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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一起过年

    

09一起过年



    孙姨照例放假回家过年,整个别墅里只留下了林遂初和祝穗。人虽少,年味却比往年浓些。院子张灯结彩,梅花开得娇嫩饱满、自在坦荡。祝穗被梅花迷了眼,忽视了正在忙活贴对联的人。

    瞧她这般专注,林遂初眸底也凝着一抹温柔。花与人俱美,这种宁静祥和任谁都不愿打破。所以她凭感觉自己摸索着门联是否贴正,觉得没问题后,从小矮凳上一跃而下,观察整体。

    从右至左: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

    横批:辞旧迎新。

    林遂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装模作样拍了两下莫须有的灰。

    “贴得很正。”祝穗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不愧是向书法大家求来的对联,行云流水,笔力可见一斑。”

    文绉绉得听着讨喜。林遂初敲了敲祝穗的脑壳,打趣道:“这么文艺,你以后当老师啊?”语毕又自己否认了,“还是别做老师,朝六晚十,老得快。”

    工作的事,祝穗没什么想法。她一直以来没有偏好的专业,目前唯一目标就是考个不错的大学,专业另说。反正现实就是,无论什么专业都可以被称作“天坑专业”。不同专业各有各的苦,祝穗了然于心。

    至于老师,说实话,祝穗对一些传统的、稳定的工作并不太感冒。她是纯种文科生,以后报个财会类专业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高数会很头痛吧?现在高中数学即使有林遂初悉心辅导也艰难万分,进一寸便费百般心思。

    “没想做老师,也没有别的想法。”祝穗如实交代。

    平平无奇的回答让林遂初惊讶之余有些窃喜。一是因为上辈子祝穗念的历史师范,出来做了高中历史老师,她无论如何想不到祝穗对老师这个职业没有偏爱;二是因为祝穗上辈子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每天劳碌于教书育人,常常因公事而忘记私事,精确地说,忘记她。如果这辈子祝穗不念师范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受到冷落了。

    于是她情不自禁扬起笑脸,“大部分人都没想法嘛。我通过竞赛已经有S大学的A 入场券了,下个月去笔试面试,理论上能保送。”

    S大是国内最高学府,坐落于富庶繁华的首都S市。文科生裸分考进难如登天,七百五满分怎么说要考到七百多分。祝穗想到这有些丧气,看来大学四年她不得不和林遂初异校了。

    “S市有名的高校不少,你努力努力,我们还能在一个市。”林遂初顺势提议。毕竟异地简直会要了她的命。明明有心上人却看不到碰不着,这多痛苦?纵是每天视频聊天也难慰人心。

    “我努力努力。”祝穗苦笑,“上好大学,我语数英主科得下功夫提几十分。”她现在的水平至多考上末流211或者双一流。

    聊到这,气氛变得苦哈哈的。

    林遂初忙打圆场,“大过年的,不聊这些。我们去CBD消费消费,买点年货。”

    “CBD?”祝穗听到这三个熟悉的字母哑然失笑,“CBD就CBD吧。”

    李叔已经在放年假了,林家这会儿一个司机都没有。林遂初打了辆车。

    虽然明天是除夕,今天中心广场一如既往地热闹。许多门店摇身一变,里里外外都装潢得红红火火的。林遂初和祝穗上扶梯,到三楼,整个三楼是一个大型超市。

    她扫码解锁一辆推车,和祝穗一起挑东西。

    “我想吃酸菜鱼,你给我做嘛?”林遂初故意撒娇,手臂不安分地缠着祝穗。

    “不做。”祝穗淡定自若,“黑鱼长得像蛇,渗人。”别的鱼也不是不行,如果林遂初执意要吃,她会去做。

    “好吧。那番茄牛腩锅行不行?菌菇汤、玉米排骨汤、萝卜炖牛rou,这些我都可以。”林遂初熟练地报起菜名,嘴唇几乎要碰上祝穗的耳廓。炙热的气息差点让祝穗生理性发抖。

    “……你。”她刚蹦出一个字,林遂初就恍然大悟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补充道:“你不吃羊rou羊腿羊蹄,我不吃鸭rou鹅rou,不买这些。”

    祝穗:……

    最后祝穗挑了大半车的蔬菜和rou。这些应该够这些天填饱这个胃口大开的Alpha了,而且家里冰箱还不算空缺。她盘算着。

    “就买这些吗?”

