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狗成年,与过去之事和解(走剧情,小狗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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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好天气,万里无云,徵宫总是毒气弥漫的药房也显得明亮几分,丝丝阳光顺着明堂外的参天古树渗漏到屋内,树影斑驳,照得端坐在榻前的少年侧脸清晰,面庞俊丽,有种异样的安稳恬静。 在他身后,高大沉寂的男人在为他细细绾发,本来不该是男人做的事情,宫尚角却做得异常顺手,缕缕细发在他手中听话无比,不多时便轻巧地被全部束起,用一精致低调的白金镶银七珠发冠拢在一起。 头上系上金玉细带抹额,头发后面还留了几抹小辫,挂上少年最爱的小铃铛——这是宫远徵第一次束起全发,也是他的成年之日。 宫门的成人礼不如弱冠礼一般大肆cao办,其实与普通生辰日并无两样,而宫远徵一向是不过生辰的,这一点是随他哥哥宫尚角的习惯,宫二宫三两人向来是不喜太热闹太场面的情景。 “咱们远徵也长大了。”宫尚角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用手指摩挲着少年发间银铃,浅笑着开口。 “哥,以后我保护你。”少年转过头,手指抚上宫尚角的侧脸,目光灼灼,一派认真。 宫尚角心口一热,想起这话他弟弟几乎是从小说到大,似乎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幼时的宫远徵抓草斗虫,弄得一身脏污,然后仰头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说:“哥哥别怕,这虫不咬人,我保护你。” 再大一点,宫尚角独撑起角宫,外出办事重伤而归,彼时还是小小少年的宫远徵在他塌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哥哥不疼,以后远徵保护你。” 后来他通过三域试炼,作为宫门最年轻且有实力的继承者,却错失少主之位,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宫远徵也是一如既往为他不平,眼睫含泪,带着几丝心疼和几丝愤恨,直视着他说:“哥,你别难过,我会快点长大,让徵宫成为你的助力,我会……变得有能力,可以帮你、保护你!” 目光向下,低垂的眼眸掩饰住男人心中的波涛汹涌,宫尚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头在少年温暖的手心印上一吻,轻如落羽,低哑的嗓音饱含神情,他应道:“好。” 虽未明说,方才替他珍重戴上的白金发冠是宫尚角送他的生辰礼,今日虽是宫远徵的生辰,但每时每刻,宫尚角都觉得收到这世间最珍贵礼物的一直是自己。 这次的生辰倒是比往常热闹不少,不止上官浅前几日就送来上好衣衫作为礼物,临出门前,向来冷清的徵宫又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宫子羽与宫远徵对坐在案台前,倒是毫不见外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甫一入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咳……你这茶都凉透了。” 宫远徵像是颇不在意般也喝了一口,面无表情,两相比较之下透露出一丝鄙视,宫子羽感觉他在用行动骂他‘矫情’。 “远徵弟弟今天,穿得倒是颇有朝气。” 少年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冰蓝色新装,蓝色与白色交织的花纹更显得少年肤色白皙到将近透明,雪白的毛领映衬着俊秀小脸,有种不堪折的贵气和精致。宫远徵总喜欢跟他哥一样穿得深色厚重,但其实如新竹挺拔的少年是无比适合这种鲜活颜色的,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神色如果没有那么不耐烦,看着会更顺眼一点,宫子羽默默地想。 “女人才会在乎穿着,你不是跟你的云姑娘在一起呆久了,也变得喜欢对别人外貌评头论足了吧。” “我这不是夸你么,宫远徵,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好好说话?我好心来找你,得来的就是一杯冷茶,一顿讽刺。”宫子羽倒不见生气,只是颇为无奈。 “我又不喝茶,你也是闲得慌,来我这里找茶喝?” 宫远徵理直气也壮,双手环胸,用最无辜的脸说着最刻薄的话。 “算是我多事吧,我只是来给你个东西的。” “?” 只见宫子羽从身后拿出一个黑金收口的精致口袋,施施然放在案台边,似是并不重要一般。 “听闻你的暗器袋之前遗失,这是打造的新暗器,看你需不需要吧。”宫子羽说的漫不经心。 宫远徵却是面露几分不解,看了眼前青年几眼,试探着打开袋子,四枚精致暗器静静躺在其中,构造与他之前的旧暗器相似,形式却有所更新,小巧轻便但极有威力。 