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网文学 - 言情小说 - 【GB/女攻】跑路后被疯批黑道大佬抓回去在线阅读 - Chapter 1 囚 (含少量生怀流情节)

Chapter 1 囚 (含少量生怀流情节)

    逃出生天的第九十三天我再一次被带回到这里。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任何挣扎斡旋都显得多余,邵黎秋一旦咬定猎物,即便逃到天涯海角,只要尚有气在,这个如蛆附骨的疯子就能有法子抓住一丝行踪。

    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耳畔唯有钟表走针沙沙的声音,长时间的黑暗几乎教人失去时间观念,更有甚于一场变相的刑罚。

    房门锁扣的声音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动作很轻巧,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在视觉丧失之后,我的听觉感官敏感度呈几何状激增,几秒之内已经凭借鞋跟敲地的散漫频率锁定了来人的身份,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严阵以待。

    脚步声在我的跟前停下,随即我的头顶响起一个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听说厨房给你送来的餐全都被你原封不动的奉还了?”

    我冲着虚空中的某个方位扬了扬下巴:“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因摄入过量艾司唑仑而提早变成木乃伊。”

    那个声音紧接着慢幽幽续道:“吉尼斯记录里人类最长不进食的存活天数是七十三天,这个数字在你身上会是几,我很拭目以待。”

    我不置可否翻了个身:“看在我们这些年打打闹闹结下深情厚谊的份上,到时候记得帮我挑一块风水宝地。”

    一只力道不容反抗的手扣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了回去,“几个月不见长进不小,眼睛看不见,嘴皮子越发利了。”他说话间语气仿佛带笑,冰冷的指在我的后颈处轻轻摩挲,就像阴冷的蛇鳞一路攀上背脊。

    我冲着空气露出一丝假意十足的轻笑:“过奖,大概是不用看见你那张败人好兴的脸,身心都比较舒畅的缘故。”

    几乎是在下一秒,蒙在我眼前的屏障一空,没了那层遮挡,射入眼底的白光将久不见光的眼睛直接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

    乘着泪水朦胧的余光我看见他倾身探过来,凉凉的指尖擦着我的眼角而过,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孔有种冷气森森的意味:“不好意思,这个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平心而论,说这张脸败人好兴有点名不符实。

    邵黎秋此人若是一身西装革履其实极具迷惑性,像个坐摩天大楼大落地窗办公室,端着骨瓷杯品伯爵红茶的精英人士,事实上只有了解过他是做什么勾当的人才知道这是个怎样满手血腥人皮兽心的衣冠禽兽。

    得益于那个给人做情妇的母亲,那是个风情万种的意大利女人,卷发金棕,雪肤红唇,妖艳祸世堪比西西里的玛莲娜。

    美人如蛇蝎,传言中死于她床笫之间的男人不计其数,她给了他这副同她一般惑人心神的皮囊,可再好看又如何,斯文败类到底是斯文败类。

    上一次他这样冲我笑,是在随手卸掉一个人的下巴又废了人的一双招子之后,衣上半点不沾血,染了血点的指尖在白色丝绢上轻慢地掠过。

    那真是过分锋利惑人的一个笑,像摆在绫罗织锦盒里的封喉刃,连带着那副浓冶的眉目都有种蛊惑人心的妖气,如果不总是染血伤人可能会让人更有想装裱起来的欲望。

    几个月前我们滚上床的那天,他也是用相同的笑勾走了我的魂,扯开的衣衫下肌理起伏绵延,肌骨匀亭的腿缠上我的腰,喘息沉沉浮浮如雪崩。

    人永远也不能在相同的地方栽倒两次。

    我撑着下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下一秒身体忽然暴起,猛得袭向他的腰腹。他的瞳孔一缩条件反射伸手欲挡,可我只虚晃一招,就用双臂反剪着他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带倒在床垫上,一只手锁上他的咽喉。

    局势瞬间逆转。

    邵黎秋几不可查地闷吟了一声,左臂以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搭垂着,使不上力,那里有一片绷带缠绕的痕迹,此时蔓延扩散的血色已经浸透了绷带。

    我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他身上有伤,而且不轻,否则必定不会轻易被我放倒,毕竟论及体术,我只能称得上半个学徒。

    伤成这副模样,却还要若无其事地带着把枪瞎晃悠,他不翻车谁翻车。

    “这就是你的欢迎方式?”

