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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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代有一个说法很著名:相传在藏龙岛上有三不惹。 其一不要惹穷图酒吧凌晨的醉鬼。 其二不要惹江滩边卖发光玩具的乞丐。 最后一个,就是别惹顶尖杀手的养女玫瑰刀。 说到穷图酒吧,近些时生意还是那么好。 这都得亏雨者的出现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将社会眼看就要根深蒂固的阶级又彻底打混。无数的法律条文报废,文明时代再一次崇尚暴力。 穷图的老板恰有个极会转换思维的脑子,自纷乱以来不知逃窜了多少人去,他却留下将旧店砸烂重造,借着地理优势把这儿变成了城区中最大、异能者最聚集的酒吧。 网上评价,穷图修建得简直像个远看去就不太安生的大工厂,在嘈杂码头发出奇异音乐与斑驳陆离的光,就如呼吸着一样。 走进发觉,建筑破得竟像一片废墟,崭新的酒瓶餐盘和桌椅装置静静演绎着反差感。墙面脱出了红砖底色,几片白墙皮爱挂不挂地盖在溃烂的黑孔上。主大厅的封闭面占比很低,缺墙又失顶,坐在其中没什么包裹感,仿佛一拎起这儿就是个哐当直晃的旧铁架子。 临江钟楼在12点击出三声悠远的闷响。 老样子来穷图点一杯“跳江酒”,插科打诨间醉步去往横在两楼的铁丝桥,朝桥下一望——即便迷离中也看清了,原来每得了半米空隔,就有射灯打下一块荧光的卡通涂鸦,在银灰的地面上浮动旋转着。光束里站着一些衣着浮夸的男女,时不时变更一下站姿,面庞内一抹谄媚或瑟缩的嘴角。其中不起眼的一束紫荧光中,能看见一个女仆着装的年轻女子。 那件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在夜间流动着绸缎反光,衣料子出人意料得非常好。 她那架身子骨像小鸟,裙撑下黑丝袜包着流畅顺滑的腿部,一个巨大的手打蝴蝶结翘在盈盈一握的后腰,就像是她的幼翼。她用两只细嫩的手捧着很大一瓶红酒,又是依赖又是胆颤地抱着,酒木塞要把她那块娇柔的皮肤擦红了。大是一种“买酒送人”的意思。 这孩子远瞧着模样可真乖,但也保守。没裸露任何让人起性致的部位。 像她这种类型其实在男人间不怎么受欢迎了。这世态人们大多喜欢直接露骨的东西,不用洗皮束装端上来就能开干。若是放在旧世界,兴许还能博得几个垂怜。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了。 桥上的这帮男人,在凝视片刻后,笑出了烟酒喂出的黑牙龈,他们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meimei,买这一瓶酒够买你几小时啊?”嬉笑间他们推搡出了那个中意人。 那是一名列兵,肌群比常人力量高出15%,刚给他们街道打了胜仗。虽然他只不过是逛个超市一样在居民小区扫荡一圈,全程都没能用上几枚子弹,但他恰好踩在了临管所扩充军力的号召上,这省时省力的一趟回来,他已是地下天上两个身份。 冷紫色的光晕中,那女孩抬起了下巴,眸光那样湿漉,从低至上缓缓地揭开了眼。 只这一眼,他感到什么东西直往下体冲。他险些站不住,场景中炸开了锅似的嘈杂一瞬间隔绝了去,满场的银花火树灰败地垂下,自惭形秽钻到地底。 她衣料上幽然的香气拌着他胃里酒精,烧灼他的三叉神经,直突突的。他真真实实地发了一分钟呆。 “够买一整晚了,先生。”她三十秒前显然已经答话,半张脸直往酒瓶后躲,透过瓶壁的红荫抹在她欲滴的唇峰上。那声音怯生生的,又隐携一种少女的矜贵。 她的眼睛一定造价很高。 不知他怎有这种没头没脑的想法。 那双眸子,艺术家看到会在跟前不断唏嘘,毫不吝啬手中画材,或是提议封进玻璃藏馆。再暴戾的海盗杀红眼之时瞥见也会神色一动,瞳孔直冒精光把那对眼珠子抠下卖个天价。 他不算前者也不属后者,是个并不缺钞票的传统混账。 列兵明白,自己这真是捡到宝了。 他竭力不喜形于色。假装很有做派地咳了两下,命令女孩上前来。 其实某种意义上讲,普通级和无比惊艳级也就只是脖子以上一张巴掌大的面积区别,能解火就行,床上动作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优待。他这么想着稍稳了稳心。 那女孩听话地凑近了他,从打光灯下解身。他惊觉原来这并不是灯光作祟,他面前的就是一双澄澈至极的紫眼睛。 亮晶晶、潺潺地注视他们。 他晃两下头,怀疑自己是否做梦。 