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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灼烧着我的背,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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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我就知道了,那不是错觉。是沈郁冉。

    那天下午放学,我去办公楼提交我本学年的助学申请。路上遇到了她,准确地说,是她拦住了我的路。

    “方逸,”她喊了我的名字,“我们聊聊吧。”

    我本能地想拒绝,因为我对于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她想做什么,一概不知,也猜不出来。

    此前我与她没有过任何交集,除了两年前的卓逸楼落地仪式暨卓逸助学金启动仪式,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表致谢感言,她当时在台下,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一角。

    是了,我终于记起来,我见过她。

    就是那个时候,当我结束漫长而无聊的致辞,从舞台一侧下来的时候,她抱着手捧花拦在我前面,“你的声音很好听,花给你。”

    声音好听?奇怪的夸奖,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把花收下。谢谢,我说。

    她见我收下,盯着我好一会儿,直到我困惑地扬起了眉,她才边微笑着看我边一步步向后倒退,漂亮的连衣裙摆摇晃着。最后在消失于幽暗长廊前她向我招手道别。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又遇见了她。那时候突然下起雨,教练不得不让我们提前下训,我正在休息室擦着被淋湿的头发,就透过窗户看到了不远处一群人中的沈郁冉。

    乌泱泱一片黑伞,在这被淋湿的绿意盎然的校园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打着伞跟在人群的末尾,伞埋得很低,只能看见她的下半张白皙瘦削的脸。

    人群前面是校长和卓逸的董事长——我记得他,奖状就是他给我颁的。

    她突然掀起伞向我这边看过来,我的心瞬间被提起。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神采,跟刚才送我捧花的沈郁冉简直像是两个人。好在窗玻璃是单向的,她看不见我。

    我在窗边站了好久,直到看着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驶离学校。

    她送我的花束里夹着一张纯白色卡片,上面什么也没有写。花被我藏在房间的鱼缸里,很快就蔫了,褶皱不堪失去颜色。最后我避开母亲把它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是我们仅有一面之缘,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我。

    “什么事?”我问。

    “你跟我过来。”说着就转过身自顾自地往艺术楼走去。

    “我还有事,能不能等会儿。”我喊住她。

    “先跟我来嘛,不耽误你多长时间的。”她回过头来拉我的手臂,眼眸清亮,眼睫像小扇子扑闪着。

    我心下一颤,好漂亮,难怪那么多人想要追她。

    我被她挽着走,我是想过把手抽出来,可是我又想到那个雨天我突然逃开的糟糕行为,心说再这样做实在不礼貌,我便忍着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的不适,跟她乘着电梯来到了一间音乐教室里。

    我身体紧绷,五感不自觉地放大,那熟悉的柑橘气味缭绕在我颈间,我稍微往后躲了躲。

    一进去她就放开了我去锁紧了大门。

    我环顾四周,偌大的教室只在中间放了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巨大的落地窗前摆着一套沙发和茶几、似乎是用来休息的地方。

    看到茶几上摊开的书和半杯热茶,我顿感不妙,好像闯进了什么私人领地。

    沈郁冉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沙发边。一开始我想跑,但我看着领着我向前走的少女扎高的马尾,摇摇晃晃,竟有些出神。

    她带我来这儿到底是要做什么?

    四周出奇的安静。

    这会儿是下午的放学时间,窗外的声响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传过来,变得几乎微不可闻。

    这里安静得像抽光了空气,只有真空,是外界声响达不到的地方。

    ——我被她压倒在沙发的时候还在这样想着,即使我喊,也不会有人听到。

    我不解地看着她,并不挣扎。我只是不理解,像她这样漂亮的大小姐图我什么呢?

    膝盖顶了进来,我的双腿被分开。

    “你想做什么?”我终于沉不住气。

    “想要你。”

    我猛地坐起来,推开她,“你有病吧!”

    想要你?听到这句话除了困惑,我只觉得她在侮辱我。

    她被我推到沙发另一边,被骂了也不恼,只是鼓起脸颊颊瘪了瘪嘴委屈道,“哎呀方逸,你好凶,裙子都被你弄皱了。”

    “不要拒绝那么快嘛,”她趁我没注意,一把抢过我手里攥着的申请书,“嗯,助学申请,方逸——”

    “还给我!”

