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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中)

    

失忆(中)



    眼见着跟前的人白皙的面颊渐渐染上红晕,而后又慢慢变得苍白,周寅坤只作不知,颇有耐心地摸出烟盒,咬出一根烟点上,等着看她有什么反应。

    这种事陌生但又似乎熟悉,只是不管怎样,周夏夏都觉得现下着实难以接受,所以她僵在那里。

    男人的耐心不过持续了半根烟,看着面前衾着脑袋一动不动装木头的人,手不耐地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揽过少女纤腰,一把把人拥入怀中,抚上后颈迫使人仰起脸,唇就要直接覆上去。

    “等……等下医生要来做检查,马上该吃药了。”

    周寅坤睨了一眼努力掩饰慌张的女孩儿,没吱声儿。

    这人什么都忘了,小聪明倒一点儿没忘。

    不揭穿她明显的托辞,男人起身把人稳稳放到地上,撂下一句,‘等我晚上回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开始,恐怕真要一发不可收拾,但是他一会儿还有个难缠的需要应付。

    男人刚迈出门就看见一颗红色脑袋从走廊那头疾步走来,来到他身边低声说“坤哥,陈英仁到了,在酒店等你。”   神态语调颇为一本正经。

    “把车开来”周寅坤脚步不停,想了一瞬,又继续道,“阿步回来之前,你继续在这边盯着。”

    “好的,坤哥。周夏夏怎么样?还是不认识人?认出你了吗?她不会连你也不记得了吧?”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抛出来。又来了,这人每回收起的好奇心都坚持不过三秒,周寅坤不耐的皱了皱眉。基地能出任务的都出了,剩下个谁都不愿意要的卡尔,才迫不得已把他弄了来。

    周寅坤并不搭理他的问话,只冷声说,“敢漏一个字,你就永远在基地待着。”

    “放心坤哥。”卡尔立即接声。

    在这里,每天没事可以撩撩值班的美女小护士,可比在基地天天对着群一身臭汗的半大小子有意思多了,所以卡尔对他被整个神经外科列为不受欢迎人员也混不在意。

    “对了,医生说要跟家属聊聊病人情况。”

    “有情况你之前怎么不说?”周寅坤停下脚步,斜觑了他一眼。

    卡尔被这一眼盯得冷汗快要下来了,“医生说跟家属当面说比较清楚。”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总把小护士逗得满脸通红躲在值班室不肯出来,而被主治医生拒绝沟通。

    周寅坤看了眼腕表,略一思忖,“跟医生约晚上八点。”然后抬脚就要走。

    卡尔连忙跟上,“我跟你去吧坤哥。”

    “不用。”

    夏夏站在病房的窗口看着驶离的黑色轿车,眼神复杂。

    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来得及问。

    但是这一晚,周寅坤并没有出现,接下来的两天,也都没有出现。

    “陈先生费尽心思要见我,有什么赐教?”   周寅坤看了眼对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精心熨烫过的西裤裤缝笔挺,蓝灰色丝绒衬衫妥帖的塞进黑色西装裤中,金丝窄框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在脸上扫下淡淡的阴影,甚至比健全人的穿着还要讲究和体面,只有露出衣服的手背和面部皮肤比正常人稍显苍白,倒是跟陈悬生一派的斯文气质,但是这斯文似是不夹杂一丝烟火气的纯净,看着倒比陈悬生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顺眼多了,可惜是个瘸子。

    “周小姐恢复的如何?”陈英仁忽略掉男人语气中的不善,只礼貌的问候。

    “我以为陈先生来找我是有事要谈,没想到只是关心我家人身体健康?那就不劳费心了”话一出口,饶是陈英仁也不免变了变脸色。

    周寅坤却似丝毫对他的反应不感一丝兴趣,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稍等”

    周寅坤听见背后有人终于出了声,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松开作势要拉门把的手,回身懒懒地看着陈英仁,“陈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纵是陈英仁见惯了生意场上的两面三刀,不留情面,也还是对眼前人的软硬不吃感到些许心闷。然他面上未动声色。

    “我想跟周先生合作。”

    眼见眼前人终于松了口,周寅坤慢悠悠坐回到沙发上,“没兴趣。”周寅坤直截了当的回绝。

    “周先生只身前来,身边一个人都不带,不就是知道我是来跟你合作的。”

