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0 珐琅白书（无h）
虽然只是给伊索用的样子……但自己好像也中招了。魔物管理人挠了挠头，眼前的情景是快速播放着的自己的过去。虽然那个魔物的确说过不要和使用人睡在一起，会导致某些记忆冲突……但万一伊索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突然暴走该怎么办？诺顿·坎贝尔于是在伊索睡熟后圈住了他的腰，渐渐数着羊睡过去了。 自己的童年没有什么奇特，当时觉得脑子有问题、现在叹息着为什么不再聪明一点的父母，吵吵闹闹的弟弟meimei。看到最小的meimei时，诺顿还微微动摇了一下，照这个情况下去这辈子都没法跟她相认了。 自己的父母称不上不虔诚，他们可是每个安息日都去教堂的正经人。之所以没有成为一个信徒，大致上是因为诺顿在小时候跟一个之后被教会处以火刑的学着说过话后，就开始怀疑关于上帝的某些学说的合理性了。 之不过在父母双亡的悲剧发生之后，宇宙是以地球为中心还是以太阳为中心的问题对诺顿来说早就无所谓了。活下去，作为一个无资产无土地的人活下去，仅此而已。 而为了活下去，必须需要钱。每当自己拿着哪一点打发叫花子的工资走在路上，差点被贵族的马车撞倒的时候，诺顿都会暗暗在想：将来我也要坐上马车。 为此他加倍努力，学的东西比所有人都要多，为了拿到大人物的推荐信还拼死拼活地去救济别人，明明自己都已经拮据得不行了。也是因为持着这样的欲望，自己到最后才会一无所有吧。那场人为的灾难之后，自己失去了所有朋友，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孤身一人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有了这样的经历，诺顿再也没办法干以前的普通工作了，为此他踏上了魔物狩猎的道路。所以听到那名驱魔人说什么“义务”、“清除”的时候，诺顿就只觉得很烦。我跟那些拿钱办事的杀人魔没什么两样，诺顿盯着自己的手心，脑海里浮现出伊索·卡尔的脸庞——他讨厌把这些事说得很冠冕堂皇，即使他从内心觉得狩猎、研究魔物是一件好事情。 那些教会的人就更加讨厌了。诺顿在一种负面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对宗教哪一类天生似地抱有敌意。为此他故意和那些肮脏的女人混在一起，故意去挑衅那些在象牙塔里学习的人，故意不顾自己的名声丑掉。至于和伊索·卡尔的莫名其妙产生的交情——他一度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情况。 所以当他喝醉了酒，隔着一大截屏风跟驱魔人稀里哗啦讲了一大堆自己的过去和对上帝的无端谩骂的时候，他本来希望伊索能就此扬长而去的。 但伊索却清了清嗓子，问他是不是在真心诚意地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悔过。 哈，搞告解室那一套吗？真是可爱啊，小神父，你可别指望我向上帝他老人家要什么原谅——诺顿重重地把酒瓶敲在桌角上，玻璃碎了一地。能原谅他的就只有那些相信自己的同伴，而他们现在都被埋在地底下了，诺顿这么说道。 “我知道了。”伊索低声说，正当诺顿觉得他在生气的时候驱魔人又开了口：“也就是说，你将一生都背负着害死同伴的十字架，一个人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行。” 诺顿哼哼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那么就请让我来见证你的觉悟。”伊索的表情被藏在屏风后面，看不清楚，“如果你忘记你做过的承诺的话，我会责问你；如果你撑不住想要放弃了，我会一起下到泥泞路上陪你……上帝说，引导茫然的羔羊也是我们的工作。” “你随便，”诺顿呼的站起来，把伊索揪了起来。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继续说道：“说这种话就别在后面藏藏掖掖的了。”他甩了甩新的一瓶酒，“过来，陪我喝酒。” “……好吧。”伊索迟疑着还是跟诺顿坐到一块去了。喝了一大口下肚之后驱魔人微微抬头，脸色变得很差：“……该不会你在里面下了毒吧？” 诺顿几乎要笑喷了，他告诉伊索初次喝酒的人还是别一口气喝这么多为好。伊索歪歪头，表示自己在教会是喝过酒的，你这样是在看不起我吗？ “教会的酒怎么能和这家店的比？”诺顿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下子起了兴致，他把烈酒往伊索瓶子里一倒，说刚刚的酒跟这个比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伊索看起来也有点被冲昏了头脑，红着脸把一杯酒呼噜呼噜灌进嘴巴里。诺顿笑他刚刚一杯就喝得面红耳赤，之后被人倒上一大瓶会怎么样啊？ 然后下一秒伊索就面色发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诺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扶住他。驱魔人喉咙里冒出古隆古隆的声响，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然后……吐了诺顿一身。两人对视了大约一秒，伊索先是慢慢地从对方身上下来，然后诺顿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赔我钱。” 就这样伊索·卡尔知道了诺顿的地址。 回忆的场景一下子跳转到了那个晚上。 诺顿不明白什么叫zuoai情，他从来没有一个能和某个人谈情说爱的机会，只是隐约地知道爱情似乎是一个美好的东西。更不明白爱情和情欲的关联，他无从考证。不过他倒是知道教会在这方面的一些戒律，像是不能与人有非正当性关系之类的，招妓和同性恋都在这个范畴里。 喜欢伊索吗？自从他们讨论起了关于爱情的话题之后，诺顿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觉得一个人能在自己身边很开心，觉得这个人不是那么讨厌，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生活的人……是喜欢的表现吗？ 虽然没有受过宗教教育的背景，但诺顿还是被世俗影响着，对于与男人之间所产生的爱情而感到畏惧。而且，他这样想道，伊索肯定也在害怕这个。 和伊索干完之后，诺顿才对自己居然对男人产生了反应而感到后怕。但看情况伊索比他还害怕，而诺顿什么话也无法说出来，只能无言地抱住了对方。 过了一会儿伊索就看起来好多了，诺顿把这理解为从性事从清醒了过来。对，人就是会拥有性欲，而人偶尔因为欲望而迷失自我，这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他想让伊索明白这些东西，想借此让驱魔人少一点心理负担。 虽然从第二天开始，诺顿就有一种奇怪而又强烈的预感，促使他去调查有关于人类变成魔物的情报。再次意识到这可能与伊索有关的时候，驱魔人堕落的消息已经传到他的耳朵中了。 嘿，你就是狩猎魔物的人类，你知道伊索如果被抓到的话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对吧？诺顿听到自己在对自己这样说，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浮现出的不是那场灾难中死去的人们的脸庞，而是那天在屏风背后，驱魔人所说的“请让我见证你的觉悟。” 于是，那一天诺顿选择了让伊索苟活下去，并赌上全部资本和自己的命运，去创造两个人能够同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