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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家家的别问

    

小孩子家家的别问



    一如既往,安欣不打算多做解释。他横了我一眼,以示警告。

    “是这样,我们这边的规定呢就是你们的饭菜确实是没办法带给他吃。”这话一出口,两兄妹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安欣那无处安放的同理心又蠢蠢欲动叫嚣着促使他稍作让步:“不过没有规定说不能吃我的。”他快步走向我,拿起剩的一份盒饭,揣在怀里好似有千斤重,又向我瞥了眼:“拿上筷子,跟我来。”

    我一听立刻有了力气,亦步亦趋像小尾巴似的跟上了他,一面还悄咪咪地问:“他们的大哥出什么事了?今晚放不出去吗?那岂不是要在局里过年啊?跟你俩一样惨。”

    我指的是李响和他。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安欣绷着脸,好像很严肃的样子,我却根本不怵他这套。我紧巴巴地贴着他,继续问:“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好,还给人带饭。安警官,是不是只有我天天不得您青眼啊?”

    他没回答,径直拐进了审讯室,把饭盒搭着往桌上一放,深呼吸。

    “高启强,你弟弟meimei来找你了。但我们依旧是遵守规定,在你完成审讯和拘留程序之前不会让你们见面。”

    被拷着的青年喏喏点头,轻声应了句:“好,安警官,李警官,给你们添麻烦了。”

    安欣又开始劝他把盒饭里的食物吃了,也好过饿着肚子到大年初一。我则是趁机凑到李响身边,轻轻揪着他肩章将人拉下来了点,“响哥,你们刚才都问了些啥?是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你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

    安欣还没来得及制止,高启强就先忍不住了。

    “警官同志,这小朋友跟我认识,可能也是有点好奇关心关心,您别生气。”

    “啧,”李响揉了揉刹那间guntang起来的右耳,不耐烦道:“我们现在没问你话呢。”

    安欣投过来一个“竟有此事”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我当然读得懂他未尽之意,但我选择装瞎。安警官只对我一个人铁面无私不容放肆,我就只能把主意打到李响身上。

    我搭在他背上晃了又晃,只把人摇得越发通红起来,明明是在大年夜的苦哈哈值班,却熏蒸得像喝了半斤白酒。

    安欣实在看不过眼,硬是把我扒拉了开来,连拖带拽丢了出去。

    “不准多问。”他抵着门框警告我,“别影响我们工作,这是你一开始就答应我的。”

    我张张嘴,很是委屈,只得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坐在凳子上老实巴交的高启强,深感我这颗路见不平的心注定栽倒在此。

    我真挺喜欢这个卖鱼小哥的,他被人打得这么惨,哪儿能束手旁观。

    其实主要还是我太闲了。

    安欣一直以来奉行的养孩子原则就是不能让孩子清闲下来,只要我有精力有时间,准要作妖。

    他再次严令禁止我影响办案,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接待室看我的19寸彩电,顺便带上那盒被遗落在窗台的饺子——在安欣足以吃人的注视下。

    那对总是忍不住把目光往我身上抛的兄妹俩,看着和他们的大哥并不是很像,俩人都拘谨小心,双手齐齐整整地放在膝盖上,和翘着腿穿着睡衣棉拖的我相比简直严肃得像在开什么会议。

    我拍了拍旁边的坐席,“坐过来点,侧着看电视眼睛会近视的。”

    虽然我根本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主要这是安欣经常对我说的唠叨话之一。

    谁知他俩没敢多待,过了一两分钟就坐不住纷纷表明既然兄长没事他们就先回家了,我笑眯眯地夹了一只饺子,冲着两人挥挥手。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窗外烟花扑簌簌地放了一束又一束。蹑手蹑脚走进屋的男人轻叹一口气,摊开一件深色警服外套将熟睡的女孩拢了进去,包裹了一圈又紧了紧,才觉得够。

    “搁哪儿都能睡,真是不挑地方。”双手分别圈着腋下和膝弯,轻松将人抱了起来,“响,帮我搭把手,我准备把她背回家睡去,省得在这儿糊弄一宿还感冒了。”

    我正美滋滋做着梦呢,冷不丁被人竖了起来又放了下去,潜意识里就攒了一肚子火,恶狠狠地咬着安欣肩膀上的布料厮磨,他无奈地把我又往上提了提,李响扶着我双臂环了上去,仍是不太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就几步路。我送她回去了再来值班。”

    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个特异功能,闻着人身上的味儿就能猜出来是谁。哪怕此刻是半梦半醒的,也能精准地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谁的身上。

    当然,还需要一些无伤大雅的佐证。

    我掰开他衬衫领子,一个劲往里嗅,迷迷瞪瞪地被那股子清冽皂香勾出幼年期的回忆,下意识地比对着男人紧实的肩颈肌rou,毫无预兆地张嘴就是一口。这回是结结实实咬到了皮rou上,安欣呲着牙惊呼了一声,一下就把我从光怪陆离的美梦中唤醒。

    映在眼前的是两排殷红牙印,整整齐齐,不深不浅,衬得那浅米色皮肤越发地白。

    他咬牙切齿回头看我,原本冷淡疏离的垂眼此刻洇满了吃痛的湿润,很不巧,我是少数几个知道安欣极其怕疼的人之一。我有些心虚,不敢回视,欲盖弥彰地用原本被扒开的衣领又盖了回去。

    原以为他还要再说我几句才罢休,谁知他不过是轻飘飘地揭过,只嘟囔了句:“真还是个小孩。”

    像是无奈,又像是困惑。

    困惑于那些泛起涟漪的波折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