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篇完）
《发票梗》 叶晖也不是没试图引导过叶镜池学理账簿的。 “事无大小，全都能在账簿上能看出来。”叶晖呷了口茶，示意叶镜池看向面前笔墨，以及简简单单一个本子。 “你想知道你大伯是怎么修炼的，呐，自己算算。”叶晖眼里闪过属于商人的光：“秋毫毕现。” “每日跟大厨房吃三顿饭，小厨房只做一碗莲子羹？常备茶点……月出总计白银，若干两。” 叶镜池抬头瞅了眼他爹，石中剑不动如山，继续品茶。 “日更衣五件，沾染血污则弃。每月按庄主形制惯例，裁衣十件上下，逢年节庆祀则随总账添置新裳。月出总计白银，若干两。” 叶镜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大伯常往剑庐，或是研究技法，或是监察进度，偶尔还会亲自上手指点锻铸。日抛五件衣服，也是寻常。 “天泽楼仆使，总事罗浮仙，一人；奴五人，婢四人。月例若干两。步舆一抬，双驱马车一辆，马夫两名。月例若干两。” 没什么特别的啊。甚至和当地的很多富贾家里的用度比起来，大伯很是节俭了。 叶镜池严重怀疑他爹只是要理的帐太多，趁机抓他当劳力。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咬着笔杆一笔笔帐算下来，突然双目圆睁。 “罚银？为什么罚这么多？！”叶镜池大叫起来，“还有为什么大伯只分到七十亩？明明叔叔们都是百亩多的田！” “也不看看你大伯那眼睛怎么算！”他抬头就被一本账册拍在脑门上，后面是叶晖皱着张脸。 “可大伯那是鼎鼎大名的心剑——” “心剑能种地吗？”叶晖重重把茶杯一放，没好气道：“你几个叔叔都娶了妻，就你大伯目疾，又无妻无子，按律便只有四十亩。还是你小姑姑嫁人后那三十亩地不进夫家，才转到你大伯名下。” “可是、可是，”叶镜池还想抱不平，嗫嚅道：“那也不该罚银子啊！我要去告官！” “胡闹！” 头上又挨一记暴栗，叶镜池赶忙举起账簿抵御叶晖戳过来的笔杆子：“连看账簿都如此浮躁，还想参悟你大伯的剑术，哼！” 说罢叶晖拂袖。叶镜池看他爹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却没有出去的意思，看来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只好又硬着头皮看下去。 “罚银……嗯？这个数？”叶镜池突然跪坐起来，在桌上叠满的账簿里翻找片刻。每年叶晖都会教他与jiejie同理山庄的总账，好在年末家祭之后，他俩也出来与族内陈明。叶镜池虽不及叶琦菲对各处细节烂熟于心，但好歹有些印象。 “大伯要交的罚银，怎是去的总账？总账里……购入万花回元丹，支出白银……嗯？怎么一模一样？” “年年一模一样？大伯莫非一直在服用什么万花的仙丹？！”叶镜池发现了九天秘宝般抬起脸，迎来了今天第三次账本砸头—— “嗷！” “蠢笨不堪！” 叶晖连丢账簿也是并指如剑，这大概是从他弃剑以后留下的唯一习过剑的证据:“真账假账都看不出来，早晚被人打包卖到西蜀去！” “西蜀还五婶的娘家呢！”叶镜池这回真疼得泪花都出来了，“我这不是发现了大伯账上不对劲的地方吗！” 叶晖咳嗽几声：“哪是让你看这个！体会下你大伯都是怎么专注清修的，哪像你整天三心二意，到处乱跑！想学剑，就先学会沉心看懂账簿。” “那大伯修炼心剑，到底和万花这丹药有没有关系？” “没有！只是每年都要填那些贪官的胃口，若没个合适的说法，族内难免有不识事的拿这点捏你大伯的错处。于是你大伯就从自己的账上出，打点官府的便算作罚银，交到总账里。总账记作购买丹药的支出。” 叶晖也无奈道：“你便说是孙药王亲配的丹药罢。其实药王这么大年纪，配得了多少？大不了就一颗千两，好写得多。” “可万花好歹把那些丹药送来了……不花钱？”叶镜池仰着脑袋，也是满眼认真求知。叶晖转头，上下打量了会儿这个一脸懵逼的傻儿子，不由叹气又摇头。 叶镜池见他爹似乎放弃教会他了，又把自己埋进那堆账簿里。忽然他感到外间有温和剑意接近，忙不迭回头去看。只听叶晖鼻子出气，径自把手里的账簿翻得哗哗响： “你大伯被罚的原因就在那万花谷里，哼……还收钱？” 叶镜池眼见着叶英身形微顿，脚下步子一转，自然而然地又往楼下去，仿佛从没出现过。除了留下传音入密的一句： 镜池，练剑。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