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到了中午，江泉还是不可避免地跟沈婷婷打了交道。

    她还没有开校卡，手里也忘记带现金，手机倒是在兜里，却总归不能直接拿出来付钱。

    下课铃一打，班上的人立即乌泱泱散了一片，江泉跑了一趟办公室，却发现连门都是锁着的，只好再回教室。

    沈婷婷和她的朋友们还在教室里，她婷婷袅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水果，几个女生众星捧月地把她围在中间。

    江泉进门的时候正听到女孩子骄矜的声音说着：“是呀，你们最近也有看那个节目吧？是我姑姑导拍的。”

    其余的女生立刻捧场一样夸赞起来。

    至少证明这里不是非富即贵，江泉被闹得有点不太高兴，只好自我安慰般想。

    沈婷婷却注意了到她，拨开面前的那个微胖的女孩，喊：“江泉，你没有去吃饭吗？是不是没有卡，跟我们一起怎么样？”

    被推到一边的女生好像叫张敏，闻言有点不太高兴地瞪了江泉一眼。

    江泉一点都没有要跟她争小团体岗位的意思，但又完全不想自找麻烦。

    如果不是江存说过，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她是江游的jiejie，这些麻烦本来是能避免的。

    江泉应下来，又走过去把江游塞给她的巧克力递过去一颗，垂着眼说谢谢。

    这样的表情神态能把攻击性降到最低，江泉实践过。

    沈婷婷坐在座位上，看了看桌上没见过的小包装，用她精致的手指甲戳了戳，嘴上依旧很温柔地说着：“没关系呀，都是同学嘛。”

    “我们走吧。”她看了看时间，站起来走在前面，很亲昵似的挽着江泉的手。

    沈婷婷贴的太近了，两个人的手掌以及胳膊都大面积触碰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而在江泉的世界里，这并不是能和不熟的人保持的距离。

    江泉搞不懂这女孩子异样的热情是为了什么，想让她也陪着当附庸，还是真的只是没来由的自来熟？

    她一点也不相信是后者。

    一行人到食堂的时候已经算晚，排队的人很少，江泉和她们聊不来，只能静静地听沈婷婷说刚买了炫耀新款的包包。

    张敏突然注意到她似的，说：“江泉听过那个款吗？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一时间几束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很好奇她回答似的，可惜江泉还没来得及开口，褚维便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打招呼，面上笑吟吟的。

    ——被看到一点都不奇怪，这几个女生谈笑风生的时候完全不在乎音量，尖锐的笑声在门口都能听到，更何况是在食堂里。

    沈婷婷倒是很熟稔似的，撒开江泉的手走上前去：“褚维你也认识小泉呀？要不要一起吃饭？”

    褚维当然乐意奉陪，他好几天没见到江泉，想的不行。

    正要应下，他却突然想起来和自己一起的江游，犹犹豫豫地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江游看着他面上的红晕，感觉似乎看出了什么。

    江泉接到的电话为什么铃声熟悉、褚维这些天一脸心事的样子是因为谁、还有那条项链的主人。

    他面色如常地笑：“你想去就先去，我正好要回去填报表。”

    褚维原本就脑子一根筋，眼下被欣喜冲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江游的情绪，欢天喜地地跟着江泉她们去打饭，连一路上沈婷婷在他身边的叽叽喳喳也不觉得烦了。

    江游一个人走出去，低着头踢地上的石子。

    他试图给他们找一个理由，或许只是好朋友，或许只是褚维单方面的思慕，江泉并不喜欢他。

    但他又发现，其实喜不喜欢和他都没有关系，因为江泉总有一天会恋爱，就算不是褚维也会是别人。

    江游贪恋jiejie偶尔给他的温暖，又无比自私地希望这份好只有他独有，其他的人，不管是他们的父亲还是他的朋友，都不要跟他分享她。

    他低下头不再向前走，蹲下来把自己尽量缩得很小，就像他小时候无数次感到委屈时那样，保持一个可以温暖自己的姿势。

    他有流泪的冲动，但很快就被遏制了，江游第一次觉得这个行为这样矫情。

    明明他所有的情感都是一厢情愿，却要用懦弱的方式，企图用泪水和江泉扯上关系。

    褚维和江泉的关系已经如此明晰，而他夹在其中怀着隐秘的爱恋，一面是亲jiejie，一面是陪伴多年的好友，像一个肮脏的小偷。

    他甚至没资格进去质问：你们恋爱了吗？

    正是因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他永远失去了这个资格，江游第一次意识到。

    是这份亲近堵死了他走近她的一切路径，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他江游不行。

    他把兜里藏着的巧克力拿出来，撕开贴了锡箔的包装纸，里面的巧克力因为体温已经有一些融化了，江游把它送进嘴里，甜的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