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诱兔
56 诱兔
别看高毅凡平时阳光开朗嘻嘻哈哈,但对他这个闷葫芦发小那点小九九,心里跟明镜似的。装得再深再处变不惊,他也能从细枝末节中感受到变化来。 毕竟这人平时可以说毫无情感波动,跟石头没两样,但当他碰着殷韵时,眨眼的频率都变高了些。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端倪,寻常人见了只觉得毫无变化,但高毅凡可是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死党。这就跟一直摸着颗冰凉死寂的心脏,有一天它突然泛起了热,还跳了跳,就算只是极细微的,那也能感受得出来,并且十分明显。 明明生日在即,他却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甚至黯然苦恼,又在每每碰见那个女孩时有种欲言又止的憋闷感,高毅凡心中一合计,立即get到了他的意思。 不就是想请她来参加生日宴会,又不好意思开口呗。 都是兄弟,殷韵又是自己对象的姐妹,促成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自然是要挺身而出当僚机的。 他支的招便是要裴颂禾在午饭时间,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统一邀请。既不用难以启齿地单独开口,那边又因为有朋友在不好拂面子定会答应下来,这不就两全其美,完美解决了。 殷韵其实一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她不想凑这种半生不熟的热闹,但尤艾米疯狂给她使眼色,意思要她别抛下自己,她便只好舍命陪君子的应下来了。 …… 生日宴当天,殷韵和尤艾米一同来到裴家。 据说到场的不只有他邀请的同学朋友,还有许多存在或想要结交利益关系的商圈大佬、知名企业家都来了。 这并不只是一场纯粹的庆生宴会,更像是一次波涛暗涌的资源角斗。 而在本该向主人公恭祝新岁的情景下,引入了这些明争暗斗商战之流的罪魁祸首,此时此刻却休憩在裴宅偏院里,丝毫不顾及那些闻着味儿跨越几千公里追着他过来的老油条们的感受,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观赏老电影。 裴颂禾邀请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学生会的,和尤艾米都很熟,呼啦啦挤作一团就开始寒暄,殷韵见她逐渐放开了,便悄悄从别墅里退了出来,去外面透气。 她一步一步远离人群,等终于找到了个无人经过的庭院角落,她也离灯火通明的主宅很远了。 殷韵本想找个长椅坐下来休息会儿,却听身边草丛窸窣,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追去,拨开枝叶,只见一团雪绒洁白的兔球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兔子是很警觉怕人的,抖得筛糠似的小身子也无时不表现出自己的害怕。殷韵觉得它状态不对,再一细看,后腿那块似乎受了伤。 她尽量放缓动作降低声响地将它抱入怀中,小家伙稍稍挣扎了一下,似乎察觉到这巨人对它没有恶意,便保留精力地不动了。 它的腿流着血,周围的白绒毛都被染红打湿成一绺一绺的。殷韵环顾四周,这里离主宅太远了,她也不想打扰到他们聚会,又见前方一门之隔的偏院亮着灯,屋外还拴着只正在打盹的狗,琢磨着住这里的人应该会点给动物急救的措施,就算不会,也能找人帮忙搭把手借个笼子什么的,好让她将兔子送去外面宠物医院救治。 竹篱上开了个门洞,只拿了块石头抵着,没特意拴住。殷韵将那石块移开,试探着走进去,毕竟这也算私闯民宅,她心里没底,还是很虚的。 又怕看家护院的狗子突然吠叫起来影响别人,她便在它从狗窝里钻出来后,抢先一步蹲跪下了揉它狗头,把原本一脸警惕的大狗撸得笑逐颜开,两只耳朵也跟着她的手左摇右摆。 惬意得不行。 但初始那两声短暂的吠叫还是引起了屋主的注意。 殷韵素来很讨动物喜欢。之前翟野所在的安保公司进过一批护卫犬,他训练的杜宾凶狠护主战斗力强,极具攻击性,普通人人很难驾驭。有次翟野急着见她,没来得及将狗送回去,还以为它见了陌生人最起码会防备地龇牙威吓,却是没想竟比他带着训练的时候更乖更听话。 明明只是初见,却跟陡然变了狗格似的,围在女孩身边比金毛还亲人。 这只捷克狼犬比杜宾只大不小,殷韵不怕狗,但怕疼怕受伤,也是试探几次觉得它对自己没有恶意,这才敢靠近了摸它狗头。 忽地,一道强烈炽热的光线打过来,她惊得抬头,被这刺目的白光闪得差点瞎了眼睛。 胆小的兔子埋着脑袋窝进她臂弯里,野性的狂犬则温驯地伏在她脚边。