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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慎垂着眼皮,看着手里的虎符,黄铜铸成的虎身,一剖为二,中间的金错文也被分开。他手中的这是半块,另一块自在圣上手中。两者合二为一,便可调令洛京东郊不过一日路程的东营。若是正常情形下,这虎符不在主将手中,自然没什么用处。但若是不正常的情况呢?当今天子年岁已长,入冬病了一场之后,朝会已停了半月,这已经是今年第五次停朝会了。宫里的消息虽说不好探听,但诸位大臣都心中有数。想来改个年号,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那该继任的又是何人呢?一个暴戾刚愎的成年太子,和一个天生残缺的四岁稚儿。周瑕想推哪一个上位,再明显不过了。这些年,周瑕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毫不掩饰,就连原本的文武之争,对上此事也要退居次要。两者在朝堂上各有势力,而作为关键的皇帝的态度……人老了,对于虎视眈眈想要抢夺自己位子的“儿子”,总是不太乐见。况且,依照太子的性子,又绝不可能做出什么毕恭毕敬、孝顺侍奉的事来。陛下心中有了偏倚,这几年,□□自然连连受挫。前段时日,堂堂东宫太子,竟被安排了离京的差事,想来陛下和周瑕也快要动手了。卫修慎懒得掺和洛京这一滩浑水,虽然和周瑕是对头,但也不见得和太子关系好。对此只是作壁上观,并不掺和。北狄从来都是不记打的,他在京中呆不了几年,等那群蛮子缓过来,他便要再去北疆。如此,又何必陷入京城这滩泥淖里呢?可就他冷眼旁观都知道,太子绝非束手待毙之人,到时闹个鱼死网破,也未可知?而周瑕党羽,多是当年萧老故生,确实是遍布朝堂,但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闹不好,就要是一个“秀才碰见兵,有理说不清”的局面。卫修慎扯了扯唇:……所以他要兵。烛火摇曳,照亮了他半边的脸,而另一边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他抓着那虎符的手使力,小臂上的肌rou绷起,手背上也显露出道道青筋。——大有生生把那虎符捏碎的架势。门外传来窸窣的声响,卫修慎骤然回神,又深深地看了眼手中的虎符,抬手将它放在书柜上的暗格之中。想要拨动机关之时,视线却在虎符下面、雕纹粗糙的木盒上落了一瞬。原本阴郁的神色柔和了些许,他抬起手指,带着些温柔的意味、摩挲了下那凹凸不平的边缘。少年笨拙着拿着刻刀的场景恍若昨日,卫修慎眸中略过一丝极淡的笑,抬手一推,那暗格就重新隐没到书柜之中。*书房门外,一个小卒快步而来,到了门口,却被聂封仁一抬手拦住了。聂封仁朝书房方向努了努嘴,又冲那小卒摇了摇头。那小卒手放在胸前,五指并拢又打开,意思是问:侯爷心情不好?聂封仁顿了顿,抬手在脖子上横划一下。——那何止是心情不好……要是在北疆,他下一刻提刀去砍人,他都不奇怪。那小卒被聂封仁的动作吓得一缩脖,小心地看了一眼书房,听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他登时缩得更厉害来。冲着聂封仁连鞠了几躬,小心地往后退去。只是刚出去没几步,就听见里面极淡的一声,“进来。”那小卒顿时浑身僵住了,求救似地看向聂封仁。聂封仁也是一顿,片刻后扔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果断移开视线,拒绝和他眼神接触。……其实,那小卒来禀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北疆如今驻守的熊将军,曾经是卫修慎麾下,如今临近年关,送了些年礼过来。这些琐事,府里当然有专人管理,不过是聂老看着这礼单里有几坛边关之地常饮的烈酒,卫修慎前段十日又曾提起过,这才差人来问问。本是个在主子跟前露脸的美差……要不是撞到卫修慎的气头上的话……进去没一多会儿,那小卒就匆匆出来了,小心阖上了门,又脚底抹油地往外跑了,连门口守着的聂封仁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半刻钟中后,他又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怀里还抱了一个酒坛,身后几步,还跟着数个同拎着酒坛的仆从。好不容易才在门口喘匀了气儿,这才上前一步,轻叩了两下门,听见门内简短的一声应之后,忙不迭地开了门,将搬过来的酒送进去。*从福临庵回来的马车上,卫言卿就撑不住睡过去了,显然是先前被杜玖娉拉着跑,累坏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回侯府养了这几个月,个头拔高不少,自然也沉了许多,萧祁嘉也不指望自己能抱动了。差人去找了采蕊,又在马车上等了片刻,这才等来了人。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顿安顿,等终于收拾停当,已经入了夜。萧祁嘉一身疲累地往卧房里走,略带迷糊地走到门口,却看见一道黑影直挺挺地立在那。萧祁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脚下后退了半步。被这么一吓,什么睡意都没了。她细看过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是卫修慎。卫修慎半边脸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但下颚线条绷得死紧,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模样。萧祁嘉上前一步,试探开口道:“侯爷?”但卫修慎却没什么反应。她疑惑看去,人又凑近了些。微风拂过,一股浓烈的酒气涌入鼻腔。酒?这是……喝醉了?萧祁嘉不待再问,手腕却一下子被人擒了住,那人长臂一扯,她便落入了一个guntang的怀抱之中。带着酒气的炙热呼吸喷洒在耳边,玉白的耳廓只片刻就染上了霞色。转角处一声闷闷的响,好像有人撞到了什么,萧祁嘉艰难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清一片粉色衣角。丹朱按住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连忙往外跑去……她就说,祁姑娘和侯爷之间,绝对有点什么!说不定,过段时日,府上就要办喜事了呢?那边,萧祁嘉懵了一阵儿,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推了推卫修慎,低道:“侯爷,您醉了。”她那点力道,自然撼动不了一个大男人,卫修慎反倒将手臂收得更紧,guntang的唇就贴在耳边,低声喃喃道:“我没醉。”萧祁嘉:……醉鬼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你还念着他?”低沉倒有些发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祁嘉愣了一下,一时都没想出来“他”是指谁。她这出神的工夫,腰间那手臂越环越紧,萧祁嘉甚至都生出几分疼痛感来。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求生欲还是让她迅速给出了答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