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开花结果

    周朗回来那天，我在院子里把田螺屁股剁掉，然后端着没屁股的田螺回厨房。

    鼻尖闻到田螺的腥味，以前没觉得怎么，今天闻了却有点难以忍受，胃里也有点不舒服。

    我拿杯子喝了口水，把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以后才回厨房。

    做的是辣炒田螺，吸一口螺rou混着香辣的汤汁，特别鲜，我很爱吃。

    今天刚把螺rou吸进嘴里，鲜味没有尝到一点，倒是被满嘴的腥味恶心到了，胃里一阵翻滚，我捂着嘴冲出厨房，蹲在水沟边大吐特吐。

    周朗跟着我跑出来，大手拍着我的背，声音焦急：“jiejie，是胃不舒服吗？”

    我顾不上回答他，一直吐到早上吃的东西都被吐出来，胃里再没有东西可吐，只能吐出点酸水来，喉咙像是被烧灼过一样难受。

    周朗让我枕在他腿上，一手替我拍背，一手拿帕子替我擦了擦嘴巴。

    “jiejie还想吐吗？”

    我轻轻摇头，实在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抱jiejie去屋里躺一会。”

    周朗把我抱起来，大步走进屋里。

    我躺在床上缩着身体，肚子还难受着，脑袋也吐得晕乎乎。

    周朗替我把眼角呛出来的眼泪抹掉，声音很轻：“我去倒杯热水过来。”

    “嗯。”

    周朗很快回来，扶着我坐起来，先喝了一口水帮我试水温，然后让我漱了下口再喝水。

    喝了热水以后我舒服多了，重新在床上躺好后对周朗说：“小朗，你先去吃饭吧，我躺会就好了。”

    周朗摸我的脸，声音温柔：“我在这里陪jiejie。”

    我抓住他的手：“我没事的，你先去吃饭吧。”

    周朗摇头：“等会再吃。”

    我劝不动他，只能让他留在这里陪着我。

    周朗放了一只大手在我肚子上，他的掌心很暖，一下下按摩我的肚子，我的眼皮打着架，慢慢合上了。

    意识混沌的时候，耳边有人小声说着话，一个是周朗的声音，一个是有点熟悉的老太太的声音。

    然后我的手被人抓住，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不是周朗的，倒是有点像老太婆的，抓了我的手腕好一会。

    两人又开始说话，声音渐渐远了。

    我又沉沉睡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周朗还守在我旁边，看我醒了，眼睛一下亮起来，小心翼翼地问：“jiejie，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头：“好多了。”

    我顺便打了个哈欠。

    周朗松了口气，蹲在床头看着我：“jiejie，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我疑惑。

    周朗把手放到我的肚子上，看着我说：“jiejie怀孕了。”

    我大脑空白三秒，有点没听清：“你说什么？”

    周朗摸了摸我的肚子：“这里有我和jiejie的孩子。”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请了李大夫来给jiejie看病，她告诉我的。”周朗温柔地看着我。

    我想起刚刚听到的声音，原来不是梦，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李大夫来了。

    我也把手放到肚子上，很平坦，什么也摸不出来。

    “真的有孩子了吗？”我看着周朗。

    周朗笑了笑：“嗯，真的。明天带jiejie去镇上的医院再检查一下。”

    我点点头。

    周朗摸摸我的脸：“jiejie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不饿。”我没什么胃口。

    “给jiejie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好不好？吃点酸的比较开胃，不吃对身体不好。”

    我点点头：“那好吧，不要煮太多。”

    “嗯，jiejie再躺一会，等会我把面条端进来。”周朗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点头，翻了个身继续躺着，脑袋里什么也没想，一直到周朗端了面进来。

    周朗扶我靠坐在床头，把筷子拿给我，替我端着面。

    我先吃了片西红柿，勉强有了点胃口，慢吞吞开始吃面，就是鸡蛋闻着有点腥，我留给了周朗吃。

    我吃完面，精神好多了，自己下床去洗漱了一下。

    下午睡饱了，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对于自己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的事情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

    周朗弯着眼睛看我：“jiejie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知道。”我看着周朗，“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周朗搂紧我：“jiejie生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我笑了笑，伸手搂住周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来去镇上医院。

    紧张地做了检查，医生告诉我和周朗，我怀孕六周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周朗暑假的时候怀上的。

    回去的路上，周朗紧紧拉着我的手，温声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本想摇头，结果看到远处有卖冰糖葫芦的，突然有点心动：“想吃那个。”

