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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箱子中一件件拿出小东西来,给周围群臣观看。他局促的搓了搓手:“西域木材与铁器稀有,其实……其实我本来计划,射程可达到七百步以上……”殷邛手扶在龙椅上,惊道:“你说七百步?!”贺拔罗被吓到了:“应、应该没问题……这十年,我没有做别的,就是整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殷胥心中的震撼也绝不比殷邛小,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突厥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位能工巧匠,为他们制作攻城器械。为了制作那些奇巧,甚至不惜用金银从靺鞨换取木材。原来那能工巧匠竟是贺拔罗——前世若是崔季明没有去西域,贺拔庆元或许直接带大军经过了播仙镇,根本就没有去看一眼被囚禁的贺拔罗。日后战乱纷争,贺拔罗再被突厥人掠去,他的奇思妙想成为了突厥人的囊中之物。若不是突厥资源匮乏,早就会有更多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出现了吧。殷胥望向崔季明。或许是命,或许是巧合,崔季明无意之间也帮了大邺好多,这一世或许天命就站在了他这一方。崔季明一笑,长揖道:“臣向圣人讨一项赏!”殷邛手里正接过那巨弩中沉甸甸却精细的部件来,叹为观止,听她这话笑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朕。”崔季明:“臣垂涎昭国坊内一处别院已经许久了,托人打听后方知是皇家的资产,若是圣人肯赏我这少年英豪,可否将那处风景如画的院落赐予我。”群臣愣了。殷邛大笑:“你居然不要保贺拔罗的命?”崔季明故作吃惊:“臣说得不够明白么,我向来瞧不起这样的懦夫,他死活与我何干呢。更况勋国公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十分恼怒,将他逐出家门去,断绝关系,我连最后一层可有可无的血亲关系也无,为何要帮他!他对我而言,可比不上一处别院。”殷邛摇头笑了:“说起话来一环套一环,好小子,真是可惜了。”崔季明心道,这可惜的难道是她瞎了一事?若不是因为她瞎,殷邛知道她算是废了,否则态度怎么会如此豁达。至此,殷邛不可能不留贺拔罗的性命,崔季明也乐呵呵的得到了一处别院。窥筒镜传到了崔夜用手里,他才是表情复杂。崔季明归长安七八日,此事儿一点风声都没走出来,她是直接谁也不说,带到御前来的。她不是邀功,是在防人。也不怪崔季明戒心如此重,她甚至都没告诉贺拔庆元,而是让贺拔罗夫妇装作是行李箱子,跟着一路带回来的。说句实话,她猜不透各方谁会有怎样深沉的心思,谁会利用这里头的机关;单那巨弩的威力她见到过了,便明白这一箱机关,只能交给皇家,而不能经过旁的任何一个世家、权臣之手。若是有些差错,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说不定。崔季明得了赏,正要退下,殷邛却开口:“我记得崔三郎与修关系很好?”崔季明:……都没见过几次面,好个屁啊。殷邛目光投向听政的几位殿下,崔季明带着琉璃镜的眼睛实际眯了眯,才看见了五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修就差蹦起来了:“是!三郎与我很熟悉的!”崔季明:……自来熟成这样也不容易。殷邛半晌道:“否则做个玩伴也好,可惜了。”可惜了?不单是崔季明有几分莫名,身边几列大臣也开始揣测这句话。殷邛难道可惜的是修殿下已经有了伴读……?可崔季明都已经瞎了,这就算是没有尉迟家的小子,她也做不了修殿下的伴读啊。这回殷邛才挥了挥手,崔季明被黄门领下去了。她轻轻将手中铁杖点在地上,小挪着步子跟上扶她的人,殷邛有些惋惜的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偏头,就看见了永远事不关己般垂着眼睛的胥,也将目光投向了崔季明,一直目送到她的身影消失。殷胥注视着崔季明,以至于在那场堪称精彩的老狐狸带小狐狸坑人的唇舌之战中,都几度走神想了些别的。崔季明下去没多久,修偷偷拽了拽他:“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之前知道崔季明看不见了么?”殷胥:“算是。”修一脸难过:“真是老天不公,她这样也没法拉弓射箭了吧。”殷胥:“……嗯。”修似乎因为崔季明,也陷入了某种低沉的情绪:“唉……好可惜啊。”殷胥:“她会振作起来的。”修抬头愣了,也笑起来:“倒也是啊。”这是在正月末,很快就要迎来了春天。殷胥再没有敢做过夜闯崔府的事情,没有乱七八糟的宫廷宴会,殷胥陡然发现,能与她说上话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而崔季明也的确如修和他所想的振作起来了,只是这振作起来的方式却有些……春天来临的季节里,崔季明也浪出了桃花朵朵开的气息。比如,游船偶遇郑家七八小娘子,被邀登船,下船时几个适龄的姑娘红着脸给她塞了帕子。比如,给御赐的别院更名温柔乡,花了大价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群莺莺艳艳,十几日不归家的住在别院里头。殷胥觉得,自己要是再坐在宫里,听这么“比如”下去,他就能炸了。见她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殷胥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招,就是她练武的那个院落,有道她应该不知道的后门,在她练武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过去看看。然而关于她最近有没有去练武,状态如何,他却没有过问过她的情况。实在是没脸。之前她不在长安的时候,殷胥可以用担忧安危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她回长安了,纵然不出宫也能听到王禄或郑翼偶尔说起她的事情,殷胥就没大有理由再特意去问龙众的人了。但这种自欺欺人,实在是连王禄都骗不过。更何况在此期间,殷胥见到了龙众的劣徒,那位陆行帮的头头。眼前人打扮的如同个乞丐,坐在灰色四合院的蒲团上头,抱着脚抠着耳朵,腰杆根钢尺似的刚弯腰行礼就一下子弹回来,相当没有诚意的道:“在下陆双,见过主上。”殷胥脸都黑了:“你叫……陆双?”好啊。崔季明躺在床上等着夜会的真主,冒出来了。他都快咬牙冷笑出来了。这个去杀昭王的,加起来认识崔季明没有两三个月,就熟成了这个样子?他纵然只算这辈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