    我把玩着从他身上顺手抽来的伯莱塔92F,轻轻吹了吹冷冰冰的枪管:“不热情吗?这可是你教给我的,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学得不赖,”邵黎秋低咳一声:“为什么还不开枪?我以为我同样教过你如何拉动保险栓,扣下扳机。”

    “猎物失去反抗能力时不玩玩就直接处死,会失去很多乐趣,”我扼住他颈部的手猛得收紧了,迫着他扬起脖子,他的脸因缺氧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白,汗珠顺着发际垂落,唇角仍然盈满笑意,好像全没有为人所制的知觉。

    “需要我把要害也一并告诉你么?”他笑着托起我执枪的手抵上胸肋处,用一种柔情款款的轻松口吻教唆道:“不用犹豫,你现在朝这里开一枪,就可以把我和她一起杀死啦。”

    他多像个引颈受戮的囚徒,可吐出的话语锋利如刽子手的宣判。

    子弹穿透肺叶,窒息与失血过多,在所有枪伤中这是最为痛苦且缓慢的死法。

    我的心脏几乎不可抑制地往下沉,一个可怕的念头却缓缓浮上来,干而涩地开口:“你,和她?”

    他仰面大笑起来,笑得浑身乱颤,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我好像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是不是?”他一边笑,一边费力地喘气,指尖顺着衬衣向下划解开轻轻搭落在腹部,“是我们的小姑娘,她已经五个月大了。”

    我僵直的目光一点点移向他的腰腹,那里有一个即使用束腹带紧紧绕了数圈也没能完全掩掉的突兀弧度。

    这人居然在多少双眼睛的睽睽注视下藏了一个孩子。

    我压低嗓子警告他:“你还真是不知死活……看来是前面的教训没有尝够。”

    他咳了一声,笑起来:“那还得分死在谁手里。”

    “你有什么毛病?”我手上的力气重了几分。

    邵黎秋终于笑够了,黑得惊人的眼睛里有着冷晶岩般慑人的光亮,“怎么了?你不喜欢她吗?遗传学上说,你的脑垂体会为她分泌出多余的激素,从而产生母性才对。”

    他的口气听上去像在描述一只惹人怜爱的宠物幼崽。

    我用手里的枪托挑开他的衣衫,冷冰冰的金属片抵着他的小腹向下恶狠狠地压了压。

    邵黎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痛色,五指绞紧床单浑身肌rou都绷紧了,埋在皮肤下的血管是深青色的河流,冰冷而没有任何温度的河流。

    隔着束腹带能看到肚皮下孩子挣动时微弱的起伏。

    他好似十分失望,轻不可察地叹气,“你把她吓得一直动个不停,恙恙,为什么不试试唱支歌哄哄她呢?她每天都要听着你唱摇篮曲的录音才能安稳入睡。”

    我笑吟吟地开口:“亲爱的,我唯一哄她的方式就是喂给她一颗子弹送她彻底安眠,和她那可怜的哥哥一样。”

    她的哥哥,我们的上一个孩子,也是在相同的月份,被一颗子弹断送。

    五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有了完整的人型,落下来的痛楚与生产没什么两样,但当我将手放在他不住紧缩发硬的肚腹上时,其实并没有多少罪恶感。

    即使没有那颗子弹,孩子也不可能安然怀到足月。

    在这个虎狼环伺的境地里,一个身怀六甲的他比一块rou更引兽类分食。

    比起降临到这个残酷倒霉的世道里受尽蚕食而死,胎死腹中的结局已然称得上温暖。

    我亲眼目睹他是怎样反复辗转着,顺着剧烈的宫缩娩下腹中那团生息全无的冰冷血rou,面色煞白满身血污的惨烈模样像极修罗道里堕出的恶鬼。

    那画面不啻于一场血腥的梦魇。

    “好吧,这件事由你来做确实再合适不过,”良久,他慢慢地,轻轻地摩挲着肚子,竟像是妥协般全无抵抗地将腰腹往前挺出来:“不过这个小东西胆子太小,也没有她哥哥那么活泼好动,你要下手,动作记得轻一点。”

    我直视着他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用枪口碾上那团隆起,缓慢但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扳机。

    没有预期中的枪响,这分明是把没有子弹的空枪。

    被这混账东西耍了。

    我的嘴角一顿僵硬的抽搐。

    几秒钟无人出声的静默之后,他再一次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身前的胎腹也跟着一顿起伏发颤,“你不会是真信了吧?”