    “好。”

    周朗去卖冰糖葫芦的大爷那里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只能吃两颗，山楂吃多了对孕妇不好。”

    周朗刚刚在医院看了墙上的贴士，我没想到他这么细节的也记住了。

    我点点头，张嘴咬下一颗山楂，冰糖很薄一层，在嘴里化掉后，只能尝到山楂的酸味，以往会觉得特别酸，这次我吃得津津有味，吃了两颗山楂后我就自觉把冰糖葫芦拿给周朗。

    周朗问我：“要不要把外面的冰糖吃掉？”

    我摇头，我更想吃的是山楂。

    周朗帮我把剩下的冰糖葫芦吃掉。

    我看他一边吃一边皱眉，想来这东西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酸的，忍不住抓紧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摩挲。

    周朗也握紧我的手，侧头看我：“jiejie，怎么了？”

    我摇摇头，对他一笑：“没怎么。”

    周朗点点头：“要是累了就告诉我。”

    “嗯。”

    我继续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以前被我握着的小手已经有我两个巴掌大了，虽然手背风吹日晒很是粗糙，但是长成了一双充满力量的大手。

    周朗像是明白了我的小动作，没有再问，只是表情没有那么痛苦了，嘴角也上扬着。

    我们牵着手慢慢回家。

    除了刚开始对气味反应有点大，食欲不太好，后面我肚子慢慢大起来，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周朗要求我每天蒸一碗鸡蛋羹吃，还要外公监督我，在家不能干重活，存的鸡蛋等周朗放假回来再带去镇上换钱。

    快到年底的时候，小花过来告诉我，何顺去家里提亲了，等过完元宵她就嫁过去。

    我见过何顺几次，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为人憨厚老实，对小花也很好。

    小花结婚我自然要送礼，暖瓶脸盆这些mama都给她买好了，我只能送点别的东西。女孩子都爱漂亮，像之前周朗送给我装钱的小木盒她就很喜欢，我想着让周朗帮忙做个梳妆盒送给她。

    正好周朗放寒假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把想法对他说了，他自然是答应的。

    我搂住他的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小朗，辛苦你了。”

    周朗摸摸我的脸：“jiejie才辛苦。”

    我笑着在他手心蹭了蹭。

    等我蹭够了，周朗就把手移到我的肚子上，他的手心热乎乎的，不断向肚子传递温暖。自我怀孕以后，只要他在家，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摸摸我的肚子。

    这一次我突然感觉肚子抽了下，忍不住抓住周朗的手：“孩子好像动了。”

    周朗看着我，眼里闪着光：“嗯，好像是翻了个身。”

    我也把手放到肚子上，孩子很快又动了一下，肚皮被拱起一个小手的形状，我抓着周朗的手按在我的肚子上。

    “这是孩子的手。”我惊喜地看着周朗。

    “嗯。”周朗的手在我肚子上摸了摸。

    等孩子拿开手，我靠近了周朗一点，搂住他的腰看着他：“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周朗摸摸我的肚子：“希望像jiejie多一点。”

    我忍不住弯唇：“也得多像你一点。”

    第二天周朗就开始做梳妆盒，因为婚期比较近，没法做得太复杂，只做了一层抽屉，在盒盖下镶嵌了一小面镜子。

    周朗紧赶慢赶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做好，用砂纸仔细把边边角角打磨好，上了漆以后又画了一些花纹在上面。

    整体古朴精巧，很是好看。

    把木盒放在一边晾干，周朗又不停歇地弄来一堆木料，准备做一张大点的床。

    周朗的寒假时间不长，过了年没几天就得回学校去，这张床也没做完，只能等他下次放假回来的时候继续做。

    等梳妆盒晾干，我挑了个时间给小花送过去。

    小花果然喜欢得不得了，说是恨不得晚上睡觉也捧着它。

    mama给我端了杯水进来，在我旁边坐下：“给孩子做衣服没有？”

    “还没呢，我还不太会做。”我抓抓脑袋。

    mama拍拍我的肩膀：“我给你拿些你们小时候穿的衣服，你拿回去改改就好。”

    我点点头：“谢谢妈。”

    mama从箱子里翻出一堆大小不一的小孩衣服，给我收拾整齐了用布包好，慈爱地摸我的脑袋：“要是碰到不会的就过来问妈。”

    “好。”我笑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