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之河【晴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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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 为了开车包的这碟饺子,降低了一点伊吹的智商(喂!) 时值平安京的夏日,近来天气暑热,连伊吹都有些惫懒,早早就睡着了,四只爪子各有各的想法,一派放荡不羁的模样。夜已近深,须佐之男却没什么困意,一个人走到庭院中,发现今夜已是满月。 正当他打算回房无论如何躺下再说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竟是晴明带着酒壶一路走来。 夏日衣衫轻薄,行走间发出簌簌的摩擦声。 “晴明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没睡?” 晴明走到他身边,答非所问。 “须佐之男大人不是也没有睡吗。正巧,夏夜暑热,若无事可做,不如陪我喝一杯冷酒?” 须佐想说自己平时不太喝酒,但不知为何,今夜面对晴明他却忽然迟疑了起来。 晴明倒是敏锐地发觉他的纠结。 “这可是右兵卫家一年才酿一次的好酒,在整个平安京都是数一数二的。”他看着有些意动的须佐之男继续道,“而且,用源博雅大人的话说,‘对着这么好的月色只是饮茶的话也太不解风情了’,不是吗?” 于是两人在月光流溢的廊下坐了下来。 晴明从袖中摸出两个酒杯放在面前,抬手为二人斟满,月光斜斜倒映在杯中,氤氲着浓郁的酒香。 而两人都不曾开口。 在一片宁静中,只有习习的晚风从耳边拂过。夏夜的风带着黄昏时未尽的余温,又像是伊吹毛茸茸的尾巴尖轻轻扫过皮肤,须佐之男下意识向四处的角落看去,平日里那些神出鬼没喵喵叫着的小毛团们也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阴阳师端起酒杯,注视着手中闪动的波光。 “我并不是纯粹的人类而是半妖,您知道的吧?” 这确实也算是个公开的秘密,大阴阳师晴明平时难得提及自己的身世,却也从不避讳身为半妖的事实。 “我知道,但人与妖的区别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昔年我在战场上与妖魔对战,并不因为他们不是人类,而是为祸世间致使生灵涂炭。” 回忆起战场上惨烈的杀伐,须佐之男亦有些沉重。 “平安京是个很好的地方,晴明,在你这里人类与妖怪也可以和谐相交,”他对着晴明道,“我很喜欢这里。神乐之前带我去人类的市集上,我看到也有小妖怪混迹其中。” 阴阳师见他如此,举起酒杯道:“虽然说这话有些托大,但我是否可以代表平安京感谢武神大人的夸赞呢?” 两人对视不免失笑起来。 “平安京从我记事那一日起便没有真正的平安过,人世往往如此,风平浪静之下亦有暗流涌动,这方土地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危机。我和同伴们只是尽我所能罢了。”晴明饮尽此杯,转眼望向天边的圆月,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浮云正丝丝缕缕缠绕在月亮的一角,将清辉半遮半掩。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须佐之男大人,我的母亲是力量强大的狐妖,我身上带着一半狐族的血脉。” “狐狸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须佐曾见识过各种性格各异的神兽,但像狐狸这种带有神性的小动物,高天原内只有御馔津身边有,与他并不相熟,唯一可算得上熟人的只有平时多半以狐形现身的白藏主,贪馋的模样倒是和伊吹有些像,喜欢让他买油炸豆腐之类的零食。 “狐狸是很执着的动物,喜欢满月的夜晚。” 