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人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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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过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女生好色要付出什么代价？ 都说时间会给人答案，但这些年，林晚只顾着逃避，没仔细思考过。 同性的排斥，异性的sao扰，带或恶意或下作的眼神混为一体，瞬间无数张脸与对面正襟危坐的少女重叠，将她拉回初二的教室里。 日头西斜，空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人。 光线昏暗，也没开灯，她就着夕阳余晖在板报上一笔一划地誊抄。 粉笔碰撞出笃笃的清脆声，握着粉笔的女生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只是细长手指死死捏紧被泡皱的画册。 “林晚啊。” 中年男声自背后响起，她停下笔转身去看。 “谢老师。” “怎么也不开灯，眼睛都要坏了。” 谢顶的老师背着手，进来的同时将门带上，镜片后眼睛笑意盈盈地眯着。 女生吐出一口气，从椅子上下来，抿嘴回应：“马上弄完了。” “嗯，好，”男人点头边看着板报边走近，发胖的身体被斜阳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不错，不愧是我们班文艺委员，画得真好。” “不过……” 不等她自谦，男子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正是她早上上交的手机。 屏幕被按亮，一张裸体男子写真晃了她的眼睛。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你来解释一下吧。” 锋利的目光暗含隐蔽的兴奋之色，如有实质地射向她，将她钉在原地，颤动着下唇面色苍白。 明明在隐藏相册里，明明已经关机，为什么……为什么…… 一把将手机夺回藏在身后，她瞳孔放大，浑身发抖：“为什么翻我的手机？！” “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脸色变得铁青，满脸的赘rou横飞：“小小年纪不仅思想污秽，还敢顶撞师长！” “拿回来！”男人上手抓住她的胳膊，气急败坏地使劲将她往怀里扯：“看我不告诉所有人！” “你这是侵犯隐私！”林晚弓着身子向后，语调带着哭腔：“我要去教育局举报你！” “你敢！”潮湿的手汗黏上她的皮肤，像阴冷冰凉的蛇：“这就是你林晚！表面清纯，私下里恩将仇报，乱搞男女关系！” 手腕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男人的手伸向她的肩膀，恶毒的言语贴在耳边甩不掉：“难怪这么多你的流言蜚语，难怪同学都不搭理你，亏我还觉得你可怜对你里外帮助。” 淬了毒的诅咒自他口中流出：“现在看来，都是你自甘下贱，yin荡不堪！” 愤怒的泪水奔涌而出，她拼命撕扯，哭喊摇头，眼看这个丑陋的人要将自己拥入怀中，她恶从胆生，扬手照着他的太阳xue就用手机尖角狠狠砸去。 “啊啊啊啊——” 凄凉的惨叫刺痛双耳，她奋力挣扎逃脱，握紧手机往家飞奔…… 黑夜似乎长了脚，对她一路狂追。 她才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她才没有yin荡下贱！不是她的错！全部都不是她的错！ 不能饶恕！就算背负恶名一辈子，也不能饶恕他！要回家，要告诉mama，要让他为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这就是少女林晚的内心独白，这就是支撑她一路狂奔的信念。 林晚闭了闭眼，面对欲望，十几岁的她会羞耻害怕，而现在的她，已能坦然面对。 那面对恶意呢？ 丢失的笔，歪倒的凳子，恶臭的水杯……以及，面前看戏的情敌。 “别说了小若，林晚姐她也不想钟暮知道吧。” “你……”钟暮要说什么，被她按住了胳膊。 林晚目光柔和，看向她们仿佛长者在看胡闹的孩子。 “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初中班主任私自翻我手机，拿找到的裸男写真照对我说了些难听的话。”她嘴角的笑意不减：“被我用手机砸破了脑袋，还动用了些关系让他没能再当老师。” 说完又看向拱火的宁晓蕙，手指与钟暮相扣：“你说小暮呀。” “他在事发的当天就知道了，后面找关系还是他家帮的忙呢。” 气氛冷到极点，周墨尬笑着想替宁晓蕙找补，被林晚打断。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学校只说他压力过大回家了。也是辛苦你刻意找出来，当众说给我听。” 瘦小的女孩紧咬下唇，拉着衣角弓下了腰， 看，有时候，那些恶意，不堪一击。 林晚嘴角依旧噙着笑，眼神淡淡的。 “既然你这件事都打听到了，那之后我怎么对付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同学，你也听说了吧？” 女孩瑟缩着错开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周遭静悄悄，无人再搭话。 林晚换上亲切的笑，语气轻松起来：“不过出来玩，还是大家真诚一点的好，有什么当面说，嗯？” “那是那是，”刘呈连忙接过话来：“晚姐这么好说话，咱有话当面说哈哈哈。” “对对对，你们吃蓝莓不……” 她没再说话，只是一直僵硬的背终于放松下来。 相扣的手被轻捏，她侧头看去，钟暮正微笑着对她。 脸颊上酒窝浅浅显现，荡着温柔笑意。 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清细碎的绒毛。 啊，小暮他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其实很多事，她不是忘了，而是刻意不回忆。 因为很多时候光想到一些细枝末节，就会泪流满面。 钟暮躺在她旁边呼吸均匀，长睫卷曲，青稚的侧颜带着几分硬朗。 是啊，每次自己的难堪，他都在场。 无人去开的家长会，没电的麦克风舞台，还有那天，磕破的校裤和流血的手掌。 原本在球场的少年跟着她一路狂奔，看着她开门发现一室漆黑后奔溃大哭。 从最初的担心到焦急，再到回归冷静，钟暮坐在她旁边直到她哭累了。 他什么也没问，拿出急救箱开始替她处理伤口。 处理手艺不精，弄得她很痛，也激起了她说话的欲望。 “钟暮，我给你看个东西。” 右手松开，长时间紧握的手指蜷缩着伸不直。 她抖着手按亮屏幕，碎裂的显示屏展示着她未同人说的秘密。 “这个，”拇指快速划过：“这个，还有这个。” “我很喜欢收集这些，没事就会偷偷看。” 少年边系绷带边瞟了一眼，看不出情绪。 “好了。” 包扎好的手掌被他轻轻放下。 “你不觉得恶心吗？你不觉得我... ...”林晚紧紧盯着他，不愿错过他每一个微表情。 “林晚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钟暮打断她，似乎有些无奈：“几个G的资源我们小学都看过了，你怎么还在看静态的？” 周遭背景开始扭曲，林晚只看得清他。 “可我是女的……” “这跟男女没关系，这是生物繁衍的本能，你们应该开生物课了吧……” 少年目含清风，梨涡随着说话浅浅挂在两颊，不胜温柔。 是啊，他总是这样。 躺在他臂弯中，林晚伸手轻轻描摹他的轮廓，英挺的，俊俏的，值得信任的。 信任他不会对她的伤疤冷嘲热讽，侮辱贬低，信任他是一个充满爱和温柔的人。 笑意将蓄满的泪挤出，钟暮他从来都不丑，甚至一直以来都很受欢迎。 是自己，亲手将他这个守护者，和讨厌的记忆，一起封进盒中，束之高阁。 “对不起。” 林晚无声呢喃：“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