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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却是脚步一顿。周瑕会那么好心?特地来提醒她祁嘉回京的消息?除非……他还没找到人,或者说,祁嘉不想让她找到。杜长宁不由想起,自己和祁嘉最后一次相见的情形——她向来都羡慕祁嘉那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可那时……她却消瘦得过了。脸色苍白,连唇都失去了以往的血色。好似一阵风来,都能将她吹倒。她就那么看着她,原本顾盼含情的眸子一片空茫茫的黯色,她轻轻勾着她的手指,手背上都能看见指骨的痕迹,“宁宁,我累了……”杜长宁从来都没安慰过人,毕竟这天底下,能当得起她安慰的实在没有几个人。那一天,她第一次恨起了自己匮乏的言辞。要是她能言善辩,是不是就可以好好开解她一番。——可她又分明知道,那些事情,绝不是言语所能开解得了的。“走罢。”她记得自己抬手拥住了对方,轻飘飘的、好似只拥住了一片薄纱,“既然累了……那就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洛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比起她在洛京受这些故人故事的折磨,她更希望她走远一些,既然这事情早已解不开了,那不如彻底将它抛下,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若是她能恢复以往的笑靥,就算她也归属于被抛下的那一方,她亦是心甘情愿。但……若是她回来了呢?!杜长宁攥紧的手都有些颤抖,只要一想想她又重新回到洛京,两人又可以像先前那样,一起吟诗作画、琴曲相和,一种止不住的欢欣就从心底涌出。门口的冷风吹得她发热的头脑凉了下,毕竟在庵里修身养性已近一年,心性平稳了许多。她几乎立刻意识到,周瑕特意登门,定然已经派人盯着她了。若是她找到祁嘉,那几乎等同于她被周瑕找到。虽然那时,周瑕堪称轻易地放祁嘉离京,但再来一次,她可不相信周瑕能放手。就像是重来一次,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干脆利落地说出那句——“走罢。”*杜长宁在门口站了许久,长长地出了口气,折身欲返,却正碰到来送早膳的尼姑。那尼姑躬身,冲杜长宁施了一佛礼,“阿弥陀佛,施主是要出门?”杜长宁停顿了一下,摇头道:“……不、我不出去。”两人进了屋,惠能将食盒放下,将里面的素斋一一摆上了桌,看那模样,虽不丰盛,也是清爽可口。她一面摆着,一面低道:“今日庵中有香客参拜。”杜长宁也回礼,“谢惠能师父指点。”她其实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将惠能送到了院子外,还要跟着往前走。惠能脚步顿住,转身朝着杜长宁,竖掌在前,微微躬身,“阿弥陀佛,施主留步罢。”杜长宁这才梦然惊醒,应了一句,见惠能走出去,忍不住扬声问了一句,“惠能师父可知,今日是和人来参拜?”惠能尚未搭话,另有一道略高的声音应了,“是卫家!”杜长宁闻声看去,却是杜玖娉。她今日倒是没穿一身的红,反倒是低调的湖蓝,但依旧是方便行动的猎装,她快步走到杜长宁跟前,表情气愤,“姐,你知不知道卫家那老太婆干的好事儿?!”杜玖娉说着,一把挽住了杜长宁的手臂,半拉半搀着人往屋里走。“上山可冻死我了,姐咱们屋里说。”虽说着是屋里说,但从院外到进屋的这段距离,杜玖娉就连珠炮似的,把冬宴上怎么遇到何凝,后来有怎么问出何凝的来历、住处,一一抖落了干净。她最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是姐你和祁嘉姐几年没去,她们一个个眼界都低到哪儿去了?!就那样的,都赶着上去捧?还把她和祁嘉姐比!!真是……真是……气死个人!她也配?!”杜长宁听了,却一时沉默——周瑕来给她送帕子,可巧,卫家人今日来福临庵……更巧的是,卫家又多了一个跟祁嘉有些肖似的表姑娘。“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杜长宁沉默一下,又道:“你同我说说,这位何姑娘……到底是什么个模样?”杜玖娉愣了一下,本来偏细长的眼瞪大,生生地睁成了圆形,她张嘴张了半天,不可置信道:“姐?!”“姐,你该不会以为是祁嘉姐回来了吧?不可能!你看见她就知道了。她虽然……也勉强、有那么一丁点好看……但是!比起祁嘉姐来,差得远了去了。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萤火还是皓月的?”“‘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杜长宁念了一遍,伸手就去揪杜玖娉的耳朵,“又看些杂书,嗯?”杜玖娉被揪住了耳朵,像是猫被揪住脖颈rou一样,一动不敢动,只嘴里哀嚎着讨饶。好不容易求到杜长宁松了手,连忙往后蹭了几步,离这个魔头jiejie远些,伸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明明你自个儿也看。”杜长宁没听清楚,但想也知道,这小妮子没说什么好话,细眉一挑,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杜玖娉顿时怂了,连道:“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杜长宁扯了扯唇点头,却没再问何凝的事儿。她倒是有点理解周瑕的用意了,猜到祁嘉可能就在洛京、甚至就在她附近,只隔了百余丈的距离。她只恨不得飞奔过去,当面确认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外面可吃得惯、住得惯?若是三年前的自己,这会儿怕是早已经过去了。……不行。杜长宁暗自咬牙:周瑕那个老混蛋,休想如意!*杜玖娉不出意外地再次被她姐扫地出门,这都成惯例了。自打她姐住进了这庵里,家里人生怕她一个想不开,真就出家为尼了,时不时地就叫她这个亲meimei上来看看,来提醒提醒她尘世俗缘。也不多……一个月也就三五……六七.八次罢。笑容渐渐消失.jpg杜玖娉觉得,这样下去,她姐出不出家的她不知道,她是快要被逼出家了!见天儿的公主府和福临庵来回跑,她大腿上都快磨出茧子了!要是碰上她姐心情不好,她连顿中饭都混不上,就像是今天,两人吃完早膳没多一会儿,她就被她姐扔出来了。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被她姐赶出来了,但这么早还是少见的,她想想自己上次这么早走,好像是因为摔了她姐一个玉镯……是当年祁嘉姐送的。不过那会儿,与其说是被杜长宁赶走,倒不如说是她心虚落跑。那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月,她才敢上山,还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