阴阳师不知何时展开了折扇,只露出一双莹然透澈的蓝色眼睛,在银白发丝的映衬下越发明亮。 “而且,狐狸的眼睛能看透真实和幻象,对着他们最好不要有所隐瞒。须佐之男大人,您最近好像总是有意无意避开我的视线呢?” “……其实……” 其实怎样呢,是最近一看到你就浮现出一些从未发生过的回忆?是我们似乎在不同世界无数次相遇后匆匆分别?无论哪一种说出来都未免有些奇怪了吧,徒然对两人造成困扰。 年轻的武神不曾惧怕未来也不曾在战斗前退缩,然而自己总是要离去的。 他注视着那双眼睛,狐狸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才意识到已将“终将离去”的话脱口而出。 而晴明像是已预料到他的回答一样:“您是在不安吗?不,也不能说是不安。”他在须佐低下头喝酒的间隙摩挲着下巴思考道,“不如说,人们赞颂的英雄,也会因为牺牲和流血而流泪,即使是他们主动的牺牲。他们或许不畏惧自己的死,却害怕身边的人再承受离别的痛苦。” 这次须佐之男沉默了许久。 大阴阳师晴明是一个具有超乎寻常人格魅力的人,他毫不怀疑这一点。这种魅力不光表现在他和三界六道各处势力都有不错的交情,还体现在与他面对面交流时会很容易敞开心扉,算起来自己来到平安京也不过数月。 “能在平安京遇到你们,已经是我预料之外的惊喜了。晴明,奔赴注定的战场是我的宿命,但我不希望那天到来时你们为此而过分悲伤。” 酒杯里倒映着逐渐落去的圆月。他对晴明举杯,将这轮月亮一饮而尽。 “划破天际的闪电只要一瞬就能照亮黑暗,但他的脚步匆匆毫不停留。如果有人想暂且留住这道雷光,哪怕只是片刻,又该怎么办呢?” 须佐之男感到自己今夜喝的酒有些多,现下头脑昏沉,快要看不清面前的人了。月色铺洒在他身上,散落的白发似乎流淌着银色的光辉。 耳边听见对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嘈切的雨声逐渐淹没了月色下的庭院。 “须佐之男大人……” 是谁呢? 是在哪里…… ……惟愿你能得偿所愿,去往你想要前往的未来。 “何妨暂且停留片刻,既然已经身在平安京。” ——也正是我的故乡。 这里是……平安京。 “——晴明!” 像是终于从某个梦境中惊醒,映入脑海中的先是乱如针织的急雨、是一闪而过的金色电光。 随后,是一只手,修长的,握着竹木的伞柄。 最后,是银色的月光,铺满了整个庭院的流水般的清辉,在穿堂而来的夜风中拂动的幽微香气。 和晴空浅海一样通透的蓝色眼眸,慢慢靠近了过来。 蓝色的倒影里是金色的雷光。 “是在叫我吗?须佐之男大人。” “……谢谢你,晴明。” “您醉了吗?怎么喝着喝着不说话,忽然又要与我道谢。我可要不好意思让您做饭喂猫来抵房钱了。” 熟悉的戏谑腔调,终于让他彻底意识到此时身处的是平安京这方庭院。须佐从身边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折扇,垂直地握在手中递还给对方。 “谢谢你的伞。” 阴阳师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但随即他又笑了起来:“看来您也想起来了,我们曾经在那么多世界里相遇又告别。”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贴近,直到血脉流动的声音透过衣料能清晰地传入耳中,那颗流动着电光的耳坠轻轻电了一下他的指尖。 “所以你今夜还要与我告别吗?” 须佐的金发柔软地垂落下来,顺从心意被白发缠绕包围。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之间,才从发丝交缠处传来的酒香弥漫的叹息。 “晴明……狐狸真是狡猾的生物啊……” —————— 似乎有了酒精的催化,一丝微弱的火苗也能翻卷着成为吞噬理智的燎原之风。事后回想起来,也只怪月色太好,而酒意太盛,乘着这一分一毫的心动便可演一夜缠绵入骨的故事。 和晴明相比,某个神明生涩的吻就像第一次吃到酸果子的小狐狸,嘴唇和牙齿已经先打了一架,推拒之间又像舍不得好容易才品出来的一丝甜味儿,黏黏糊糊拉拉扯扯地追上来,酿成一壶稠密的果浆。 “您的酒量确实不太好呢……” 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须佐从头到脚泛起了霞也似的红潮,从面颊到敞露出的胸口,与垂落其上的白发对比鲜明,而阴阳师还要略带笑意地调侃,这般海量该如何在年节宴会上坚守到最后一刻呢? 专心应对这个吻的须佐暂时没发现,看似游刃有余的阴阳师,发间露出来的耳尖也是通红的,毕竟两人今夜坐在一起喝掉了一大壶整年才出一两缸的好酒。然而一时不查便落了下风,等到发现自己被按在地上时已经无力回天。诚然,身为武神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此情此景之下总不好真的切磋一场,做对不解风情的耿直兄弟。 狐狸深深注视着自己的猎物。须佐之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习惯,总是喜欢露出一大片胸口,夏天的浴衣更是轻轻一扯就风光无限,阴阳师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锁骨上的纹路,在肌肤间还隐约闪动着金色的光辉,正好和他的耳坠明灭呼应。 “真是好风光啊,须佐之男大人。” 须佐半抬起手遮住了脸,“请您不要用这种语气……晴明!” 胸口赤裸的乳尖被含住啮咬的滋味实在过于冲击,一时之间连声音都颤抖了。平时都是在cao控雷电的武神也体会到了电流从皮肤一路刺激到大脑是什么感觉。 狐狸一边各处下嘴的同时爪子也没闲着,头脑还被电的酥酥麻麻有些混沌的武神还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成了半挂在身上的布料,腰带散落在身边,看起来已经是一道可以品尝的美味点心了,而正跃跃欲试打算一尝滋味的人却还几乎好好地穿着浴衣。 指尖在皮肤游走的感觉和被夜风抚过是不一样的,在情热和酒意的双重催化下连本来温热的触感也显得微凉,而这具躯体经历的多是伤痕和血迹,却少有这样温柔的触碰,不由得有些瑟缩。 “怎么这种时候反倒比平时更客气了起来了,神将大人?” “……请不要再用敬语了,晴明——咳、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一边这么要求我,自己却忍不住一直使用敬语吗?这样可不行啊。” “别——!晴明……晴明!” 被一下子顶到深处的滋味不太好受,饶是多经战斗打磨的武神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汗涔涔的一片,忍不住收紧了抱住对方的手臂。 “……放松一点,这么会更痛的。” “还要怎么……怎么、怎么还有这么多……” 被对方带着手到身后去摸还剩多少没吃进去,年轻的武神已经闭上眼在心里默默给自己致哀,怀疑自己明日真的能从床上爬起来吗。等到真把那东西整根吃下去,整个人已经和水里捞上来差不多了,每一根金色的发丝似乎都能榨出汁来,透着缠绵的深刻的疲惫和香气。 晴明用手遮住他金色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您哭的样子也太诱人了。” 自己在哭吗? 须佐之男毫无所觉,然而对方的掌心确实一片湿润的水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流泪。 他还试图断断续续地解释,让晴明不必为自己担忧,只是生理性的泪水罢了。随即就听到一声轻笑。 “我只是怕您适应不了,既然这么说了……” 那也不必太过克制。 “——啊……呜………” 如同暴雨骤临,狂风中一叶扁舟在层层迭起的巨浪里左摇右晃,之所以只是摇晃而未曾翻覆是因为有人将这船钉在了无尽的海浪中,任由他呜咽着流泪,从喉咙中流出甘甜的内馅,流淌得满地都是,再被另一双手收拢到怀中。 晴明听着须佐求自己慢一点。平时熟悉的清亮嗓音已经浸没在眼泪中,软化成潮乎乎的一小团,但他的身体热的却像是要把全部的水分蒸发殆尽一样,把炽热的自己填进他怀抱的空隙。 于是他就着这个插入的状态换了个姿势,让须佐跪坐在自己身上,本意是让对方缓下来喘口气。