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b rosa
标题为拉丁语，直译玫瑰之下，引申义保守秘密 避雷：人外，有龙类生理结构捏造，有血腥暗示，有女装情节出现 “爱就是世界上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花，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丹恒醒来时身旁空空荡荡，窗帘拉上一半把室内光亮维持在一个有可见度但不刺眼的程度。他已经习惯在浴缸里睡觉，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穹洗漱的水声和出门悄悄关门的响动，但是在他向穹索要抑制身体发热的药物的时候，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拉着他量了体温确定一切正常后禁止他在水里过夜。丹恒点头说知道了然后接着偷偷溜进浴缸，第二天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穹坚持认为是他生活方式有问题导致发烧，丹恒心里知道不是但是无法反驳。发热的症状只在晚上出现，白天一切正常，穹也不能要求一条龙去人类的医院做个检查。他们维持这种无聊的角力，丹恒在水里睡着，穹再悄悄把他挪到床上。醒来后丹恒也无动于衷，隔着白色窗帘看见自己前一天晚上还穿着的红色裙子被晾在阳台上，随风摇曳像是一朵即将开放的玫瑰。 穹下班回家打开冰箱，开门的一瞬间最高处的番茄滑落被他眼疾手快的接住，被冷藏过的果皮散发出乙烯甜腻的味道，再放久了番茄就坏了。穹回头看了在厨房对着泡在水盆里的虾虎视眈眈的丹恒，默默决定今天把它们一起下锅炖汤。一顿饭吃的沉默的像是会议现场，除了餐具和碗碟的碰撞声，整个屋子里的活人彼此之间毫无交流。他们同时向最后一只虾伸出筷子，视线交错后不约而同的收回，那只被剩下的虾最后也没人动，保鲜膜包住后被送进冰箱。一个人做饭，剩下的那个负责刷碗，穹看着丹恒端着碗碟离开，暖光下侧颜安静美丽，让人无法想象初见时同一张脸上沾的不是水珠是鲜血。 穹发誓他一开始只是加班加的精神恍惚只想抄近道回家，路过的时候听见有不正经的人污言秽语，他心想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看到的是停车场反杀龙卷风。黑发的青年确实有一副好相貌，难怪招来麻烦。但是不是追求官能刺激的艳情小说剧情，受害者本人提着小混混的脑袋往墙上撞，直到混混怒骂哀嚎到发不出声，青年扭过头看他，穹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影子不是加班太久出现幻觉，青绿色瞳孔，头顶生出的龙角，溅了猩红的脸。但是他确实很好看。不知色令智昏还是为了掩饰尴尬，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乖巧室友带回家，穹只知道室友挺好脾气（起码对他脾气挺好）安静，绝不多事，除了吃饭偏爱海鲜让他没吃上一口三月七寄过来的大闸蟹，别的地方都是绝世难找的好室友。青年藏起来龙角长发自我介绍叫丹恒，种族是龙。刚混进人群就撞见变态，无处可去的青年对穹提议在他家里暂住敬谢不敏，穹好心提醒他注意防范，丹恒疑惑的抬头：“你又不是坏人。而且你打不过我。”穹回想了一下他把人打的流了一地血的情景点头：你说得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除了外表看起来像人，其他的时候丹恒白纸的像是婴儿。穹不得不习惯半夜进卫生间撞见同居室友浑身赤裸在浴缸里睡觉，他几次劝丹恒可以睡床上至少更宽敞，而且不要光着身子。丹恒歪头问为什么。 “因为会走火。”穹开了个成人玩笑，而丹恒哗啦一声一丝不挂从浴缸里起身：“哪里走火？”穹飞速把他按回去像是猫抓住老鼠的尾巴：“没什么，你至少穿个衣服。”隔天穹对着丹恒穿的红裙子无语凝噎。他的室友行事纯粹不会考虑弯弯绕如同美人儿蕾梅黛丝，外表足以让所有审美正常的人心痒难耐，偏偏只有孩子一样的心性。丹恒没有性别认知障碍，红色裙子只是为了穿着方便省去麻烦，尽管他没有想到自己泡在浴缸里像是用来夺人眼球的杂志封面，只差一条评论说他是“含苞待放的玫瑰，等待他人采撷”。 丹恒对红色的热爱几近病态，从自己选衣服到餐桌上的习惯，穹并不喜爱番茄酱的酸甜，有了室友之后两周就要买新的。丹恒试过吃辣，第一口让他皱眉第二口他开始咳嗽第三口潸然泪下，从此餐桌无法再出现辣椒。穹白天还要出门上班，丹恒泡在浴缸里听见他关门，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后爬起来在房间里幽灵一样潜行，穹允许他看书上网，而他大多数时候都找一片有太阳的地方坐着，隔着窗户看到飞鸟投下一小片影子，或者流浪猫慵懒的打滚。