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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钓过鲨鱼吗 第48节

    廖驰的布局往往比她想的深远,各方反应、最好最差的情况他都会考量,可谓“老谋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也很能举重若轻,拿得起放得下。

    所以,小穗虽然有时觉得工作不顺,前方时有荆棘,仍然说服自己坚持下去,尽最大努力支持他的全盘计划。

    不过,也有事情失去控制,刹不住车的时候。

    这天,小穗正在部门里给大家梳理辅导期培训的材料,人力资源部的一个男孩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祝经理,你快上楼一趟,许总监让你快去!”

    “出什么事了?”

    男孩拉起小穗就走,边走边急道:“六层一群人在廖总门口堵着,非要讨个说法!许总监已经过去了,请你过去帮忙!”

    这种事情——小穗也没有经验啊。慌乱之间她手机也没带,料想许嘉玲经验丰富,想必已经通知几个老板了吧。

    到了六楼一看,将近二三十号人,把廖驰办公室堵的水泄不通。

    许嘉玲被围在正中间,周围几个人义愤填膺的大声嚷嚷。

    “公司说裁人就裁人,一张通知书就想把我们打发走,没门儿!”

    “我们不签,不见廖总,我们就不同意解除合同!”

    “为公司服务了这么多年,n 1绝对不够,信不信我们去仲裁!”

    ……

    许嘉玲挤在人群中心势单力薄,脖子上直暴青筋,扯着嗓门喊话。

    “在不在上市范围是公司的决策,请大家理性看待!有问题通过正规途径向公司反应,不要聚众闹事,不解决任何问题!”

    小穗了解一些进展,新公司刚注册完,已经可以接收员工了。这周人力资源部在办理云驰这边的劳动合同解除手续。

    之前闭门会议上有人提出,既是云驰主动把这块业务剥离掉,人随业务走,新公司没必要继承所有员工的工龄,该用现金补偿的环节不能省去。

    这是个现实问题,公司和员工之间是双向选择,补不补偿看双方意愿。新公司说到底仍在百废待兴阶段,技术和销售的人先转过去了,但后台部门全部要新招聘,高层更是大换血,很多岗位一时空缺,团队里里外外只配齐了不到百分之五十。

    自然有人希望拿了补偿,先落袋为安一部分,看情况不好随时准备收拾包袱走人。

    周望川对此没有强求,留人靠的是长久的事业,他的意见是公司照常补偿。

    廖驰开始时强烈反对,剥离和正常的辞退能一样吗?新公司他不占大股但也是关键发起股东,保证了所有人的工作机会和待遇,全部补偿说不过去。

    后来,为了平稳过渡,廖驰咬牙同意了。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的员工就是觉得n 1也不够,公司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来送走这批人。

    这些背景没人比小穗更清楚,眼见许嘉玲和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同事辩到声嘶力竭,十分孤立无援。在场只有许嘉玲和她是中层,她不能坐视不理。

    小穗往前挤,站在了许嘉玲身畔:“今天廖总不在公司。大家不要吵,诉求我和许总监已经明白了,等人回来我们会向公司领导转达。”

    “你这是踢皮球,别以为我们听不出来!”

    几个近前的同事一起厉声谴责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像下一秒就要举起拳头过来招呼她一样。

    大家情绪激动,一触即发的紧张。小穗头皮发毛,强自镇定:“老板今天出差了,大家在这里等也没用。我相信,廖总知道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妥善的交待。”

    “你能代表廖总吗?凭什么大言不惭?”

    小穗和许嘉玲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强撑面子的力不从心。

    小穗不敢迟疑地答:“我可以。”

    “如果他翻脸不认人呢?”

    “我保证他不会。”

    ……

    周望川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人群已经安静多了。最先听进耳朵里的,就是小穗这句保证的话。

    他刷卡进门甫一出现,被眼尖的人看见,有人开始在人群中嘀咕:“看,周总来了!”

    很多目光聚集过来,周望川阔步走近,脚步停在办公室门口,眼神把所有人淡淡扫了一圈:“她只代表她自己。廖总和我对这个问题已有了共识,有事找我。”

    指着许嘉玲和小穗的方向:“许总监留下,祝经理先回去。”

    小穗犹豫,周望川又发话:“处理劳动关系的事,与她无关。其他人有对公司决定不满的,尽管到我办公室来。”

    斩钉截铁气势如虹的老大作风,这股子威慑力让很多人和小穗一样止步,灰溜溜的下楼了。

    有些胆识过人的骨干不肯罢休,闻言跟在他身后,去他办公室理论去了。

    小穗为周望川捏一把汗,面对众人雷霆之怒的可怕,她今天算是领教过了。真的叫人顶不住,要不是许嘉玲和她都是女流之辈,只怕一场肢体冲突的爆发不可避免。

    小穗不是多强悍的性格,重压之下说话腿都不自觉的轻轻发抖,声音上有没有露怯就不知道了。

    她心有戚戚焉的后怕,心神不宁的坐不住,在办公室里踱步了不知道多少圈,内线响起,周望川叫她上楼一趟。

    “这是你逞能的时候?”他一上来就寒着脸问她,“廖驰呢,他躲哪去了?”