    祝穗以为林遂初说的是坚果果干那些还没买,便推车去干货区。

    “等等……我觉得食材还要再多买一点。因为今年照惯例,我们不回老宅过年,所以我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来滨海宅邸吃年夜饭……”

    祝穗:“啊?”为什么不早说?

    林遂初:“对不起,忘说了。”

    祝穗:“现在你去干货区买点坚果果干什么的,我再挑点蔬菜水果。”

    林遂初:“好。”

    祝穗:“叔叔阿姨他们有什么忌口吗?”

    林遂初:“百无禁忌,你随便挑——柠檬记得拿两个。”

    祝穗:“你想吃柠檬?”

    林遂初:“……我觉得你想吃。”

    祝穗:“……”

    林遂初:“你好像很紧张?”

    祝穗:“没有。”

    林遂初:“噢。”

    -

    除夕终至。

    一大早祝穗就起来,里里外外忙活。林遂初舍不得她一个人受累,紧跟其后。整栋房子都给打扫了个遍,原本就只有层灰,现在彻底透亮。饶是像林遂初这样有锻炼习惯的S级Alpha都累够呛,更别提Omega了。

    林遂初觉得自己得给孙姨涨工资。她家没请过专门家政,平日里都是孙姨打理里里外外。

    下午一两点出头,林遂初的外公外婆便风风火火赶来了。彼时祝穗正在厨房切水果,大门附近只有林遂初。

    甫一进门,外公就大声嚷嚷:“让我见见孙媳妇。”外婆应声附和,“快让咱俩瞧瞧,我们都惦念好些日子了。”

    林遂初指指厨房,“在切水果,等会儿就出来了。您二位还是赶快坐沙发上歇会儿。”

    听这话,外公有些恨铁不成钢,怒斥:“你也真是,怎么不去帮衬帮衬。以后你要是没老婆了有你的苦吃。”

    还没训斥完呢,祝穗就端着一大盘果切出来。她刚没注意外头已经来人了,这会儿有些手足无措。林遂初匆匆夺走了她手上的拼盘,给她示意了一个“救救我”的眼神,马上端着果切走去客厅。

    外婆一见祝穗,立马热情起来,高高兴兴地上前,“你就是祝穗吧,哎哟,看看,这多好一孩子——我们家遂初真是找到宝了。”外公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上早就没了刚刚对林遂初的愠色,这会儿也对祝穗赞不绝口:“聪明能干,看着就讨喜。”

    祝穗受宠若惊,没见识过长辈热情的她只能傻站在原地。她动动唇,生涩十足地喊了声“外公外婆好”。

    “诶,好——咱也别站着了,去客厅。你这孩子忙活半天,坐着歇歇。”外婆熟络地揽上祝穗的手臂,和她同走到沙发坐下。

    堪堪闲聊四五分钟,马上又来了一大波人:林遂初父母载着林遂初爷爷奶奶总共四人赶来。

    爷爷奶奶虽不至于外公外婆那般自来熟,但也表露了对祝穗的喜爱。

    相比之下,反应最热烈的还是林遂初父母。林靖台本打算从包里取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厚红包送去,又转念寻思长辈还没送呢,自己要先送就乱了辈分。

    既然红包暂还送不得,送点薄礼给未来女儿媳妇也是做家长的应有之义……这份薄礼,就是一块前几日从慈善拍卖会中拍来的6克拉沙弗莱石,经过专家打磨后显得十分精致。

    “啊,不用不用,这太贵重了。”祝穗被这宝石晃了眼,出于礼貌拒绝。

    一旁林遂初的mama梅安玉劝道:“左右不过我们做家长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们才安心。”

