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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病了

    

真的病了



    唐俊生穿过走廊来到房子的另一头,也不敲门便打开了房门,他走路走得极响,显然心里是有气的。他一进门就看见白玉背对着门躺在大床上,房间都是素净的白色,白色的柔软的大床,白色的棉被,白色的带着小碎花的床帐,还有淡黄色的小茶几和地毯,唐俊生是觉得她配不上这种白的。听说她从春满阁回来就这样少食少言,自己要把身子给了那哥儿,如今又做成这副模样,不知给谁看?想到这他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饭放在那吧,我一会再吃。”白玉也没转过身来,背对着他说道。定是以为进来的是送饭的赵妈。

    “你还有心思吃饭,我可真小瞧了我这位新婚太太了。”唐俊生出口刺她。

    白玉听是唐俊生,转过身坐起来。男人长身玉立,就算脸上表情尽是讥讽,但是举手投足都是风雅。白玉嘲弄一笑,真是个做作的像孔雀一样的男人!

    唐俊生见她目光略带凶狠的看着他,不禁嘲讽之色更甚:“所谓的新时代女性因为自己醉酒失身给了哥儿在这哭吗?稀奇事!我得书信给我哥细说细说。”

    白玉稍微上挑的细长眉眼本应该显得人刻薄,但是却长了一张厚厚的小嘴和一个略有rou感的鼻子,显得人娇蛮可爱。她细眉一竖:“你敢!唐俊生我告诉你,我与谁上床都与你无关,轮不到你来置喙。”

    唐俊生哼笑了一声,不欲与她辩驳:“我来也没有挖苦你的意思,不过我准备去趟春满阁,就想来问问你是否想要与我一同前去,我也好再为你打个掩护?”说完他嘴角微微勾起,气得白玉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他扔去。

    唐俊生轻易地避开了,从鼻孔里轻哼出声,转身对不远处埋着头的何叔吩咐道:“备车,我要去春满阁。”

    何叔本想再说什么,可是心里想到他之前的话,只得诺诺答应。

    白玉听见汽车的声音,一口银牙咬得稀碎,平白长了个和他哥哥相像的脸,但是哪里比得上唐文山一点半点!原来只是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如今来看简直就是个狂妄自大的可恶的臭虫!想罢她还不解气,又使劲的气呼呼地把被子也扔了出去。

    唐俊生哪知道这些,只知道自己的气儿顺畅了些,吩咐了何叔带上他昨天淘来的小玩意儿忐忑地坐上了去春满阁的车。他前日就去了一趟,结果回话说江从芝病了,定是因为他说了那番话伤了她心因此厌恶他了。思及此,他懊恼地锤了自己两下,怎么就说出那些话了呢!他本就丝毫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再加上又知道了江家的那些事,他心里五味陈杂,心疼有之,愧疚有之,唯独没有嫌恶。

    他就这么胡乱想着,不一会就到了春满阁门口。“少爷,到了。”

    唐俊生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门口的龟公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剪了发辫,一头黑发极为茂密地长在脑袋上,是个文邹邹的长相。这龟公之前是见过唐俊生的,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急忙上前招呼:“唐少爷来了,快请进。“

    唐俊生跟着他入了内,只见他递过来一本册子问:“不知唐少爷今儿个来是准备住局还是打个茶围呢?这里的册子里有现在都得空的姐儿哥儿。”

    唐俊生没有接过册子,背着手说:“我要见江从芝。”

    那龟公顿了顿,说:“噢芝姐儿啊,她病着呢,少爷想见怕是见不了了。”

    唐俊生一愣,病着?是真的病了?他急忙问:“真的病了?如何病的?”

    龟公奇怪的看他一眼:“唐少爷前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发烧了。“

    糟了!他以为她在与他闹脾气,竟是真的病了。“你快带我去见见她,看一眼就好,“他从身上拿出五银元递过去,“这些够吗?”

    龟公面皮子抽搐一下,够吗?怎么不够,平常打个茶围也就一银元,这唐少爷出手可真够阔绰啊,他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够的够的,唐少爷里面请。”

    这厢龟公领着唐俊生往里面走,那台子上又开始搭建起来什么东西,倒是颇为忙碌的样子,偶尔走过几个姐儿也毫不吝啬的想搭话唐俊生,可他哪有这个心情。

    倒是刚从江从芝房间里出来的明姐儿远远看到了两人,呀了一声,一个急转又进了江从芝的屋子。

    江从芝见本来走了的人又回来了,不由笑问:“明姐儿终究是嘴馋我的桂花羹了?”

