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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刚才还说,你的胞妹貌美如花。意思是……”她缓缓低下头,望着鞋尖,“学生……没有什么意思,老师不要误会了。”他没有责怪她,只随意地问:“你做了什么?”她摇摇头,“没做什么。只是昨天在一位友人的医馆,帮一个受伤的人取了腿中半截箭矢。那人手里有把刀,看着像是绣春刀……刚才那两人问我要一封信,学生也没有见过什么信。”他自上而下扫了她一眼,“你还会医术?”“不会。昨日情急,学生也是被逼的。”“不会医术,你就拿刀切开了他的rou?”沈青辰认真点点头,月光将她细腻光滑的脸颊照得莹莹发亮,“我救了他。”他眼梢抬了抬,转身走向马车,“很勇敢。”沈青辰愣在原地,不知道他这是表扬还讽刺。到了马车前他停下来,转头道:“你扎的那个人,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怪不得,那人身上有些狠利之气。沈青辰想,程奕那把钝刀也算不辱使命了,不,是超常发挥。“过来吧,回家了。”说罢,他揭开车帘上了车。“老师……学生的家在那边。”声音从车里飘了出来,“你上来,我送你回去。快宵禁了。”她犹豫了一下,走到马车边,“天色已晚,学生不敢再叨扰老师,还是恭送老师先走吧。”谁知车里的人又说:“上来。”沈青辰只好低头上了车。脚边的袍子被风吹起。马车还是雨中初见宋越的那一辆,华贵,舒适,一个人坐着宽敞的很,两个人坐着就显得有些挤了。问了沈青辰的住址后,宋越便不再说话,静静坐着。沈青辰小心翼翼地尽量将身子贴着窗,以免让老师感到拥挤,余光不经意一扫,看到了他的侧脸。俊朗的五官,厚实的胸膛,沉着从容的气息,大腿上平放的手刚才还搭在她肩上……很难想象,他已是内阁次辅。他曾经只是她历史书上模糊的形象,如今却成了她的老师,有血有rou,就地坐在自己身旁。宋越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过头来,霎时间两股眼神交汇。他的目光坦荡平和,而暗中的沈青辰却有些慌了,连忙垂下头。“想什么呢?”“没……只是想到了我的家乡。”她随口编了一句。“你的家乡在哪里?”“江苏徐州。老师可曾去过?那里有个很美的湖,周围都是树和花,夏天水是绿色的,到了冬天又变成蓝色的。”宋越的声音轻轻的,“去过。原来任浙江巡抚的时候,有一年浙江大涝,淹了很多田,我到江苏去借过粮。”沈青辰犹豫了一下,“老师身为巡抚,难道俸禄还不足以应对灾年吗?”他瞥了她一眼,“不是给我自己吃的。”顿了顿,又道:“是给浙江百姓的。但最后还是迟了,那年死了不少人。有的被淹死了,有的饿死了,田里都是水,不是绿的也不是蓝的。”他侧过头来看她,问:“日后你做了官,若是凭俸禄吃不饱饭,你怎么办?”青辰没想到老师会这么问她,愣了一下后道:“那我就到老师的家里吃。”这下连宋越都懵了,眼梢一抬,“你当真不客气。”第12章青辰话出口后才觉得有些臊,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宋越倒是又说:“还好你是瘦的。”喧嚣了一日的京城恢复了平静,月光洒在平整的街道上,柔和似水。马车的车轮碾过一块块石板,很快就驶到了沈青辰的家。她抱着食盒下车,对宋越拘了个礼:“谢谢老师送我回家。”宋越也下了车来,打量着她夜色中破旧的住所,“这就是你赁的屋子?”“嗯。家中有些简陋……恐怕不便招待老师,还请老师原谅。”她父亲见了生人会害怕,青辰也怕他异常的举止惊了宋越。他点点头,“无妨,进去吧。”“学生告辞,老师慢走。”青辰在宋越的目光中进了屋。月色下,她的背影纤长而瘦削。直到屋门从里面轻轻扣上,绯红色的身影才步入马车,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夜里,沈青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爱徒,兄长,貌美如花……这些让老师听得一清二楚,回想起这些话,她的脸上不禁又是一阵燥热。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脸皮有这么厚的。后来青辰又想到了她救下的人。他竟然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皇帝的亲卫心腹,统领了数万锦衣卫,地位尊贵,大权在握。在取箭时候,他疼成那样都调侃安慰自己,箭头取出来后,她也能感受到道谢时的真诚。可是如今他又派人跟踪她,要一封莫须有的信,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强悍刚毅,却又狠利阴沉,双眸透着冷色,让人猜不透他的内心。*这日,翰林院侍书抱着一摞卷子,跟着宋越到了堂上,发给了各庶常,是他们交上去的策问。宋越来上课,仿佛依旧嫌书册烫手,没有带,倒是在腰侧抱了盆植物。沈青辰看着面熟,是之前她撞碎过的紫竹——换了新的青釉白梅盆的。小小的一盆被他搂在怀里,看着很是有些小清新。他将那盆竹子摆到阳光洒落的窗台上,拨了拨交叠的叶子,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青辰觉得他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方向,不由将目光移向别处。这时侍书到了跟前,给她发下一份卷子。这份策问不是她的,字体是标准的台阁体,但最末一字仿若挣脱了束缚,飞龙走凤,署名竟是徐斯临。沈青辰不由看向斜前方的徐斯临,他也接到了卷子,正埋头细看。目光半天才从一列挪到另一列,看上去无比认真。青辰看着那卷子眼熟,好像是自己的。宋老师难道将他们的卷子两两发给了彼此,要他们互批卷子么?要真是这样,只怕那徐斯临还不知要怎样对她鸡蛋里挑骨头。等侍书派完了卷子退去,宋越对众人道:“我看了你们的策问,也给了修撰编修们看,他们一致的论断,本次策问的最优者……是沈青辰。”青辰还在想着徐斯临,乍听这句,愣了一下。她当时没有刻意写宋越提过的政见,没想到还能拿第一。徐斯临从她的策卷上抬起头,回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情绪莫辨。“不过,你是二甲头名,这本该是你的水平。”宋越看向她,颇有些清冷道:“日后非但要保持,当要更精进才是。”沈青辰点头应了是。宋越坐到了讲几后,“修撰编修们的意见固然要采纳,但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