    我朝前扑去,她像个小孩一样作乱地把申请书藏到背后,咯咯咯地笑着。

    我和她倒在沙发上扭在一起,她突然敛起了笑,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声音软软的,“方逸,贴得好近啊。”

    我刚才一心想把东西拿回来,现在回过神发现我正压着她,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一只手往她背后探去,这姿势就好像我在抱着她。

    我羞恼地从她身上爬起来,怒目向她、摊开手,“给我!”

    “那么凶干嘛,给你就给你。”

    她扔回给我,从茶几下摸出一颗软糖,撕开包装含进嘴里,没嚼两下便皱着眉吐了出来,然后又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我弯身去捡申请书.。

    我把申请书捡起来、检查是否损坏。

    “方逸,你不会不知道这是我家资助的项目吧?”

    我看着她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却只能压着我内心的不悦,语气平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想要你嘛。”

    “什么意思?”她是同性恋?

    她跳下沙发,搂住我的脖子、踮起脚,“意思就是——”

    我还没来得及推开她,就感觉到嘴唇上有柔软又湿润的东西贴了上来,似乎是因为我没甚反应,不挣扎也不反抗,她便得寸进尺地用舌头撬开我的唇齿。

    人生十七载,我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也没接过吻。沈郁冉贴上来的时候我花了五秒才搞清楚——我们是在“接吻”。

    她呼吸急促,湿滑的舌头在我口腔里乱闯。

    我向来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更别说亲吻。

    本能让我想要躲开这个热烈的吻,可是随着口腔津液的分泌大脑却开始发烫,沈郁冉柔软的舌头在我的口腔里不断搅弄着,吸吮着我的唇瓣。

    她搂着我的脖子,身体紧贴我的,我被她吻得大脑有些缺氧。

    好柔软,好温暖,还带着些并不讨厌的甜丝丝的味道。——如果要我说实话,我是喜欢的。

    身体燥热,糊涂异常,我原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竟犹豫着攀上了沈郁冉的腰,将跑了好几个地方才盖完章的珍贵的申请书脱手扔到地上。

    “方逸、方逸,抱紧我。”

    她的身体好柔软,像柑橘味棉花糖。软弹的、黏黏的、沁人心脾。

    我不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内心是想逃开的。而且突然和他人变得如此亲密让我生出了些恐惧和不安。可是我的五感被烧得guntang,身体不受控,任由沈郁冉像条蛇一样缠住我和我的嘴唇。

    沈郁冉吻得热烈,我又一次被她推倒在沙发上。

    柑橘绿叶的清香抚在我的鼻尖。那人紧紧勾住我的脖子,吮吸舔吻索取着我的唇,缠着我的舌头不放,guntang的小腹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贴着我的。

    我竟有一瞬想哭,从没有人像这样需要过我,热烈得好像要把我拆吃入腹。这样想着,身下竟可耻地淌出一股热流。

    “不要!”我偏过头躲开她的吻,双手抵住她的肩。

    我的生活才刚刚步入正轨,我不想让它又脱离我的掌控。我年轻,可我穷,我什么都没有,付不起任何试错的成本。

    理智告诉我,不要再和沈郁冉有更多的瓜葛。

    她凝眸盯着我含着泪光的眼睛,好久,才终于起身整理裙装。

    “下回见。”她朝我笑了笑,将散开的几绺发丝绕到耳后。

    她的表情我看不透。

    嘴角弯起看起来很高兴,但同时眼神里又带着些烦躁和急切,就好像她在克制着什么。

    沈郁冉说完便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大门走去,走到门口她转回身向我招手,嘴里好像说着什么我却没听清,字句确实传入了我的耳朵,但我却失去了辨别与思考的能力,我还未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她走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留我一人在这寂静的教室里出神。

    一只飞鸟撞在了窗玻璃上。

    薄纱窗帘在秋风中飘舞着,红木地板上斜着几道橙黄色的阳光,照在被我不小心踩了一脚的申请书上。

    舒杳的话在我脑子里乱撞,卓逸、转校生、校园欺凌、被弄断的腿、平息的事端。

    我不禁开始怀疑,那天早上她给我撑伞和在食堂跟我们拼桌是不是都是有意为之。

    深想过后背后直冒冷汗。

    那个人绝不是我惹得起的。

    我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奖学金申请书扔进了垃圾桶。

    钱可以另想办法,大不了再去舒杳家的餐厅打工就是了。

    但若是被那人咬上一口,我这辈子可能都别想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