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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挣扎,任由皇帝抓着。皇帝握着王悦的手,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就像一个铜熨斗,熨烫着褶皱的衣衫,靠着底下的温暖一点点的将褶皱熨平,恢复了布料本来的纹理。王悦这才注意到皇帝的手,这是一双漂亮的手,指骨削瘦、修长,就像春日的竹节,由于常年养尊处优,手指保养得滑润,就这样轻轻的握着他的手,软绵绵的,就像清河的手。王悦不晓得皇帝为何突然如此,他轻轻回握了一下,以表示回应。皇帝得到了回应,嘴角微微上勾,呼吸也渐渐放缓,睡相变得舒缓平静,终于,他放开了王悦的手。两人走出卧室,王戎说道:“皇帝不太好了,赶紧要宫里提前准备。”王悦闷闷的应下,皇帝再痴傻,或者干脆是个对外界没有反应的木头人,但只要他活着,他就是清河最坚实的靠山。皇帝若去了,这个最大的靠山就没了。羊皇后和清河母女,还不得任人宰割?不行,我要当她们的靠山。正思忖着,王戎披上一件貂裘,捧着手炉,“我要出去一趟。”王悦忙道:“外头大风大雪,县侯小心身体。”王戎却坚持要出去,“在路上的时候,我看到了黄公酒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家酒垆还开着,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和嵇侍中的父亲嵇康、阮籍他们在黄公酒垆开怀畅饮,喝的开心了,就去酒垆后面的竹林长啸、吟诗、谈论天地之间的奥妙、无话不说,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我想回去喝一杯。”王悦担心王戎身体,就陪着这位老人同去。黄公酒垆。虽然还挂着老招牌,却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当垆卖酒。王戎七十三岁了,是竹林七贤年纪最小的,也是唯一还活着的贤人,当年当垆卖酒的黄公已经去世,如今是重孙继承了家业,依然卖酒为生。王戎叹道:“我其实经常经过这里,但被俗世所累,每次都匆匆忙忙的,没有时间来这里喝一杯,酒垆就在眼前,却又像是隔着一座山似的那么遥远,真是邈若山河啊!”从这之后,又出现一句成语——邈若山河,形容距离之遥远。一壶黄酒在红泥小炉上温着。王悦给王戎倒酒,王戎看着忙碌的小夫妻出神,“我们在黄公酒垆喝过无数次酒,当年我年纪最小,每次奉陪末座,又抠门,反正都不是我付酒钱,因而每次都喝的尽兴,即使每次都奉陪末座,也是很开心。”王悦:看来抠门戎年少时就抠,并非老了才抠,每次都蹭酒喝。王戎抿了一口,“嗯,还是那个味道。”对王悦点点头,“你也来一杯。”王悦陪着王戎喝了一杯,黄酒入口,味道寡淡,道:“店家掺太多水了。”就这样还能喝醉,这得每人喝好几坛啊!看来竹林七贤的酒量也不怎么样。王戎一饮而尽,“你不懂乡间野趣。若三杯就倒,大家还有什么精神聊诗歌、玩辩论、谈天论地呢?就是要喝得尽兴,半醉半醒,每个人都卸去伪装,散发天性时才说的精彩。”王戎喝了半壶酒,就不胜酒力,处于微醺状态了,他乘着酒兴,提着剩下的半壶酒去了竹林,踉踉跄跄的,王悦劝也劝不回,只得战战兢兢的的搀扶着发酒疯的王戎。王戎长啸着,手足足蹈,还说太热要脱下貂裘,被王悦死死按住才作罢。王戎笑道:“脱个外袍算什么,以前阮籍还脱得精光,什么都不穿,就在这竹林里奔跑长啸,有人取笑他,他还说我没有错,是你闯到我的内裤里头来了。”那场面,王悦不敢想象,道:“县侯也效仿阮籍……脱过吗?”王戎道:“怎么没玩过?喝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过,不过我很少脱——脱了又没有嵇康好看,觉得伤自尊。”原来王戎不仅抠门,还爱臭美,觉得自己脱了不如当时天下第一美男子嵇康好看,就不脱了。恍惚中,王悦似乎在风雪飘摇的竹林里看到了七个不着寸缕的人,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是自由的,无拘无束。“前面应该有个茅屋。”王戎老马识途似的跑到一个年久失修的茅屋。茅屋已经半塌了,掩盖在白雪之下,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这里……”王戎用手比划着,“嵇康在这里打过铁,你挥着铁锤打铁铸剑的样子,和他有些相似。当年都赞嵇侍中鹤立鸡群的风采,这些人是没有见过嵇康当年的模样啊。”王戎啧啧赞叹了好一会,将半壶酒洒在倒塌的茅屋跟前,“我年纪最小,目送着你们一个个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今天弄来美酒,和你们一起分享。”王戎尽兴,捂着胸口说累,走不动了。王悦在半塌的茅屋里升了一堆火,扶着王戎坐下歇息烤火。王悦说道:“县侯就在此地等候,不要走动,我去把马牵过来载着县侯回去。”火光映衬着王戎面色潮红,他摆摆手,“你小小年纪,比我妻子还落啰嗦,你自去,我在这里和老朋友聊聊天。”王悦回到黄公酒垆,牵着马回到半塌的茅屋。火堆依然在,王戎也在,他靠坐在墙壁边上,酒壶在身侧,面带笑容,已经没有了呼吸。第四卷:倾国倾城第76章坟头蹦迪竹林七贤最后一个人去世了。这七个人是这个时代标志性的人物,王戎一去,洛阳城的人,甚至整个大晋都感觉到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再也不会出现竹林里裸/体狂奔大笑的名场面,那些自由奔放的诗句也不会再现。王戎是王悦的邻居,他的老妻已经去了江南建业,膝下无子,王悦和曹淑给王戎cao办葬礼。前来永康里凭吊的车马从门口排到里门,哭声震天。穿着丧服的王悦全程没有落一滴泪,别人都在哭,他却抱着一把阮琴弹了起来……这种圆肚子长颈的四弦弹拨乐器因竹林七贤的阮籍和阮咸经常弹奏而闻名,人们干脆把这种乐器叫做“阮”,以阮家兄弟的姓氏来命名。王悦弹阮,时而忧伤,时而快乐,有时候还促狭的配合身边哭声的起伏节奏而自创曲目,就像唱歌搞配乐似的,搞得哭丧的人不知是该继续哭,还是提前结束。王悦这种坟头蹦迪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的葬礼上不算违礼——当然,也只限于他。首先,王悦长的好看,若要俏,一身孝,王悦穿着丧服,更添风采,粗糙的白麻布更衬托得他的眉眼精致如画。他跽坐在蒲团上,身姿就像春日的柳条,柔韧飘逸,怀中再抱一个阮拨弄着,那场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然后,竹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