    “傻恙恙,我之前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天真好骗,看来我还没有教好你,连弹匣里有没有子弹都摸不出来。”

    “笑够了吗?”我啧了一声,随手将那块没用的废铁丢开,松开手从他身上翻身坐起来,“揣着把空枪虚张声势,你也相当无聊。”

    “那就说些更有意思的话题怎么样?”他建议道,一阵的沉默之后,笑眯眯地支着下巴,没头没尾冒出第二句话:“比如说——陈渡的孩子死了。”

    “哦,”我盯着自己的指甲连眼皮都没抬。

    这样平淡的反应显然不能让他满意,他接着说:“你要不要猜猜它的性别?”

    我冷冷地说:“不需要。”

    “是一个男孩,”他绕有兴致地伸手比划,“他被取出来的时候,大概这么大,我看着那小东西咽了气……”

    我打断:“这种细节我并不感兴趣——”

    他哟了一声,眼底流转着冰冷的谑光:“不敢听?还是——心疼了?”

    我说:“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乐意听别人详细描述用何种手段杀死自己的孩子。”

    邵黎秋轻笑出声:“是么?你的孩子?它算哪门子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是他枪下的亡魂,就是从这里,一点点剥离出来,成了一个没有呼吸的死物,”他死扣着我的手腕按在腹上,力道大到像要把指骨嵌进其中,“陈渡选择开那一枪的时候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凡事都要讲究因果报偿,他既然欠下一条命,就活该拿一条命来抵,这很公平。”

    理由找得这么充分,我差点就信了,轻轻翻了个白眼:“难道他不开那一枪你就会放过那个孩子?”

    “当然不会,”邵黎秋干脆地摇头,眉眼间渐渐蕴出一丝诡谲轻飘的笑意,“他死了,我总要为他找个伴一同上路,不然他那么小一个人多孤单,他活着,那个孩子就更加不用留了,我们的孩子并不需要一个身上流着一半他人血脉的血亲,对不对?”

    我坐直了一些:“你待如何呢?”

    “瞧你,怎么紧张成这样……”他眼里的笑意扑朔宛如星芒,浓且黑的眼睫幽幽地抬起又落下,将眸底的全部神色隐藏,炽灯的光线投进去,也变成了暗火,那一刻我能感受到他身上迸现的可怖杀意,但仅有一瞬便如同幻觉般消解:“千万别啊,你越是紧张他,我就会越想毁掉他,你喜欢他哪里,我就越想毁哪里。”

    “听起来你很变态啊,”我评价道。

    “变态也是你招惹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凝视过来的瞳孔比窗外的墨色还浓,冰冷得近乎妖异,整个人靠坐上床头,微微岔开腿,像招逗宠物那样冲我伸出一只手,“坐过来。”

    我挑了挑眉,不动。

    “你最好掂量清楚,章恙,否则下一次他可能就不是只丢个孩子这么简单了,”他偏过头,看着细长白净的手指微微笑,“从哪里开始比较好?手脚?还是眼睛?或者——你更喜欢哪里?我取下来送你做个纪念好不好?”

    这风轻云淡的口吻听上去仿佛是在拆卸一个玩具,但我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每次他连名带姓地唤我,就意味着他是真的动了怒。

    我笑起来,指尖滑掠上移,最后停在他轮廓深邃的眉眼间,“我当然——更喜欢这个。你也要送我吗?”

    闻言,邵黎秋眉心略挑,他的掌心拢合着我的手,嗓音沉淡,“是这样么?”