然而这个角度下叠加上体重不免顶进更深的地方,内部狭窄而柔软,被入侵的时候只会不情不愿地咬紧,绞得他只想不管不顾横冲直撞,驯化这块口是心非的隐秘之地,让伏在他肩上颤抖的年轻神明哭喘着呻吟。 “晴明——晴明!……太深、太深了……” 须佐之男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在平坦的肌rou外已经能摸到一点凸出的痕迹。 “你……别动,让我……缓一缓……” 晴明知道他现在有些不好过,但这样不上不下停着也难受,干脆握着他的腰向上提了一下,拔出来让人完全倚在自己肩头,低声道:“我不动,那须佐自己动好不好?” 须佐下意识想拒绝,却又发现已经到了现在又还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呢,于是从胸腔中流露出一丝轻微的应声。 他借着倚靠在晴明身上的力道慢慢支撑起来,灼烫硬挺的性器在臀缝间慢慢磨蹭,却一直打滑吞不进去,磨了好半晌才勉强吃下一个顶端。 “……嗯……武神大人这就要放弃了吗?” 锁骨到胸口,凡是衣衫能掩住的地方都成了狐狸拿来磨牙的对象,一片湿漉漉的水光。须佐在这种密集的攻势下终于鼓起勇气坐了下去,劲瘦的腰在发力时绷出一道弧线,但是随着灼热坚硬的顶端反复抵进深处,脑子里又被蔓延的快感侵袭得一片空白,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须佐之男……这可真是……” 终于忍不了这种撩拨一样的折磨,白发的阴阳师干脆握着对方的腰往下落,感受着紧致柔软的内里把自己全都吃进去,听见武神发出近乎崩溃的哭泣声。但这次阴阳师不打算磨磨蹭蹭地折磨两个人,而是毫不留情地挺腰撞上去,一次次破开收紧的甬道,直到欲拒还迎的内壁变得温顺乖巧来者不拒,让灼热的入侵者在体内最敏感的一点肆意妄为。 在如同潮水般层层涌来的情欲面前,很快须佐之男连最基本的推拒和抵抗也不再坚持了。 金发的武神沙哑着嗓音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在每次被又凶又狠地顶进来时浑身都在微微颤动,随后的声音会带着更浓郁的水汽,哽咽着和对方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 此时须佐已经被艹得有点迷糊了,在敏感点被反复顶弄的空档里凑上去亲吻对方的唇,舌尖勾连着追逐,把这个沉浸而执着的吻无限拉长。一时之间,今夕何夕与此身何人都变得不再重要,唯有月色,在虚幻的雨声中升至中天,又沉沉落去。 做到最后,两个人又换回了最开始的姿势,颈下锁骨上的闪电纹路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唇舌留下的暧昧痕迹,想来明日需要好好穿戴整齐才遮得住。 “……里面……别!呜——” 这具重塑的身体战场上迅如闪电却也敏锐至极,第一次就被这么翻来覆去的艹着实有些吃不消,尤其是高潮之后原本甘美馥郁的快感都化为疾风骤雨般的鞭笞,由内而外冲刷着他的感官。须佐像被掉入陷阱猎捕的幼兽,狡诈的狐狸用蓝色的眼睛和毛茸茸的尾巴诱使他自投罗网,再叼着打湿后只剩一半体量的金毛小猫反复品尝啃了又啃。发出的与其说是呻吟不如说是过量快感下的悲鸣,每一寸灵魂都被挤榨出甜涩的浆液。 “……别动。” 被紧紧禁锢在这个姿势上哪怕想跑也无处可逃。须佐曲起腿向后用力,只是把自己往那根性器上又送了一截,徒然地呜咽着。 “……求你……晴明、求你……别————啊!” 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未尽之意,然而这样恳切的哀求任何时候都只会刺激他人残忍的欲望。晴明自认为不算恶人,但也绝不是面对此情此景还能游刃有余收拾局面的圣人。 身体里面,被填满了。 温热的掌心沿着腰线向下游走,平坦紧实的小腹已经微微鼓起一点弧度,只是轻轻贴上去就引起一阵剧烈的颤抖。 “别按……晴明…………呜、啊……” “抱歉……很难受吗?” 金色的眼睛半睁着,透过一片朦胧的水雾,阴阳师的身影在若隐若现地晃动起来。 须佐手臂上缠绕着对方长发的发尾,晴明顺势俯身,将他笼罩在白色的织网中。