凭心而论穹是个很好的室友，丹恒盯着流浪猫看了一星期，他就带回来一大包小鱼干让他出门看看。丹恒抱着包装袋坐在公园长椅边和猫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穹在旁边给他拍下了一张照片，场面温暖美丽，被他冲洗成照片放在床头柜上。而丹恒看着公园里拥抱的情侣想到穹，皱起了眉。 人类从来没有避讳谈及爱，丹恒听到过许多人说爱。但是他从未真正体验过什么才是爱。诞生之时就是孤身一人的龙拥有了人类的外表，也不会拥有和人类相通的心。被他喂食的流浪猫看到他就聚拢过来让他挠耳朵摸肚皮是爱吗，那天晚上在巷子里对他的污言秽语也能称之为爱吗，穹对他的体贴是爱吗。他上网查过，对那些爱恨离合的小说大为迷惑，主人公越是撕心裂肺他就越是不解，如果投入就一定要获得回报，那爱情真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买卖。他去翻书，不只是希望自己知道，也是希望穹看到被他堆在地上的书可以给他作出回答。 他在钻进公园苗圃角落里找那只他最喜欢的黑猫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响动和粘稠的水声，像是引人堕落的蛇诱骗他偷吃禁果，那是一对幽会的情侣，忘情的相互纠缠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他吓得落荒而逃心跳如擂鼓，看到穹的时候脸红的还没有消散，穹以为他运动太激烈，贴心的给他递了一杯水。那天晚上他开始发热，泡在水里也无法消解皮肤的热意，在模糊的幻梦里他梦见看见的不是陌生的情侣，交缠在一起的是穹和他自己。他一连几天魂不守舍，穹认定他是没有睡好要求他睡进客房，不，他不会知道自己没睡好的原因。丹恒倔强又羞耻的隐藏自己的秘密，对自己的身体变化缄口不言。 穹半夜醒来听到大雨如注，走进浴室想故技重施把丹恒抱到床上，然而他没有看到丹恒在浴缸里沉睡，一双眼睛在黑夜反光，这种时候他才能意识到丹恒并非人类，是实打实的野兽。丹恒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尾巴缠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里拉。哪怕在水里丹恒身上的热度也高的过分，穹心下一惊想把他带出来吃药，丹恒却生涩的把自己的嘴唇往他的蹭。龙也是生物，也会有情动的时候。小龙来不及了解自己的身体如何，只随着古老的本能行动。穹试图解释劝丹恒不要这么冲动，回答他的是那条尾巴缚的更紧。把持不住的龙已经啃到他的脖子上，再忍就不是人了。穹认真的捧起丹恒的脸，丹恒把《洛丽塔》放在他枕边，在他的笔记本扉页画玫瑰，他都知道。能用武力消灭所有对他有其他想法的人在他怀里颤抖问什么是爱，他抱紧丹恒一字一句说的分明：“爱就是世界上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花，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丹恒从来都看错了书，如果丹恒有把自己的床收拾一遍，就会在他枕头下找到小王子的立体绘本。 红色的不只是鲜血或者番茄，也可以是馥郁的玫瑰。黑色长发披垂散开像是一朵黑色大丽花，让每个人都甘愿俯首成为它的养料。热度催生欲望，穹看着丹恒颤抖喘息，皮肤下窜动的不只是血液，也是龙的野性。他的玫瑰绽放了，弹跳拍打在他身上的龙尾巴被他抓住放在嘴边亲吻。 很久以后丹恒在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本，他已经不再冒冒失失到为了点细微缠绵的心思疑神疑鬼，在说到爱的时候不再羞涩逃避，爱并非占有或者征服，它是更细微但是坚定的相互选择，彼此驯化，他拨弄立体绘本上的机关，看着小王子给他的玫瑰小心翼翼套上保护的玻璃罩。穹会拿他看洛丽塔了解爱情的事去开玩笑，又在他尾巴不悦的拍到他身上的时候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作无声的讨好，峰回路转到最后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丹恒对他宽容的过分，他自诩理智从容，在丹恒用尾巴勾住他的腰的时候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玫瑰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