    “不合作也没关系,你跟陈悬生是叔侄,我会安安全全送你走的。”周寅坤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他一个人来的,但陈英仁能不能安全离开全在他一念之间。

    站在陈英仁背后的保镖瞬间黑了脸,重新打量了眼面前嚣张至极的年轻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穿一件黑色衬衣,露出衣服的小臂健壮但也没有过分夸张的肌rou,特别是那张过分精致英俊的脸让人很难想象,这个人曾经是全球身价最高的雇佣兵。

    周寅坤的眼风不冷不淡的扫过来,保镖心中一凛,默默把眼光移了开去。

    陈英仁却好似没听出这话外之音,继续道,

    “好胆识。但是拓沙这次敢用周小姐逼你就范,你不好奇是谁在背后给了他这么大胆子吗?”

    周寅坤不是没想过,拓沙老老实实隐身了这么久,突然发难,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是不可能的。况且他拿着这么大个筹码,没跟他要泰国缅甸和英国这么赚钱现成的买卖,反倒是要了孟买和伊朗的兵工厂,意味着这个人很清楚其他这些地方明了暗了都在周寅坤的势力范围之下,相反这些远离势力中心的工厂占了来,还有可能稳稳握在手里,而所有这些都不是窝在泰国一年的拓沙探查得到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那只傻小兔,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数钱,要是她知道她被人卖了多少钱,按她那个抠门的个性,指不定多心疼。

    “我们家的事情,陈先生倒是比我还cao心。”远在HK这么费劲查他的老底,两人的生意又素无交集,总不可能是顺手查一下他侄子的生意伙伴这么简单。

    “而且陈先生一直走的明路,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我需要周先生做的,肯定是你能做到的,并且对你只有利没有弊。”虽然来之前做足了准备,但显然,这个周寅坤比想象中要难对付的多,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陈英仁抬手摸了摸精致袖口上的纹路,等着对方的回应。

    男人并没有开口,只是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清空,酒液在口腔中转了一圈咽下,才说道。

    “比起跟陌生人做交易,我还是更喜欢跟熟人打交道”言下之意,对陈英仁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我拿陈悬生整个伦敦的交易网跟你交换。”

    “啪”,玩弄打火机的手失了节奏。

    陈英仁并不在意,仍旧淡淡说道,“我只要陈悬生死。”

    待人走后,周寅坤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坤哥。”阿耀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

    “陈英仁怎么跟拓沙搞到一起的?”

    “陈英杰当时给了陈悬生一大笔钱,想留作日后退出江湖养老的退路,让陈悬生替他在伦敦铺路。”

    “但是后来陈悬生把这笔钱私吞了,用作经费,才有了现在遍布伦敦的渠道和关系网。”

    “这跟陈英仁又有什么关系?”

    “刚查到,这笔钱当时是通过陈英仁的公司洗过去的。”

    “也就是说,陈英仁确实有可能知道陈悬生渠道的消息。”

    “是的,应该也是同一时间段,陈悬生需要少量的货试试水,周耀辉不可能看上这种小生意,但是拓沙凭借跟着老爷子做事,其实自己一直有少量的货在走,毕竟武器和人力都是现成的,做这个又比军火来钱快多了,应该就是在那时候,陈悬生跟拓沙有了来往”

    “后期拓沙出事,陈悬生又搭上了你,这条线自然就断了,但是当时他们有往来的时候,陈英仁应该是有根据资金动向查到了点什么”

    “陈悬生又不是傻子,能露这么多破绽给陈英仁查吗?”