明亮的蓝眸中捕捉到一道金色的闪电,合眼之间,像一道与人世有关的封印,在此世永远地留下一丝灼目的雷光。 而年轻的神明像被蛊惑一样轻轻吻在他的眼角。 “晴明……狐狸真是狡猾、但又美丽的生物。” ———————— 次日的平安京从午后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 伊吹叼着博雅的鱼竿从庭院外面跑回来,在廊下留下一串带水的爪印。它走到须佐之男身边用脑袋顶着他的腿,毛发间的水珠将布料晕湿了一块,同时矜贵的轮番抬起爪子让坐在廊下的须佐给他擦干。 “源博雅大人和神乐还没回来吗?” “他们在后面慢慢的走,神乐说想和哥哥一起看雨,我就先回来了。”伊吹舔了舔刚擦好的右前爪道,“博雅那个傻小子还提着今天钓上来的鱼呢喵。” 刚擦完爪子它就拱进了须佐怀里左闻右探,全然忘记了身上还带着雨,把须佐之男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须佐把他举起来看着他扑腾,毛发间还掉下来几片沾湿的草叶。 “做什么?我刚换的衣服又要重新洗了。” “小金毛,你身上这是一股什么味?怎么闻着有点不像你了?” 须佐之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我身上还有酒味吗?我昨夜沐浴过了啊。” “不是酒味,你是不是穿错衣服了……喵!你昨晚居然喝酒了?和谁!” “……”须佐想起昨夜伊吹早就睡得四仰八叉的样子,沉默了一瞬道,“我当然没有穿错衣服,这不还是上次你我和神乐一起出门时买的吗。” “不要转移话题喵!你到底和谁喝的酒,你喝醉了会漏电到处电人的!”伊吹想起之前自己被喝醉的须佐抱在怀里变成炸毛一团的样子,最后还是变成镇墓兽的原型才勉强逃过魔爪,让这个小金毛安分的睡过去,不禁对昨夜发生的事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是与我一起喝的。” 须佐抬头看去,晴明换了一身深色的浴衣,从另一头绕到廊下来,银色的长发流水一样铺在衣衫上,难得见他如此惫懒的样子。 “须佐之男大人酒后竟会漏电,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折扇遮住他嘴角的弧度,却让人能通过那双眼睛想象出来是他如何的忍俊不禁,年轻的武神忽然发现大阴阳师这把不离手的折扇用处倒是多得很,比如掩去他眼下在这一人一猫之间感到的些许窘迫。 “咳,确实有过类似的事,不过……” “不过神将大人昨夜并未喝醉,伊吹你可以放下心了。” 晴明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庭院中的细雨。 “毕竟昨夜是如此良夜,若只是沉溺于酒,岂不是辜负月色。” 伊吹在晴明面前倒是稍微有了些神兽的包袱,从须佐之男手中跳下来坐好,若不是毛发湿润凌乱,倒也是一副端正的模样。 “晴明你不知道,小金毛他喝醉了控制不住电流,从前掉进水里连鱼都电翻了喵。” “哦?” 晴明看出了须佐的窘迫,神将今日是一副夏季悠闲的浴衣打扮,又加上凉风细雨,本不该热的,但金发之间露出的耳朵却微微有些泛红,显然是为眼下的情景有些难为情了。于是他有意调侃道:“想必最后那些鱼都是镇墓兽大人解决的吧。” “也不全是我吃的喵!” “确实不全是,只不过后来几天我做的小鱼干多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须佐之男被这番话引动了过去的回忆,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在沧海之原时和伊吹与一众神兽相处的日子,还有他的养父伊邪那岐。 一时之间,只有细密的雨声在彼此之间回响。 伊吹的尾巴在地板上左右拍打着,尾尖的毛发扫过须佐的脚踝,弄得他有些痒。他低下头去想要去逗那条尾巴,却发现有人已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绕在三花猫毛色间杂的尾巴之间,是阴阳师的手。 