殷韵一袭白裙,裙尾轻轻曳地,被高亮度的白炽灯一照,分毫毕现,无处可藏。 她努力适应着强烈的光线,眯着眼睛朝光源方向望去,只见一人影从屋中踱步而出,插着兜慵懒站立在檐廊之上,似是在往自己这边瞧。 她抱着兔子缓缓起身,想先和这主人家为自己的贸然闯入致个歉,然后与他商量商量借个可以盛装这小家伙的物什再离开。 未等她行动,那人却换了原先懒洋洋的姿态,抬脚大步向她走来了。 殷韵心虚,本就是自己先擅自闯入叨扰到人家,此刻又被这用来巡逻捉拿坏人的探照灯给投射着,只能懦懦偷挪脚步,企图离开这光明之下。 不过全是徒劳无功,这灯扫射范围太大了,她悄悄移开了最中心,却仍旧被白光笼罩,又怕动作大了被人看穿小心思,只好放弃。 那人走近了,站在她正前方,离她大约一臂远。 对方身量极高,替她挡了极大部分光线,她的眼睛终于得以解放。 殷韵刚刚被刺激的泌出了点生理性泪水,这会儿得了空,眨巴眨巴眼睛,舒服了不少。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低下头,两人隔的更近了。 “干嘛的?夜闯民宅,是何居心?” 也不是兴师问罪的语气,倒像是在看笑话。 其实他平常不这么说话,一般都挺正经的,但就是忍不住想逗逗这姑娘。 男人声音磁性低沉,殷韵耳朵一酸,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不……不是干坏事的……是兔子,这只兔子伤了腿,想问问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装下它的容器,我好带它去宠物医院治治。”说完还怕对方不信,把手又移开了一点,让他看见怀里流了血的兔子。 她说着自己也扫了它一眼,见它状态还行,没有休克,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呼吸都差点停了。 姣好的样貌、矜贵的气质、完完全全上位者的姿态,警铃疯狂作响。 这人,绝对不好惹。 这偏院怎么住了这么尊大佛,看着比小主人裴颂禾都冷上好几度。 不是不说话、沉默寡言的冷,是漠然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冷。 殷韵虽然有点怵,但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抿抿唇,把腰背又挺直了些,等待他兴师问罪。 裴晋煊见她这样,不自禁笑出声来。 很低的,轻轻的。 “我也是刚来,这里好像没什么东西,要不你自己找找?”说着他便抬手,指着他走出来的屋子歪了下头,“就那儿,去吗?” 殷韵心含警惕,但这时趴在怀里的小伤员不合时宜地抽搐了一下,她一心急,便应了。 见她答应得如此痛快,男人挑眉,有些惊讶,却没有多说什么。 前面的男人身高腿长、走路带风,殷韵又要顾及兔子不好颠到它,走两步跑一步才勉强跟上。 裴晋煊听着身后的动静,觉得好玩,依旧保持自己的速度,等到了家门口,殷韵都有点喘了。 那人也不干涉她行动,只让开位置让她进屋,然后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殷韵如芒刺背、束手束脚,只敢囫囵环顾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个空纸盒,询问后得到了主人点头。 她把兔子放进盒子里,再抱起来,终于松了口气。 “谢谢您的帮助,那我就先去找医院了……”向他客气鞠过一躬后,殷韵恨不得脚底抹油当即就跑。 却不想那人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殷韵等不到他回应,想着干脆直接走了算了,那人却意外开了口。 “见者有份。这兔子,我也想负责……”说完,他松开在胸前环抱着的双臂,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打开递到她面前,“救没救好,也让我知道知道呗。” 殷韵几乎是半强迫似的加上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她很听话,也很乖巧,每日按时向他汇报伤兔情况,还不忘附赠雪白幼兔的照片,以及它日常生活行动轨迹。 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裴家那么热闹,全是奔着这个陪她玩救助伤兔“游戏”的男人来的。 裴氏的继承人、裴老爷子的幺子、裴颂禾mama的亲弟弟——裴晋煊。 这场偶遇让两个人有了交集,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你来我往的交流逐渐密切,而素昧相识的关系也逐步偏移,朝着另一种方向慢慢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