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1

    零点一过，新年到来。

    飘雪被河畔烟花照亮而隐隐闪烁，屋内两人身影交缠。

    顾奕然双手仍环握着怀中腰肢，试图通过轻柔撩拨克制向上或向下探索的欲望。他对顾雨某些私密的好恶并不完全清楚，于是将控制器交由对方掌握，避免一时大意冒犯到她，自此前功尽弃。

    顾雨从情欲中缓和过来，受不了身上黏腻便要去冲洗，按着顾奕然胸口起身挪动时察觉到不寻常的昂然。顾雨过手的M，狗rou都是锁起来的，她某一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肠胃替她率先做出反馈。

    顾雨大脑充血，忘了这是她自己临时起意的性爱，没带锁回来也没告诫对方细节。身子都没站稳就一脚踢向那人腰间让他滚，踩着对方脸骂狗东西没规矩。最终忍不住反上嗓子的恶心，跌跌撞撞跑去厕所呕吐。

    顾雨无力地撑着洗漱台，甚至没有在意胳膊磕在边缘上。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只有酸水呕出，鼻腔喉咙呛得生疼，疼得她直打冷颤，但还是不能控制那些生理反应。

    顾奕然递过来杯温水，放在水池边，提示她漱漱口。

    他被吓得不轻，倒不是顾雨的暴力，而是顾雨的反应，他脑海中因为某些猜测闪过更血腥的画面，但现在这些都是次要。于是他顾不得其他，披件睡袍跟过来，想伸手安抚顾雨后背帮她顺气又怕再次爆发冲突，只好转身去倒水让她自行缓解。

    顾雨来回灌水，浑身宿醉般头疼眩晕，大声喘息着缓解不适。顾奕然在一旁盯紧动向，以防她站不稳摔倒。

    “我没事。你别碰我，一会儿就好。”

    顾雨贴紧墙上温度偏低的瓷砖，闭眼平复呼吸。整个过程其实很快，从爆发到正常不过三两分钟，只是顾雨很久没这样了，而顾奕然从没见识过。

    顾雨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说想出门吃饭，不等回话转身进浴室冲洗起来。

    2

    街头灯火通明，树上挂着红灯笼，并不像想象中冷清。

    故乡小城没有完全禁止爆竹，所以除了市政在河畔统一燃放的烟花外，还是有不少人赶着零点点燃鞭炮的。

    顾雨和顾奕然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顾雨其实并不是真饿了，酒店有24小时餐饮，顾奕然也预定有年夜饭，下午出门后耽误了，回来也没吃。她只是不想待在房间里而已。

    顾奕然亦步亦趋跟着她，问她想去哪儿，想吃什么，要不要进店里避雪慢慢思考。

    顾雨讨厌他这幅任人摆布的模样，头也不回让他闭嘴。顾奕然在不安时话会很多，会绞尽脑汁想笑话逗她，会自顾自说些讨好人的蠢话，就像童年的顾雨一样。

    彩衣娱亲这种事，顾雨最拿手了。

    把父母随口的夸奖当圣旨，将餐桌上的调笑当器重。顾雨觉得也许自己讨厌顾奕然不只是因为争抢爱意，更多是总在他身上看到那个笨拙的自己，而她不愿承认自己幼稚的讨好本质上竟然那么可笑。

    他们都只是渴望被看到而已。

    顾雨转头拉起顾奕然左手，代替不愿口头表露但心中潜藏的歉意。顾奕然自小就了解jiejie的心软，手掌包住对方以示受到。

    顾雨并没有嘴上说得那样排斥他，顾奕然以前不懂，长大后却越来越清楚她的嘴硬。

    比如现在，两人出行时顾雨从来不会让他走左侧，每次都把他护在道路内侧，即便顾奕然早就不是小孩，即便顾雨比他更需要保护。

    小时候顾雨总是把手搭在他脖后，顾奕然不适应被控制着，觉得自己像狗崽，一路被jiejie叼回家。

    后来他个子高了些，jiejie会右臂搭肩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顾奕然又觉得自己像根拐杖。

    两人短暂的身高持平阶段，顾雨胳膊虚环在他腰后，催着他靠近也护着他前行。

    转眼间他就能俯视jiejie了，可jiejie不喜欢仰头说话，不是让顾奕然背她就是挽着他胳膊，等他主动低头交流。

    顾雨在承担责任上向来无可指摘，她会那么排斥父母就是因为她为了那些虚妄的爱一再付出自己，但回报寥寥。

    顾奕然觉得是时候该自己挑起让jiejie快乐的重担了。

    3

    两人没走两步放弃远行，最终选择去全天营业的快餐店避避风，店里暖气充足，店员满脸疲惫。

    捧着热饮欣赏窗外雪景，顾雨将自己的规矩一一说明。其实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是近乎于更彻底的物理阉割罢了。

    顾奕然对这些要求无大所谓，他更在意原因，他觉得这不是简单的创伤后遗症。

    顾雨将部分情况挑挑拣拣依次讲述，看着顾奕然眉头紧锁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感慨，于是掩下情绪低头吃饭。

    顾雨的新年套餐带只玩具狗，怪可爱的。顾雨想到每晚下楼夜跑时小区内品种繁多的宠物不禁有些想笑。

    “现在人都蛮喜欢养猫猫狗狗的，可惜我实在反感。”她感慨道。

    顾奕然知道jiejie怕失去，也怕伤害到动物才一直不养，于是回忆起过去:“我们小时候家里也有。”

    “不一样的，小时候那些牲口是用来看家护院，现在这些宠物是要抱在怀里好好对待。”

    “就像爸妈养我们？”

    顾雨被这个没品的类比逗得乐不可支，眼泪都出来了才慢慢缓下情绪。看着顾奕然浅笑着注视自己的双眼，顾雨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以示夸奖。顾奕然蹭她手心，欣然接受。

    是啊，不过是闲事逗弄、烦时踹开的牲口，从来都不是精心教养的爱宠，没必要把那些爱恨一直放心上的，到头来只是折磨自己和别人。

    顾雨觉得心中居然敞亮了许多，仿佛陈年苦痛连带记忆一同消融在这冬日夜里，不由得长舒口气放松身体。

    也是时候放过自己了。顾雨抿嘴微笑，默默在心里定下新年计划。就从此刻开始吧。

    顾雨揽住顾奕然后脑，让他凑上前来吻住自己，唇舌交融间听到对方含混不清的话语，顾雨卡住他下巴嘲笑道:“接吻的时候不能表白，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