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漂亮泥瓦匠 第76节
过了明路之后, 陶南风与向北白天在办公室借着工作的机会经常见面, 陶南风偶尔会去向北家吃饭, 两人眉眼含情, 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农场上下都知道他俩在谈恋爱。 别看向北与陶南风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 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有说不完的话。 陶南风会吐槽冯春娥与陶悠的欺负,回忆母亲在世时对自己的宠爱,畅想未来将秀峰山农场建设成为全国最漂亮的农场。 向北则和她讲起小时候淘气的趣事,当兵之后被教官教训的故事,还有从不曾对旁人说过的尖刀连的战斗与牺牲。 陶南风心疼向北曾经吃过的苦,紧紧握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你还活着,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把他们的那一份活出精彩。” 向北喉头哽咽,曾经重重压在心头、让他彻夜难眠、不愿面对宁静生活的那份负疚感渐渐消失,代之以不服输的劲头。 是啊,珍惜现在,活出精彩。 向北也心疼陶南风小小年纪经历丧母之痛,更愤怒于继母不慈、陶悠欺压,他抱住陶南风,轻轻抚摸着她薄薄的肩头,柔声道:“我妈就是你妈,我们都疼你,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自从父亲与冯春娥离婚、陶悠改姓之后,陶南风已经出了那口恶气,现在听向北温柔哄着自己,心中受用,最后的那一点委屈烟消云散。 梁银珍与陶南风有母女缘,两人一个疼、一个爱,像是一家人。 后来陶南风才知道,堂屋牌位上那个向茜是梁银珍的女儿,只活了三岁便夭折了,现在看到陶南风便觉得是自家女儿回来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 一个失去女儿,一个失去母女,梁银珍与陶南风现在关系密切得很。梁银珍给陶南风做了好几身漂亮衣裳,看着她穿着花衣裳人比花娇的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够。 陶南风来月事之前,梁银珍就炖乌鸡红枣汤给她喝,嘱她早睡早起要保暖。等月事一来,主动过来帮她洗衣服、煮甜汤,搞得知青点的姑娘们羡慕得很,都觉得陶南风掉进了福窝里。 只有乔亚东在一旁冷眼看着,暗暗安慰自己:呵护照顾那不过是小道,男女要长久还是得门当户对、有共同语言。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到三月底,秀峰山农场开工建设。 旧的卫生所已经翻新,崭新的蓝白两色水磨石地面、天蓝色窗框色彩,再加上米色窗帘,看着比以前亮堂多了。 新的门诊楼按照图纸施工,一切都有条不紊。场地平整、开挖基槽、毛石基础、砌墙、设过梁…… 按照陶南风的构想,眼下农场财力并不雄厚,基建成本能省则省。 山地建二层建筑不仅会增加基础宽度,而且还需要铺设预制钢筋混凝土楼板、楼梯,若要做抗震处理的话还得增加构造柱与圈梁,这样一来,水泥、砂石、钢筋这几样主材数量激增。 眼下国家钢材紧缺,不然上次在省城钢铁厂也不会出现用竹枝代替箍筋的cao作。预制钢筋混凝土楼板也得到数百里之外的预制厂购买,一来二去的成本大大增加。 农场现在别的不多,高山坡地多,只需将坡地推平,房子就能建造起来。 这样一算,还是一层建筑更合适。胡焕新提议的二层建筑是基于江城医院的印象,江城是大城市,土地有限,建筑材料获取相对简单。 综合考虑之后,陶南风设计的图纸一出来,便引来众人啧啧称奇。 一层建筑,“工”字形布局。 前面一排相当于普通医院的一楼,门厅,药房、检验科、x光片室、外科门诊、治疗室、手术室。 后面一排则以门诊诊室为主,包括内科、五官科、儿科、妇科、产科等多个诊室。 前后两排建筑以回廊相连,回廊两侧设水池、花坛、观赏花木、石桥、石椅、凉亭等景观小品,营造出休闲、美丽的环境。 农场职工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医院,都忍不住夸赞。 “医院还可以搞得这么漂亮?我这真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 “可不是?看完病顺便欣赏一下小桥流水的景色,就像逛公园一样,咱这农场真好。” “陶科长你这设计理念,绝对一流!” 因为期待值高,现在农场职工下班后都会过来瞅一眼,都在问新医院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被人天天这么盯着,基建科施工队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陶南风现在的惊人神力只在开挖基槽的时候有用,平时她的工作是戴着安全帽四处视察,控制安全与质量。 她现在担忧的,是李惠兰与魏民一去江城两个月,只发回来两封电报,汇报说购买医疗设备的进展顺利,也不知道这个顺利是指哪一方面。 到了四月中旬,眼看着金樱子、油茶树开了花,映山红开得漫山遍野,没等到李惠兰回来,却等到工农兵大学推荐的通知。 江城知青1973年9月来到秀峰山农场,按照以前的要求,三年之后才能申请读大学。现在是1976年4月,如果要算同年9月入学的话,也符合申请条件。 一共六个知青点,每个知青点有一个推荐指标。通知一出,六号知青点便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陶南风,我支持陶南风去读大学。她又红又专,对农场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个指标就应该给她。” “对呀,听说这一次咱们农场总共有三个推荐名字,现在是初选。如果陶南风报名上的话,肯定能去呀,论能力、群众基础、贡献,谁能拼得过她!” 乔亚东没有吭声,眼帘低垂,心中五味杂陈。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要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会是陶南风在前面。她的确优秀,也的确为农场建设做了大的贡献,而且,她还是场长的女朋友。 只看向北,肯不肯放她读大学了。 乔亚东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有些自私,他甚至在想,向北本来就文化程度低,哪里会有那样的大度胸襟愿意将女友送出去见世面? 