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吒戬】观刑

    哪吒最爱做的事有两件，一是快刀杀人，二是观刑。

    哪吒的刀并不是什么人都杀，他只杀贪官污吏，或是通敌叛国之流。同样，他也不是天生爱热闹，谁用刑时他都要看一看。哪吒只观杨戬用刑。

    杨戬与哪吒同出昆仑玉虚，玉鼎与太乙同列十二上仙之名，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师出同门。只是二人的师父不一样，教出来的徒弟也大有不同。哪吒生性暴戾，又有太乙真人的刻意纵容，最终养出一个大喜大怒形于色的急脾气，万般心思都写在脸上。杨戬则比他沉静得多，遇事也比他细心得多，他身上多了一份哪吒没有的耐性，因此杨戬可在杀人抄家的同时兼任刑讯，一路升至千户，而哪吒却只得百户，由头便在这里。

    杨戬刚入北镇抚司时年纪尚轻，看着才及弱冠，他生得一张玉面，本就在样貌上胜过他人许多，又常年修道，比旁人更添一份冰雪出尘的气质。又因他处理职场关系极有分寸，对上谦虚恭谨，对下宽厚体恤，所以那时北司人人赞他，说他温润清贵，年纪轻轻做事却老辣干脆，日后必得武王器重，京中亦有不少贵女倾心于他，杨戬对女子很是礼遇，因此他在女子之间风评颇佳。

    杨戬的好名声一去不返是半年以后的事，武王用他用得顺手，又见他做事细心谨慎，就一并把刑讯和收集情报的活儿也丢给他，美曰其名能者多劳。该说不说，这活儿真是找对了人，杨戬在搜集情报时心细如发，耐心十足，用刑时这两个优点更是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心思缜密，可反推犯人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去审犯人他的心理防线最弱，最容易招供。耐心十足，可控制着时间和力道，一点一点地削rou剥皮，将犯人体验痛苦的时间无限延长。心细如发，下手时颇有分寸，不该伤的器官决计伤不着半分，凡是由他负责的案子，从未出现过审到一半犯人就没命的情况。

    杨戬在工作这方面从未出过错，刑讯一行，他更是个中翘楚。自从哪吒入了北镇抚司之后，日日黏在杨戬身边，每至他得了空子便要跟着凑热闹。一开始是他闯了祸挨了罚，却又不想回李家面对李靖的说教，就来杨戬这里找个借口躲闲。杨戬知道他的小心思，却从不赶他走，反而顺着他一审就是一整夜，第二日一大早顺手就将人带回自己的府邸。

    一开始只是为了躲闲，看过两次后，观杨戬用刑就变成了哪吒继杀人之后的第二个爱好。

    哪吒生来便背着一千七百杀戒，凶暴的本性刻在骨子里，嗜血亦是他的本能。但他只负责动手杀人，偶尔帮杨戬吓唬吓唬犯人，上刑这事他从不掺和。性格使然，哪吒只爱快刀取人头，用刑这种细活儿他做不来，也没兴趣。他不喜欢用手去触碰，剐蹭那些血淋淋，黏糊糊的血rou，那种粘腻的触感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但他喜欢看杨戬用刑——从前二人在玉虚宫修行，杨戬展示给他的更多是温柔沉稳的一面，那时他是玉虚宫的弟子，是时时照顾他的师兄，但在用刑时，他就变成了人人惧怕的玉面修罗，变成了在北司威望甚高的杨千户。当他拿起刑具时，他仍是那个清贵出尘的杨戬，周身的气质却已截然不同。他对犯人用刑时那种轻描淡写的狠辣每每看得哪吒移不开眼，尤其是鲜血溅在那张清俊的脸上，更为他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杨戬与哪吒早在玉虚宫时便已定情，杨戬很喜欢这个调皮的小师弟，因此分外纵他，平日里百般纵容，帐间更是任由施为，然而在哪吒面前如此柔顺的一个人，对外竟如此狠厉，这个反差让哪吒觉得兴奋极了。他最钟爱杨戬面颊染血的模样，每当杨戬审犯人脸上沾了血，两人回去总是要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滚上了床榻，没个一整天是下不来的。

    后来每至哪吒在场，杨戬审人时诏狱的灯火便彻夜不息，犯人一开始都是惨叫不止，连喊带骂，后来哑了嗓子，也没了力气，便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若是有到了这一步还不招认的，那便将皮rou一层一层剐下去，血rou白骨一并暴露在外，杨戬用刀背一刮，白森森的骨头上便是刺啦啦一阵响。到这时犯人基本也已虚弱至极，只剩出气不见进气了。让他这么刮一下，犯人得要半死不活地抖上好半天，嘴里才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声响。再硬的骨头也受不住这等非人的折磨，到了此时，任你嘴巴再紧，杨千户也有千百种法子撬开。

    杨戬也曾想过把这手刑讯之术教给哪吒，奈何他这小师弟做不来这等“慢工出细活”的差事，也做不到像他这样把手上的劲儿控制得如此到位。杨戬不得已，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有时哪吒兴起了，也会向杨戬问些刑罚的事。杨戬一向是个乐于解惑的好老师，哪吒只要一问，他便连实cao带讲解，以手头的刑具和手里的犯人为教学工具，为他的小师弟好好上一堂刑讯课，至于手底下的犯人被折磨得多痛苦，叫得多凄惨，那就不是杨戬该考虑的事了。

    后来人人都传，诏狱里鬼气森森，血腥阴冷，传闻其中有冤魂数千，日夜哭嚎，惹得鸟雀皆不敢栖。哪怕是钢筋铁骨的人，听到诏狱之名都得抖三抖，论起这其中缘由，杨戬和他师弟必要占一份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