    磨不过,祝穗只得接下这份贵重的见面礼,向叔叔阿姨表达感谢。

    今天是祝穗十八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天。她难得在不学习的情况下把一天过得如此有充实感和满足感。她看着林遂初游刃有余的模样,祝穗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识到“原生家庭影响人一辈子”这句话的正确性。

    一大家子人聊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祝穗的局促不安在这和善有爱的氛围中消失殆尽,甚至能主动说上些话。

    三点多,祝穗和梅安玉去厨房做年夜饭。

    隔音虽好,客厅的热闹依旧能感染到厨房里的人。

    “小穗。”梅安玉喊她。

    “啊?怎么了阿姨?”祝穗边说边甩着娃娃菜上残留的水分。

    “你是个好孩子,遂初也是好孩子。我和她爸挺乐意看你们俩处对象,大学毕业之后结婚。”

    “阿姨……”

    “遂初这孩子不止一次和我们谈起你,对你的喜欢连我们家长有时候都要吃醋,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对Omega动心。你别看她成天蹦蹦跳跳,她人很有能耐、很可靠的。”

    祝穗鼻头蓦地泛酸。所有人都在告诉她,林遂初很喜欢很喜欢她,而自己却总对她少了份应有的信任,让她自己一个人总胡思乱想。

    这不应该,以后不会了。

    “我知道的,阿姨……”

    “我和她爸指望你俩都考到S市去,只要一考上,我们就给你们送套房……”梅安玉絮絮叨叨。

    厨房温情脉脉,在客厅的林遂初却如坐针毡。林靖台有点公事要处理,去了书房。剩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个劲地逮着她问东问西,上问天文下问地理的,好难应付。

    最后她给老人放了一部老少皆宜的家庭伦理剧,自己溜去厨房给祝穗和梅安玉打下手。

    年夜饭十足丰盛,算上冷碟熟食共有十八道。每碟菜量适中,不担心浪费。

    爷爷带了瓶自酿酒,和外公、林靖台他们几个喝得痛痛快快。外公不胜酒力,脸上飞红,但有件重要的事他可不敢忘,凭着一点清醒意识给祝穗和林遂初分别送去了塞得鼓鼓囊囊的大红包。

    “祝你们俩孩子,新年快乐,健健康康,学业顺利,感情和睦,早、早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听不下去的外婆捂住嘴。

    众人大笑,但林遂初和祝穗到底八字刚有一撇,听见这话都有些难以言表的羞涩。

    奶奶乐呵呵地给祝穗塞了个大红包,而后才给林遂初红包。

    林遂初仔细对比,越看越不对劲,有些委屈:“奶奶,为什么祝穗的红包比我要大?我才是你亲孙女!”

    爷爷酒劲也上来了,大声说道:“你别胡说——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林永山,又多了一个亲孙女。”

    满座哄笑,暖意融融。

    酒足饭饱,大家伙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林遂初搂着祝穗的腰,将头枕在她肩上。

    “你放烟花吗?我想玩了。”她慵懒地理着祝穗的发丝。

    “好。”

    于是两个小年轻戴好围巾,穿上外套,走到院子里玩烟花棒。

    一玩就是一大把,很是漂亮。

    “祝穗!”林遂初透过火光喊她。

    “嗯?”祝穗闻声看去,只看见林遂初傻笑着用烟花棒给她隔空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傻子一个。

    钟很快走到凌晨十二点。

    就在此时,各家烟花不约而同地冲上天空,炸出一片一片绚丽亮光,几乎能把天空照亮。

    林遂初不甘落后,蹲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大型烟花。

    祝穗悄悄走近她。

    “林遂初。新年快乐。”她伏在林遂初耳侧轻语。

    林遂初正巧点上火了,来不及回复,忙牵着祝穗跑远,引线燃尽,身后果然炸得震天响,一束束烟火蹿飞,炸开,绚烂,而后散落。

    “你也新年快乐啊。”林遂初笑得肆意。

    氛围烘托得很好。

    祝穗在她眼里看见了周围热闹的人间烟火,一闪一闪。

    林遂初捧起祝穗的脸,在她唇间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