    香明拧着帕子作势打她一下:“你家唐少爷来啦!“

    江从芝觉得身子刚好一些,大鱼大rou是吃不下的,树兰很贴心的叫了桂花羹和一些小菜。一听唐少爷,她愣了一下,脑子着实没有转过来:“唐少爷?”

    香明朝她眨眨眼:“可惜了你还病着,这已经是人家第二次来了,摊上个痴情种咯。”

    江从芝还未说话,敲门声已经响起,门外传来龟公的声音:“芝姐儿…”

    香明转身拉开门,笑眯眯的扯高了嗓子说:“呀,唐少爷来啦!快请进吧!”等他进去了,她极为识时务的把门给关上了。

    “唐少爷今儿个定的住局?”香明悄悄问那龟公。

    “芝姐儿牌子都不在册子上,不是住局。那唐少爷给了五个银元,就说要看芝姐儿一眼。”龟公摆摆手,伸出五个指头瞪大了眼睛说道。

    香明惊了,原以为唐俊生家里不如白家,出手应当不阔绰,真真是她瞎了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她想想自己那点积蓄,叹声气。

    唐俊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跨进江从芝屋内的,只听身后一声响,屋内就只剩他们两人了。屋内的陈设古色古香的,一个木制的圆桌,几个圆凳,一个看起来极为舒适的睡塌,一张床,床上是一床墨绿色绣花棉被,棉被凌乱的很,显然是有人刚从床上起来过的。而她这时一手端着一碗羹,一手捏着小勺柄,身穿宽大的衬袍,正呆呆望着他。

    江从芝第一眼是真没认出他来,他今天穿的一身墨绿色长袍,比穿西装时多了许多风雅。“唐少爷?”江从芝放下手里的碗,倒也没起身迎他:“你..怎么来了?”

    唐俊生听了她的话,默默朝前走了几步:“我听说你病了..我之前来过一次,他们也说你病了,我还以为是你气着不愿见我,没想到你是真的病了。”

    在经历了王庭那一番折磨后,江从芝觉得唐俊生可爱顺眼极了,她抿嘴一笑:“我才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唐少爷既然来看我,我还有什么气不气的。”

    唐俊生摇摇头:“总归是我说错了话让你会错了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递过去,“这本是我买来想给你的赔罪的小礼物,如今却成了给你大病初愈的礼物了,早知如此,我该带些药或者花什么的..”

    他神情显得无比郁闷,江从芝心里微微动了动,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蝴蝶状的珍珠小发夹,那蝴蝶翅膀用极小的透明的珠子穿了起来,江从芝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那蝴蝶翅膀便一扇一扇的,像是要飞起来似的。“好精巧的发夹呀!”江从芝赞道,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一排白牙来,她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说:“这个可比药啊花啊什么的好呢。多谢唐少爷挂念,要不唐少爷帮我带上?”她伸出手把发夹递给他,又将头凑近了。

    唐俊生闻着突然袭来的馨香,手里的发夹差点没拿稳。他夹得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夹了好一会儿才颤悠悠地夹了上去。

    “好看吗?”她退回去问她,那蝴蝶随着她动也动起来,虽然她现在气色不太好,但是却灵动极了。

    “像个仙女。“唐俊生脸有点红,开口夸道。

    江从芝抿着嘴笑,她一向喜欢这种精致的小东西的:“唐少爷吃了吗?不如我再叫人上几个菜吧?“

    唐俊生急忙摇摇头,他极喜欢这种只有他们两个相处的氛围:“不用,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和你一同吃些小菜。”

    江从芝觉得新奇,她一病,这唐少爷对她似是对她温柔照顾许多。“我怎会嫌弃,不过我这只有一副碗筷,不然..”

    “不用了,”唐俊生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是一定要吃,实在不行,我用你的碗筷也行。”

    江从芝愣了愣,以为他是想要玩什么亲密的把戏,犹豫了一下夹了一筷子小菜,递到他嘴边:“这样用我的碗筷吗?”

    唐俊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都做了,他也不好推拒,只好乖乖张嘴吃了下去。小菜清爽,就算单吃也不咸。

    江从芝又准备再夹一口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我今日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你也不用这样为我布菜什么的,你病刚好,该是我来喂你吃饭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