    我目光不避不闪地回望他。

    他好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角浮出一点深不可测的笑意,将我扯近过去,动作轻柔地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展开收入掌中,然后轻轻放在还在作动的肚腹上,语调十足金尊玉贵地下达命令,“揉吧,你把她吵醒的,你负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了,十分不走心地给人揉起肚子。

    几分钟后,他眉心纠结,脸色青白,喉结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揉得我想吐……”

    我差点气笑,停下动作,伸手绕到他腰后去解那个结,孩子的生长需要空间,这玩意加在身上和刑具无异。

    邵黎秋身体克制不住地向后仰去,束缚很紧,解起来也十分吃力。他一手抓紧我的外套没出声,睫毛颤了两圈,嘴唇咬得惨白,局促不稳的气息比死结更添乱。

    一番折腾下来我们俩都是气喘吁吁的。

    他肩胛那片伤处应该失了不少血,身体似乎也有些失温,手臂搭放在隆起的腹顶,那里有着一圈叠着一圈青青紫紫的勒痕,解开束缚后挺出一个饱满圆润的弧度,随着渐沉的呼吸不断地起伏发颤。

    “做什么下手这么重,都快把她捆成粽子了,不想吐才怪。”

    闻言,邵黎秋眼睛略微开了条缝,意有所指地觑了我一眼,“不捆紧点……呵……怎么行?她就和她mama一样不省心,”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忍下一阵剧烈的胎动,又开始向我发号施令:“想个办法让她安静一点。”

    她喜欢动我有什么办法,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你当是调教手下呢,让她往东她不能往西?实在忍受不了还不如直接一剂镇定剂让她彻底消停。”

    “那你就只是……呃……看着?”他坐卧不安地又辗转了数下,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在,脸色益发难看,阴沉沉的目光如夜潮朝我倾压过来:“她动的我很心烦,我一心烦,就特别想杀人,”又低低笑了两声,“你看,陈渡的命……我已经……”

    我跟他也没什么道理可讲,顺从地搭扶起他的后腰,一下下安抚他腹中躁动不已的孩子。

    “这样才听话……”邵黎秋满意地勾唇笑了,指尖细致地穿拂过我颈边垂落的发丝,仿佛在欣赏一件乖巧的玩物。

    他的脖颈上是一层细汗,微微卷曲的褐发被头顶熏黄暖灯映照出一种冶丽的暖色调,混血的轮廓雕塑般深邃,秀致的指尖也被光影打磨得光莹修润,如同搭垂在提琴弦上的苍白月光,从侧面看微微颤抖的睫毛像丛柔软的雪绒草。

    模样怪招引人的。

    要是他能一直保持这种纯良无害倒是不错。可惜,我毫不怀疑但凡自己有任何小动作,这尊瘟神都会在顷刻间原形毕露。

    我勾了勾嘴角,拉长了语调:“你也说了,凡事都有它的因果循环,夜路走多了总会失足遇见鬼,所以你还是悠着点的好,保不齐到时候她——”

    他的瞳孔遽然一缩,轻轻托起我的下巴,食指抵在我的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可以杀了陈渡。”

    我拂开他的手:“同一招不要使用第二次,说得好像你哪回大发慈悲放过人家了一样。”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他的唇角扯出一个阴郁而锋利的微笑,“要不是你横插一脚非要护着他,他早就……”

    我简直想叹气:“这是什么世道……我不护着他,难不成护着你?可别吧,我会良心作痛的。”

    “良心作痛……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东西,”他脸上的笑意已然完全褪去,“可是恙恙,你那么有情有义永远站在他那头,想到他那边去,对我却实在冷酷无情的很。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被你弃若敝屣,他只有巴掌那么点大,连哭声都没有就没了气息,你倒是迫不及待地直接和他跑没了影,”他那对黑寂一片的眸子好像将所有光都吸了进去,声音又低又沉:“你的良心原来还分厚此薄彼,在你心里,他的孩子算一条命,我生的就不作数?让你厌恶到看都不愿看一眼……”

    “你搞错了,他们在我这里都算不上一条命,”我拢着他冰凉的指尖,冲他绽开一个温柔却残酷的笑。

    “相比之下,陈渡的孩子至少见得了光,至于你的——”我伸手探上他的腹底,感受到孩子时有时无的动静,在手底下小鱼吐泡泡般轻轻翻了个身,“很可惜,她都不一定能活生生地来到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