晴明在伊吹疑惑的喵喵声中说着“镇墓兽大人的身姿让在下一时有些心痒”之类的话,伊吹虽然并不怎么相信,却也顺势向那边靠了过去,享受着大阴阳师的顺毛服务,一边翘首盼望着提着鱼桶的源博雅快些回来。 “须佐之男大人,高天原也有人间的四季之分吗?” 晴明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须佐之男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想必是晴明看出他此时的沉默为何,才有意提起神界之事。 “神界并无四季,高天原终年到头都是同样的天光。但是……”他抬头望向晴明道,“但是我幼时居住的沧海之原就在人间,亦有人间的四季轮转。” “是的喵,不过有小金毛这个风暴雷鸣之神在,沧海之原却少有大风雨。”伊吹在一旁补充道。 “过去我与伊邪那岐大人对战时常在海上,引来雷暴大雨,但小岛上有结界,不曾影响到。” 须佐看到伊吹悄悄向他投来的目光。 “晴明,其实我过去从未想过会有如今这样一天。” “在人间这样平凡的生活吗?” “我从前只是想看一看人间的灯火,但我未曾想过自己也会身处在这样的景色之中。人间的风景很美,比起高天原的一成不变,我更喜欢这样的风光。” 但是,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 看出他心下所想,晴明轻轻开口道:“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去领略人世风景,神将大人,您……你无需太过逼迫自己,人类是很坚强的生物。” 即使没有神明的帮助,也要竭力过好这一生。 须佐之男对着他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晴明。” 在一切结束之前。 “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忽然想起了什么,白发的阴阳师从袖口中摸出一样东西,还没等递给须佐,就被伊吹蹦起来一爪薅走。 “喵?这个怎么会在你身上?” 失去电光的金属耳饰被伊吹用爪尖勾着晃来荡去,光亮的表面隐约反射出一点似有若无的微笑。 “对啊,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呢,神将大人?” ———— 须佐不得不在晚饭前面对伊吹的凝视。他第一次发现毛茸茸的猫脸上居然能表现出这种狐疑、质问和不可置信相混杂的复杂情绪。 “小金毛你最好和本喵说实话,晴明身上为什么全是你的味道?!” “……咳,我们昨夜喝的有些晚……” “那你也不能——” 年轻的武神大人感到自己从未面临过这么头疼的局面,到底该不该向伊吹说实话呢,既然看上去它已经猜到了,自己是否要就这么搪塞过去? “听我说伊吹,这件事其实……” “什么其实不其实喵!就算他是半妖也不能就这么做吧!” “但我们……” “你在外面喂那些其他的猫也就算了喵,反正他们不敢抢我的小鱼干,你欠了本喵多少小鱼干你自己算算!!!”伊吹甚至没有给他讲完整句话的机会,“现在你连半妖都不放过了,这不是要把本喵的位置让出去吗!” “……?” “他是半妖,还是大阴阳师!不能变成狐狸给你撸的喵!” 伊吹义正辞严地道。 “小白也不行!” “…………” “在你还完欠我的小鱼干之前,只能有本喵一只猫!” “……我答应你。” ———— “伊吹还真是护食啊。” “是我让它等了太久,它很害怕我会再次离它而去。” 浅浅的笑声逐渐低了下去。 “晴明,能否拜托你……” “嘘——语言是有力量的,须佐之男大人,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请不要轻易说出口。” “这是大阴阳师的告诫吗?” 白狐之子但笑不语。 世间的一切都在命运的洪流中奔腾,无人能撼动这条河流,然而,人世的夜雨却比高悬的命运更为清晰,世人或恐惧或期冀的命运到来之前,终究要先跨过今夜的雨幕。 于是,嘈杂的雨声,再一次淹没了室内的声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