    “他不在公司,这几天出差了。”

    “关键时候他故意往后撤,你倒好——就傻呵呵的往上顶?”

    什么呀,小穗想和他诉苦的心思一下淡了:

    “我不傻。而且你别这么说他,他是真有事……”

    “你不傻?”周望川也是被气到昏头了,气势迫人地教训她,“以一敌十很有成就感是吧,还是舌战群儒让你发现自己挺厉害?这事是你能和他们说得通的吗?”

    “我只是帮忙平息一下……”

    “谁的事谁负责,你觉得你能代替他吗?还是你们平常职责就混乱,这会越俎代庖都成习惯了?”

    他的话劈头盖脸地凶狠,“他们要找的人是廖驰,要你来多管闲事?公司那么多高层中层,轮得到你来为他出头?”

    情绪到急处,难免有几分口不择言。周望川黑压压的沉着脸,只恨她脑袋不灵光,越是重要时候越是犯傻掉链子。

    可对小穗来说,为廖驰排忧解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的话对她伤害性不小,且侮辱性极强。

    “我为他出头怎么了?难道我应该一看到,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让嘉玲姐一个人被他们欺负到哭?”

    小穗胸口起伏不定,火气也上来,冲动到差点把面对众人撒不出来的气都发泄到他身上。

    知他无辜,还是说:“明明是他们得寸进尺!从公司这里要了补偿不够,狮子大张口的又来威胁人!你是他们老板,当然向着他们说话,嫌我插手多管闲事?我就管了,我偏要管,你能怎么样?”

    狗咬吕洞宾似的胡搅蛮缠,互相站的立场本就迥异。周望川才知她被他一骂,想岔到别处去了。

    “你爱管不管,只要你管得了,全归你管我也不说什么。”

    他从椅子上起身,手指使劲地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似的气郁,“我是嫌你插手吗?那我这费劲的找你说什么说?我吃饱了撑的?”

    “那你就好好的闭嘴!”

    太阳xue被他戳得生疼,小穗更恼,他就是吃饱撑的,摔门走了。

    廖驰听过许嘉玲的电话汇后,给小穗也打来了电话。告诉她事情会秉公解决,公司不会亏待员工,但补偿金是有标准的,也不会额外给予多少。

    这种风波的处理,最关键是公开透明。廖驰让许嘉玲把德昭的律师请过来,和员工敞开沟通一次。于法于理的当面说明白,律师的话比他们都有公信力。

    下午小穗的工作效率异常低下,下班后又熬了半个钟头,早早让部门几个人下班回去了。

    她心情不好,懒得自己捯饬,拐弯去小区边上的川菜馆子打包了现成的菜,开车回家。

    到家时间不晚,楼梯间里多了一个人,背对着她,就着打开的窗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

    小穗不理他,直接咚咚咚的进了家门。放下菜,衣服都没换的站了一站,不一会拉开门嚷他。

    “不要再抽烟了,熏死人了!”

    她从门缝里都能闻到烟味,丝丝缕缕的,让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周望川刚刚点燃了一支新的,脚下也不过屈指可数的一两个烟头。闻言掐灭,人从楼梯间走出来,招呼她。

    “我们谈谈?”

    “接着训我吗?来来回回那几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小穗拧腰哼了一声,训的还不够吗,气呼呼的一字一顿,“招、人、烦,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的面色恢复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平静:“不训你,这又不是在公司。”

    小穗斜眼看了他半天,心口还是闷闷的。想到他不知道一个人等了多久,话就没那么刻薄了。

    “我真的要气死了,你现在说出天来也不管用……”

    她想了一下午,误解肯定有,但他冲她撂狠话也是实情。两个人怎么话赶话的,鸡同鸭讲到那种地步,她心里也大致的明了一些。

    周望川没有说出天来的本事,她一抱怨,他捏着手里的烟盒,又沉默了。

    小穗是个急性子,跨进家里关上半扇门,不饶人的呛他。

    “怎么,你是打算用沉默——来和我无声的对抗吗?”

    “……不是。”

    周望川把烟装进裤兜,语速缓慢,徐徐地问她,“白天我为什么找你说话,你想明白了吗?”

    “没有。”

    小穗有一丝预感,他要说的话也许会有点不同。总之不会是为了工作专门找她吵架,他不是这样气量狭小的人。

    “为什么?你说。”

    他似是沉思良久,说出口的瞬间如释重负:“爱之深,责之切。”

    她却不得其意,把火爆的小脾气都用在了他身上……

    周望川说完就走,小穗忽的把门打开,追上他。

    “不许走,你说清楚。”

    他闭口不语,小穗穷追不舍,音量低了很多,“大爱还是小爱?友爱还是父爱?”

    “碰”,周望川把她关在了门外。

    两秒钟之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手臂把门外笑得猖狂到出声的她一把拽进去。

    小穗眼中盈盈秋水似的抬头看他,止不住漾起柔柔的笑意。

    他终是破功,用手挡上她的脸:“别这样看我,闭眼睛。”

    他另一手扶着她的肩头,把人往怀里拉:“是——爱情的爱。”

    小穗耳边酥酥麻麻的guntang,心海像被煮沸到一百摄氏度似的,美得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