女孩子一旦读了大学,见过新的世界、开阔了眼界,哪里还愿意回到这个艰苦的农场,和一个农民的儿子厮守终生? 所有人都一边倒地推荐陶南风,陶南风却摆了摆手。 “九月份农场医院估计还建不好,盖完医院我准备再建中学,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去读大学?我推荐乔班长,他以前就学习成绩优秀,担任知青点班长以来兢兢业业,而且……他一直想读大学。” 一句话落,乔亚东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有风暴掀起。 陶南风,怎么……有这样的气度与襟怀! 母亲说过,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除非父母,谁都可能背叛自己。可是,陶南风突破了母亲对人性的定义。 这么好的读大学机会,她竟然舍得让给自己! 自己曾经惹恼过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怎么待见自己,态度冷冷淡淡的。 自己曾经表白被她拒绝,当时她严肃表态,让他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要越界。 可是,她现在将读大学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她说,他一直想读大学。 乔亚东的眼睛有些热热的,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涌上来,他呆呆地看着陶南风,一句话也没有说。 面对这样的陶南风,乔亚东第一次从内心生出一种深刻的羞愧。 这种羞愧,深刻得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划破他所有的伪装。 这种羞愧,guntang得如同一锅热油,炙烤着他卑劣的灵魂。 对比陶南风,乔亚东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陶南风是那冬日暖阳,而他却是冬天屋檐下挂着的一条冰棱。 冰棱看着晶莹剔透,其实就是屋顶流下的脏水所凝。太阳一出滴答作响,一滴一滴尽数汇入地面阴沟,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勇敢表白?不就是觉得陶南风太过优秀,怕到时候读大学的机会轮不到自己吗? 可是陶南风却敢面对自己的情感,不顾世俗的眼光与向北谈恋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一来,有可能会将自己捆绑在农场,再也回不了城。 人人都夸乔亚东热情大方、热心帮助他人,可是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一种获取群众基础的手段,为的就是以这个贫穷艰苦的农场为跳板,三年后争取读工农兵大学。 可陶南风不是这样的,她善良温柔,对贫苦大众有悲悯之心,发自心底地想要帮助大家。 她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建设农场,和大家一起盖屋、修路、建小学、医院,她将青春的汗水洒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真正做到了与工农结合、走出一条光辉道路。 对比陶南风,乔亚东觉得自己软弱而虚伪。 他再也坐不住了。 乔亚东站起身冲着陶南风深深一鞠躬,声音有些颤抖:“是的,我很想读大学。从来农场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等待这一个机会,这一点,我不如陶南风。” 看清自己,承认差距,这让乔亚东在感觉到尖锐疼痛的同时,又有一种摆脱心灵枷锁的轻松。 乔亚东面色略显苍白,眼神却看着和往常不一样,仿佛清澈干净许多。 “陶南风,我们曾经在一起讨论过保尔的故事,大家都非常认同那一句话:生命之美在于自强不息。读大学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能够让我们系统接受专业知识,全面提升看问题、看世界的能力,因此……我真诚建议你,接受大家的推荐,走出农场去读大学。” 他的声音里透着深厚的情感,眼睛里满满都是欣赏与鼓励。 “农场建设永无止境,基建工程也非一日之功。你去读大学,寒假、暑假可以回农场,有什么问题可以让胡焕新和你联系。读大学并不耽误农场基建,是不是? 系统化地接受建筑、结构的专业知识,我相信以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你的未来不只秀峰山农场这小小一方天地,你将属于全国、全世界。你设计的建筑、建造的房屋会树立在全国各地,让更多的人称赞你的技艺、能力与水平。” 在这一刻,乔亚东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我非常欣赏你,也很仰慕你,你应该走出农场,去更广阔的天地,施展你的才华。至于我……” 乔亚东看向陶南风,耸了耸肩:“你不必担心我会有什么想法,机会年年有,说不定明年就轮到我了,是不是?” 窗外有布谷鸟在叫。 “布谷——布谷——” 春风自廊下吹来,堂屋里暖意融融。 知青点一阵默然,大家都没有说话。 在一起快三年了,艰苦岁月凝炼出深厚的友谊。 乔亚东是班长,带领大家从江城来到农场,又勇敢跳出来与曾经的农场领导斗争,虽说有时候讲政治理论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古板,但整体还是非常不错的组织者。 陶南风更不提,她是二十个江城知青的灵魂,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自由与富足,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推举陶南风去读大学,陶南风却推辞,谦让给乔亚东; 乔亚东被提名,可是他却劝陶南风去读大学。 别的知青点都是你夺我抢,吵得不可开交。到了江城知青点,却是你推我让,一派和谐。 欣赏、仰慕?乔亚东竟然爱的是陶南风! 第63章 大学 陶南风真没想到乔亚东会推辞。 因为穿书情节的影响, 陶南风有些讨厌乔亚东。 在她眼里,乔亚东是个组织能力很强的自私鬼,他因为知青谈恋爱的事情训过萧爱云, 他隐晦地向自己表白就是为了先占着位置却不负责任。 哪怕书中说乔亚东喜欢陶悠是因为移情作用, 将对陶南风的爱寄托在她的亲人身上,她依然觉得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