这还是不是三月天了。 她不该觉得冷才是,可神态怎么看都似被雨淋湿的小动物。他就算没有保护欲,也在滋生凌辱心。列兵狠掐了一把自己上臂的肌rou,然后拼命壮着胆子,暗中紧张发抖地揽住她的小身板。就像掳走一架黑白键平滑交错的袖珍钢琴。 女孩没有挣扎。她衣服上那股清冷气立马覆上来,把他皮肤都要泡进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带着她进入饮酒区。 江岸下的水波纹不断浮动,残破油漆桶和旧轮胎垒在穷图的各个角落里。 今天可攒够了面儿啊,列兵想。 一生中都没有这样的几天。 身侧的女子成了他一只光鲜的泡沫塑料摆件。 他做出玩世不恭的模样搂好美人,频频向酒吧那些半生不熟的面孔点头示意。 一杯杯的特价酒入肚,显然已经让他彻底消化掉那点心虚。 他们将几件时事扯出来大谈特谈,其实不过是又吹又骂。 我们司令的雨能是钢化整个右臂。 牛b啊。 是吧,早跟你说跟对人干准没错了。 再这么下去江夏这块也要打起来了。 靠,谁不知道这儿全是大学生,一堆又无能又不满的愤青么。 观雨台预测下一次异雨在广西桂林了?妈的,开年以来哪次准过,你信吗。废种人就爱整日做梦啊。 “灭门”那群臭婊子昨天又杀人了? 真是贱货!仗着研究成果在她们手里觉着我们真不敢动手了?我看那根本不是她们研发的,被临管所的老头潜了换的吧。 …… 他们讲到这种话题看也没看她一眼,似乎理固当然地认为她只需安静和保持微笑。 女孩的确很识时务,就如听不懂一样,表情天真地给列兵满上了酒。她那瓶红酒就跟她这人一样品质绝佳,甘冽又柔滑,散发一阵阵醇香。 那眼神可真是干净啊……列兵反观自己脏兮兮粗粝的大手,顺着杯底照了下自己那鼻子眼……他知道他这实在是暴遣天物,但那又如何。 他又不是没大脑,他也是个人,内心从来不是不知道做什么事是不对的。 但他如今有地位有背景,他周围人都是这么做的,这没什么大不了。那一丝丝的愧疚感,就如挥向黑夜里紧贴在玻璃窗上的飞蛾,很快就会一闪而过了。 他只怔了两秒,就大喇喇把人给揽了回来。 您可以撑得久一点吗? 女孩儿在他臂弯里忽然眨眨眼。 列兵抬起眉,他也不确定她所指是不是那方面意思,理所应当地开了颜色玩笑:当然啦,我会让你体验的,怎样才算久的男人。 真的呀? 她两眼xiele紫光,几乎是一脸的崇拜,小手攥着他的衣袖拉了两下:您不要一开始就说痛噢。 列兵愣了愣,只当她在讲些小女孩的胡话,敷衍又调戏地付之一笑。 同伙人搭腔,朝他扬了扬下巴,“美是真美,就是太小了,还是得找个得劲、熟事儿的。” 一侧的大“啧”出一声,很套近乎地拍响列兵的肩膀:“你他妈懂个屁,咱哥现在是英雄人物了,还用得着自己找?搜那一圈什么熟事儿的没有啊。” 列表意会,汗湿的脸故意挤出嫌恶表情,“得了吧,就住宅区那群老妪,你也解得下裤裆。“ 他把烟头扔进剩余的酒水里,火星子不消多时就在喧闹中咽了气。 “不过嘛,”他再燃神采,重新讲道:“你要说,这产过娃的是不一样,今儿我枪毙一个时颠了颠,那乳量,嘿嘿……” 满桌人哄堂大笑起来,炮仗一样响亮。 只有两三的微撇过了脸,虚虚配合着勾了下唇线。 世道的局势转变,他们有几个还不是太适应。 头顶上方是整片挖空的十字天窗,风在其中钻缠,窗子发出凄然晃响,没人听得到。 酒局散去,所幸他们多是烂醉如泥,没起那个精力提议共享他那份独食。 列兵顺理成章地带女孩进了一家廉价宾馆。 离开酒吧前他用现钞结账,经过厅口,年逾半百的老板正用丝绸帕仔细擦拭着酒杯底座。 还是那样温和的面相,皮肤上敷着一层雅观的匀色粉底,胸前一双留下风霜痕迹的手。 他朝女孩儿莞尔一笑,腾出一只手将掌心向下压了两下。这手势他们没人看懂。 踩在粘着毛发与食物屑的脏地毯, 列兵从后凝视她那裙边随行走的频率轻晃在小腿肚,又是好一阵皮松骨痒。 她也问过列兵,他怎么不在一楼拿几个安全套?男人当哄个小孩似得说没事儿,没事儿,心里却响,管它的。 噢好吧,女孩点了点头。 电梯间气味酸臭,寂静无声,他按下楼层,大着舌头将广告屏里的商户都痛骂了一遍。 耳后突然传来脆生生的两声笑。 列兵茫然转过,看见女孩冒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指节秀气地贴在下巴。 他打了个响亮酒嗝,一张皱脸也笑起来:想什么了 笑得这样好看 她突然就红晕了脸,娇羞地挽了下颊侧的头发,“啊,真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想了一下,把您整个脑袋砸开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