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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子,老夫和你没完!”胡宗宪那个气就不用说了,他当年为了招降王直,的确以王直喜欢的调调,草拟了几份圣旨,交给严世蕃,拜托严世蕃找到精于此道的宦官,弄成以假乱真的圣旨,再送给王直。当然胡宗宪知道,代皇帝拟定圣旨,那可是杀头的罪名,可是当时的情况,他没有选择。不过每一次胡宗宪都极为小心,派遣送信的人过去,给严世蕃看过之后,原件立刻带回来销毁掉。只是胡宗宪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当时他和严世蕃好得蜜里调油,可严世蕃竟然留了一手,把信差给灌醉,留下了真的,只把赝本还给了胡宗宪。严世蕃担心胡宗宪功劳太大,脱离掌控,只要握着他代拟圣旨的把柄,随时都能把胡宗宪告倒。只是没等胡宗宪和他翻脸,严世蕃自己就倒了。在严家父子离京的时候,胡宗宪暗中派人找到了严世蕃,向他保证,会照顾周全,委婉提出,希望严世蕃能把历年往来的信件还给胡宗宪。严世蕃当时答应得很爽快,可是却背着胡宗宪,把真正关键的东西留了下来!“唉!我胡宗宪这辈子就栽在了严家父子的手里,我好恨啊!”唐毅气呼呼道:“默林兄,你就是太优柔寡断,严世蕃的话怎么能相信,当时就该派人把他干掉!”胡宗宪一脸的懊悔,“唉,我总觉得严家纵然有一万个不是,可是对我还算不错,怎么忍心暗下毒手。对了,行之,你和严家只有仇,没有恩,干嘛不动手?”唐毅老脸通红,严党倒了,他光想着对付徐阶,哪里还顾得上严世蕃,尴尬咳嗽了两声。“默林兄,咱们也别恨天怨地了,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吧。”胡宗宪抓了抓头发,“行之,严世蕃为人阴险,他虽然派罗龙文进京,可他未必只有这一条路子,我看此事是挡不住了,证据早晚会落到徐阶的手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罪责,我一个人担就是,绝不连累朋友!”“省省吧!”唐毅不以为然,“我说默林兄,你怎么进了京,一肚子的雄才大略都没了?咱们俩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想不牵连我,可是人家会放过大做文章的机会吗?”“那该如何是好?”胡宗宪惊问道。唐毅突然笑嘻嘻道:“无妨,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就是了!”第711章三司会审进入了六月份,连续大半个月没有下雨,干热干热的,无论是人,还是树木,都蔫头蔫脑,无精打采的。就连运河的水位都低了许多,运粮的大船无法航行,只剩下少数的商船还在通航,这不一艘船只由远而近,船头上并排站着两位老者,一个面皮白净,保养得体,即便五六十岁,还能看出白面书生的底子,他就是从南京过来的毛恺毛达和,在他的右边,站着一位黑瘦的老头,脸上被晒得黝黑,颧骨高起,仔细看去,手掌粗糙,关节膨胀,竟然好似干了多少年活儿的农夫。能和毛恺并肩站立,此人当然不会是真正的农夫,他叫朱衡,字士南,自从嘉靖十一年中进士以来,每到一处做官,朱衡都积极兴修水利,甚至亲自参加劳动,几十年下来,被晒成了农夫也不奇怪,论起水利造诣,此老在如今的官场,堪称第一人!朱衡眯缝着眼睛,向前眺望着,只是两个瞳孔却没有什么焦点。自从接到了朝廷圣旨,调他和毛恺入京,朱衡就知道,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身在东南,他比京里的官老爷更加敏感,俞大猷被抓,又私设刑堂,几乎丢了性命,对于东南来说,震撼是巨大的。起初朱衡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些年被害的官员还少了,比俞大猷官职高的,名气大的,不乏人在,为什么俞大猷就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潮呢?后来老头子微服私访,走街串巷,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原因。那些新开设的店铺,新设立的作坊,新建的学堂,几乎都有人在说,朝廷能随便抓捕一品总兵,我们会不会也被抓走?能私设刑堂,会不会抢走我们辛苦积攒的财富?以往商人、工匠、学子的数量太少,他们的担心只能装在自己的心里,可是如今人数增加了几倍之多,加上报纸扩大了传播效率。惶恐的情绪弥漫,更有人说今天不替俞老总讨回公道,明天我们就没有公道,不是俞老总的事情,而是我们大家伙的事情!朱衡清楚知道惶恐的势头有多强,所谓百万人联名上书,也就一点不奇怪了。不要想着大事化小,不要打算以拖待变。必须快刀斩乱麻,赶快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不然会出现什么后果,简直不可想象。“达和兄,这一次进京,是提着脑袋做事啊,没准咱们这两颗人头就要赔上!”朱衡眯缝着眼睛,意味深长道。毛恺心有戚戚,如果单纯趋利避害,他是不该答应进京的,可是什么老成持重的官员,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事情,不能让东南的民意和徐阶代表的官僚集团直接对撞,不论是徐阶,还是东南,都会承受不起代价。“士南兄,我要驳你一句?”朱衡愣了,不明所以。毛恺哈哈笑道:“可不是咱们两颗人头,第三颗来了!”顺着手指的方向,在通州码头,正好也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杀气十足,周围三丈,都没人敢靠前。“原来是大洲兄!”等在码头的正是赵贞吉,三个老臣见面,互相寒暄,赵贞吉是漕运总督,自从三年前将总督治所迁到了天津之后,赵贞吉就一直在天津坐镇,离着京城最近,他也算是半个地主。拉着两位老朋友,到了驿站,早就准备好了一桌酒席,赵贞吉把其他人都赶走,只剩下三位,落座之后,赵贞吉老脸漆黑,啥也没说,先干了三杯。“你们随意。”朱衡陪了一杯,笑道:“大洲兄,看你的神色,貌似案子不好办啊?”“好办,可也不好办!”赵贞吉气呼呼地,把筷子扔在一边。“士南兄,达和兄,你们可知道这一次的风波因何而起?”毛恺叹口气,“我听到一些风声,似乎是有人要和唐毅别苗头?”“不是似乎,就是那个张居正!”要说人和人之间,的确讲究缘分。赵贞吉就是看不上张居正,论起原因,可以推到十几年前,赵贞吉第一次被严家父子赶出京城,偏巧当时张居正去给严阁老拜寿,送上了一幅字:一柱擎起大明天!把严嵩比喻成大明的擎天柱,赵贞吉是嗤之以鼻,当然他知道张居正为了生存左右逢源,不该太过指责,可是刺儿就此种下了。后来等到严党倒台,赵贞吉借着进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