是在靠近时感受到了胸腔里心脏同本源的共鸣震动。 赞迪克想要血脉相连的滋味和斯卡拉姆齐的偏袒爱护。 当他看见睡美人睫毛上晶莹的泪,他终于忍不住打破“父”的诅咒,唤醒了他懵懂软弱的母亲。 “母亲!” 赞迪克抱着大捧鲜花,仔细去除了多余茎叶防止尖刺扎伤稻妻母亲的手指,从教室楼梯三步并两步的跑下来。 赞迪克跑的很快,又克制地收住了力气,但即便如此他也险些将散兵扑倒,莽撞的像只大型犬,看见喜欢的人就热烈的冲到对方身边。 他近来身体似乎长高了一些,依稀有了和斯卡拉姆齐齐平的影子,但神情依旧满是孺慕,面对少年母亲总是灿烂微笑。 “母亲,mama,我爱你。”他抱着人偶,蹭着对方白皙柔软的侧脸和耳朵,开心的像是在摇晃尾巴。 他天天说我爱你,斯卡拉姆齐已经习惯了他这么表达喜欢,也不觉得有什么,于是无视旁边下属的惊讶牵起赞迪克的手带他回家。 斯卡拉姆齐将他送入学校后经常在深渊活动,赞迪克每个月看见母亲的时间屈指可数,他一贯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夸赞母亲越发强大的力量,顺带汇报自己的优秀将功劳全归功于人偶,他也只愿意幼稚地向斯卡拉姆齐讨要一些夸奖。 斯卡拉姆齐一一应了。 “我这次会呆一段时间,短期内不用再去深渊。” 斯卡拉姆齐以前照顾过孩童,早夭的孩童让他总觉得孩子无比脆弱需要更用心的照料,于是他按照经验完美满足了赞迪克对母亲一词的想象,美味的饭菜,干净柔软的衣物床铺,还有柔软的轻轻抚摸他额发和肩膀的手。 他对赞迪克总是更有耐心些,对方也很擅长包容他的坏脾气。 毕竟他的怒火情有可原,谁和博士待在一块都会变成疯子。 长期在博士掌控下的人偶性格和最初相比已经判若两人,言辞逐渐刻薄,博士让他得知人类愚昧,他也在力量丰满后更加傲慢。 变得像多托雷一样傲慢,行事作风也能看出里面有博士的影子。 但斯卡拉姆齐仍然会给路边的流浪猫狗喂火腿肠,偶尔赞迪克提议收养它们,人偶会拒绝,说不能好好照顾的话,就不要给它们希望。 多托雷真的好无能啊,赞迪克握着人偶娇小柔软的手,心想,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把人偶心中最重要的“母亲”改成别的东西,让斯卡拉姆齐越发沉迷追求“神”的认可还不如抹去他的记忆,起码他不会因为耿耿于怀过去而情绪不佳。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会要做什么饭,母亲想吃什么菜?”他不动声色的划去自己刚才的想法,微笑的面孔斯文俊逸,“深渊肯定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母亲瘦了好多,骨头都变轻了。” 好想杀掉博士,取代他永远拥有母亲。 少年母亲在沉睡中被博士亲吻拥抱,人偶活色生香的反应让他提前意识到性的魅力。 这具身体也因此额外生长了些,因为他想要同样的去进入斯卡拉姆齐,然后在他哭泣时舔去他的眼泪。 “我爱您,母亲也会很爱我,对吧。” “……嗯。” 他笑起来,亲吻怀中槿花。 来自稻妻的花朵娇小柔软,稍一用力就呈现出一副脆弱的即将倾颓的荼靡,如此幼嫩,又如此顺理成章的承受风雨,身骨将折未折,皮rou则越发昳丽动人。 不过商议再多也并无意义,赞迪克在家门口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容貌相同的博士二人隔着人偶对视一眼,同样的盛气凌人,饱含审视,气氛凝固的像气温骤降。 “多托雷?”这个年轻切片应该是博士的成年时期,外表约莫十七八岁,从容的向斯卡拉姆齐打了个随意的招呼。 “六席,请容我代本体向您问好。” “……他说什么了?” “劳您费心,不过是一些售后服务。”他俯身在人偶耳边低语几句,与此同时,他比对方高了一头的阴影轻易笼罩了斯卡拉姆齐。 阴冷的被蛇缠绕的吐息他过去十分熟悉,身体想起了某些难言的强烈刺激,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身后就是赞迪克,这一步后背便抵在了少年前胸,坚实的肌rou贴着他的背脊,他便顿住了。 “母亲。”赞迪克扶住了斯卡拉姆齐的肩膀,神情不掩关心,“我帮你赶走他吧。” 多托雷眯了眯眼,覆脸面具下的笑变淡了。 “说起来,六席,我是不是也能叫您一声母亲呢?” 赞迪克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抬眼望向这个傲慢无礼的切片,二者之间无形的交锋转瞬即逝。 因为斯卡拉姆齐优先握住了赞迪克的手。 “别站着了,至冬又不缺雪人当柱子。” 他推开门,警告道,“我不想在假期额外动手。” “我都听您的,母亲。” “好吧,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