他的暗器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重铸的……少年颇为讶异的目光又看向面前一副不在意的青年。 “你不用感谢我,暗器是花宫给你铸造的,我只是送了个袋子而已。知道远徵弟弟并不欢迎我,我走了,对了……生辰快乐。” 说着宫子羽便要起身,却被少年一声“等等”喝住,纳闷地看着宫远徵起身,走到身后的药台边。未过多久,一杯新茶‘碰’地一声放在自己面前,热气腾腾。 别扭的少年表达谢意的方式委婉又新奇,闷闷开口:“这杯是热的……” ———— 酉时时分,日沉之际,两骑轻马低调出了宫门,向西疾驰而去,未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山间有林木灌溉,瀑布河流,远离尘嚣。 宫远徵跟着他哥哥下马,不明所以。宫内族人成年之后方可出宫门,宫尚角第一次带他出来,竟会是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哥,这里是哪里?为何要带我过来?” 宫尚角熟练地套好马,走过来靠近宫远徵,漆黑眼眸直视着少年,面色不明,一字一句地答道。 “这里是我家人所在的地方。” 宫尚角露出的半张脸平静无痕,却让宫远徵心中惊颤,呆愣间已经被男人握住一只手,牵引着向前。 两人又绕过一段山路,到达一处豁然开朗的境地,夕阳映衬着一旁的深潭,深潭旁边长着一颗参天古木,树下是不甚显眼的三块石碑,却并无任何题字。 “这……” “这是我父亲、我母亲和朗弟弟。”宫尚角淡淡开口,似是看透了少年的疑惑,“祖训有规,宫内亲族身死后确实应该葬在后山,但谷内常年瘴气萦绕,不见日光,也不算是个好去处,而且我想……娘跟弟弟应该会更想跟父亲呆在一起。” “老宫主,怎会在此?”宫远徵犹豫着问。 “你可曾听过有关他的事情?” 宫远徵摇摇头,宫商角徵羽,各宫的事务和所负责任不一。在上一代宫主即位之时,商宫最为瞩目,角宫不成气候,存在感微弱,倒未有如今宫尚角掌事之盛势。只听闻上一任角宫宫主——也就是宫尚角的父亲,常年在外,不经常回宫门,后又早早遇害,传闻甚少。 对于这个人,不止宫远徵,所有宫门人都颇为陌生,宫尚角更是从未提及。 “我一直埋怨他,不理会娘、弟弟和我,一心云游江湖,仗剑天涯,未能支撑起角宫满门荣耀。我无数次想过,若我当这宫主,必不会如他一般不负责任。可我后来才知道,他从来就不想当这宫主,更不愿身为宫门后人,有太多无端的危险恐惧……他确实是对的,后来娘跟弟弟果然死在了看似安全的宫门之中。” 感到宫远徵颤抖的手握住自己,宫尚角也回握住那人,掌温交融,心也连结在一起。 “他很多次想要带我们一家离开,是我不同意。我那时总看不起他,觉得他懦弱无能,不配为人父,更担不上一宫之主的位置……但后来,宫门遭难那日,他却回来了。”男人声线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沉寂了半晌,才又开口。 “他和朗弟弟性子相近,都是喜爱辽阔自由的,我便如他所愿,破了规矩,将他葬与此地。远徵,你一直说我不肯让你拜祭他们,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并不葬在宫门内,以后,你可以偶尔随我来看一看他们。” 宫尚角回头看去,才发现少年眼里已经噙满泪水,倔强着没有落下。轻叹一声,指尖轻抚上少年眼睫,低声哄道:“别难过,远徵,都过去了。” “我以为哥不让我去后山拜祭,是因为……心里有芥蒂。”少年眼里的泪珠擦也擦不完,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声音颤抖。 “那日,要不是因为我重启密室大门,朗弟弟也不会跑出去,他和泠夫人也不会……” “不是你的错,远徵,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宫尚角把肩膀微颤的人拢入怀里,只觉得自己胸襟的衣衫湿了一片,胸腔中传来一种饱胀的酸涩感,他突然觉得有几丝后悔心疼——早该带小孩儿来的,早该与他说清楚的。 他竟不知,原来宫远徵心中一直如此自苦…… 他曾经把给朗弟弟的短刃送给宫远徵,少年那时欣喜异常,之后却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他当时未曾多想。只是之后,有一次偶然看见少年拿着自己送的抹额,向角宫下人不经意地问:“以前朗弟弟也喜欢带抹额吗?” 宫尚角那时才知道,由于他一直沉溺在失去至亲的悲伤中,才导致身边的少年也活在过去人的影子里。 宫远徵一直在意他胜过世间任何事…… 酸涩和满足汇聚成一种异样的感受,宫尚角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头发,嘴中一直轻哄着“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远徵,你从来不是造就这些悲剧的人,相反,你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是带我逃离过去的人,多亏有你,远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