    “是的,但是通过陈英仁公司洗钱给陈悬生的事情,陈英杰没有告诉陈悬生,应该还是对他有所防备。”

    也就是说,陈悬生高估了陈英杰对自己的信任,低估了陈英仁在陈英杰心中的分量。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按照陈英杰出事之后陈悬生能这么快接手东兴的动作来看,陈英杰对陈悬生似乎没有太多防备,所以陈英杰似乎并不知道陈悬生私吞公司资金的事情。”

    也就是说,陈英仁查到了这么多却并没有揭发,只是把所有消息都握在自己手上。

    这就有意思了。

    那陈英仁既然抓住了陈悬生的命脉,直接把陈悬生端了易如反掌,又为什么要让他来做这把趁手的刀?与他这个外人合作没有任何的保障,且有走漏风声的危险,他有什么顾虑不方便直接下手要冒这个没有必要的风险?修长的手指哒哒一声一声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在打火机背面。

    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声音,阿耀没有出声,他知道坤哥想事情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

    “他妈的这个老狐狸,拿拓沙吊着我,逼我给他当刀子用。之前在HK时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合着是在装鹌鹑,”

    “准备飞机,我去趟伦敦。”

    敲门声打断了床上交缠起伏的身影,陈悬生看了眼身下瞬间噤声的女人,不觉好笑,拉过被子盖上女人光裸的背,却并不抽出,只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什么事?”

    “周寅坤来了,在楼下非要见您。”门外传来佣人略带紧张的声音。

    舔了口女人汗湿的颈窝,引得裹紧的柔软一阵抽搐,女人本就在高潮的边缘,紧张之下不自觉的绞紧,令陈悬生青筋浮现,呼吸忽的乱了节奏,猛顶几下缓解窜上脊背的麻意,他才开口回,“知道了”。

    佣人听见声音赶忙退下,平时晚上,别墅三楼是绝对的禁区,陈悬生是不允许任何人上来的,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他们多管闲事。今天无奈底下坐着的那个男人气场太吓人,只得顶着压力上楼来通报。

    男人恋恋不舍的把粗茎从湿热的xiaoxue中抽出,没想到引得女人闷哼一声,像是对他中途暂停有些不惯,但随即似乎又清醒过来,止住了快到口边的呻吟,只是偏过脸难耐地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

    男人看了眼闭目喘息的女人,俯下身捞过散在床边的睡袍,顺势在女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等我回来继续啊,jiejie。”

    这个点儿来,丝毫不管这是别人正在睡觉的时候,还真是周寅坤的作风。

    看着面前佣人端上的第二杯茶,周寅坤不耐地掏出烟盒,就看到屋主睡袍睡裤穿戴整齐的出现在面前。

    陈悬生看着半夜出现在他客厅的周寅坤,神情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即使平时伪装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暗暗骂了句脏话。

    周寅坤瞥了一眼明显好事被打断神色不耐的男人,轻笑一声,“怎么,没打扰到你吧?”

    陈悬生忍住一脚踩上面前这张笑脸的冲动,友好地客气道,“没有,你晚上比较方便,我可以配合。”

    哪知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周遭空气瞬间结了冰,他打了个寒颤拢了拢睡衣,有点不安的在旁边沙发坐下。

    周寅坤冷着脸,这两个月忙的脚后跟打架,连兔子毛都没摸到,他倒是在这边吃饱喝足...

    “货走的怎么样了?”

    周寅坤抽出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准备点上。

    “啪”打火机盖子被人扣下。

    周寅坤看了眼对面伸手的男人,眉眼间终于显示出明显不耐。

    陈悬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我最近戒烟,家里也禁烟。”

    周寅坤挑了挑眉,但拿着打火机的手却没动,明显对这套说辞并不买账。

    陈悬生看着眼前人,这个人并不像是会对其他人的事情感兴趣,所以他略作斟酌后开口,“我跟舒雯正在备孕。”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她还不知道。”

    呵,这倒是稀奇,如果没记错,眼前这个人和陈舒雯是如假包换的亲姐弟,亲姐弟之间还能生孩子?有意思。但是周寅坤并不欲多管闲事,所以把打火机一合,顺手和烟盒一起揣进兜里。

    陈悬生等看着他把烟收了起来,才接着刚才的话回道,“没什么问题,按照现在的速度,再加上一个圣诞节,估计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能走完,到时候就可以计划下一次走货的时间了。”

    “这次货量加了30%,销货速度倒是比第一次快了一倍”

    “一回生两回熟,下面人做熟了以后更快,所以我想下次直接再加一倍的量。”

    “先不急。这几次都韩金文跟着,他年纪大了,坐船颠一次得缓半个月,这几趟连轴转,他给我赚钱,我总不好让他卖命。”

    “那你大晚上来是…?”纯粹闲的吗?

    “告诉你一声,陈英仁的公司被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