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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报心茫然,你做掌柜我做娘子

    林纸浅的话本居然真的对了各家小姐的胃口,里面的用词大胆,情节新颖,没过多久就脱销。明月拿着百晓书局的拜帖,交给林纸浅。

    林纸浅当然不准备出面,于是便让明月还是叫她找的代笔去,当作她的经纪人一样,把林纸浅的意思说清楚就行。

    这年头,有些深闺女子写话本也不是稀奇事,只当她不好露面。

    百晓书局是讨论加印和后续独家的事情,见这位深水居士派人来,顿知不是缺钱的人。商量着过了明路,双方友好达成协议。

    林纸浅的事业又开始在这个时代开展起来。

    在自己的小说里写小说,俗称套娃。

    不过这里可轻松多了,随便玩个梗,搞点有趣的人设都有人看,也不用强求流量。林纸浅写的非常轻松,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

    这边林纸浅的事业节节高升,短短两月就上架了各大书斋,短篇写的还快,迅速就有数十本短篇话本出版。

    可小太监那边的处境倒是有些艰难。

    反派之所以是反派,就是干了些亏心事。

    这一朝落马,之前被小太监明里暗里欺辱过的人就像是老鼠闻到了鸡rou香,一个二个想上去撕两口rou下来。

    每日小太监回来都疲惫不堪,有时不愿林纸浅见到他的落魄样子,匆匆洗漱完便和衣睡下。

    林纸浅看着赵贵之忙碌,也没办法,他暗地里做的事在文中只是她一笔带过的描述,并不会详写。

    只是她想着剧情,思索了好几天人物关系图,为防记忆错误,还派人暗中打听消息。

    毕竟不是主线,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终于在这天,看见小太监膝盖的青紫,她将一纸密文转手好几道,让一个小乞丐卷着石子扔进了太师的马车里。

    一堆小乞丐迅速笑闹着跑开,扎进胡同里不见了。

    当朝太师捡起那砸到自己额头的暗器,第二天就在朝堂上参了顾老侯爷一本。

    这天赵贵之罕见的回来的有些晚,走到了院门口,还望着地上出神。

    林纸浅早得了通报,走出院门等小太监。

    月光下小太监傻呆呆的杵在那,浑身的劲都松了,歪歪扭扭的站着。林纸浅上前将人搂在怀里,只摸着他的头发,没说话。

    没骨头似的瘫软在女人身上,赵贵之埋首在她脖颈间,力竭的深呼几口气。

    过了许久,小太监才自个儿撑直站起来,被林纸浅拉着进屋。

    小太监顶着那张花白的脸,轻声的陈述。

    “顾府被抄家了。”

    “嗯。”

    没错,小太监为之奋斗了数十年的目标,每日每日忍受屈辱的源头,就这么简简单单,轻易的消逝了。

    而这全因为信息差而已。

    就像现代总有人能赚的盆满钵满,利滚利,钱生钱,不过是信息差让他们先人一步。

    而在已经烂到根里逼死顾青山的顾家,这个早已经破败成筛子的侯府,只要知道些前朝秘辛,掌握些老侯爷的把柄,就可以轻易倾覆。

    不知这是林纸浅的回报,还是她的残忍。

    那眼前吊着萝卜一蹦一跳行走在荆棘石子路的兔子,忽然发现别人轻轻一招手,那萝卜就飞了。

    徒然间,拔剑四顾心茫然。

    顾青山和林月如二人不是他解决的,现在连顾家,也不是亲自报仇。

    “我好没用。”

    被林纸浅抱在怀里,赵贵之盯着黑暗,想起将军府,想起自己爹娘,眼眶逐渐湿润。

    肩头传来温热的湿意,小太监起先还是默默流泪,到后面就变成抽噎着趴在林纸浅怀里,哭了个痛快。

    混进人贩子堆里被抓住时没哭,被割掉那物什也没哭,被别的小孩欺负,被老太监刁难,被主子责罚,数十年的每一日,他都不愿哭出声来。

    他只是会疼出泪水,却不会委屈难过,因为比起那惨死的爹娘族亲,他不配哭。

    可是他真的好无能,拼尽全力也只能混成个不大不小的主管太监,没有权倾朝野,也没有生杀随意,只有在那深宫中卑躬屈膝,觉得顾家是无可撼动的参天巨树。

    今夜小太监哭的委屈极了。

    连轴转了小半个月,他本就伤了底子,体虚的很。今夜这情绪过激,哭倒在林纸浅怀里,发起高烧。

    让人去宫里告假,林纸浅又开始照顾家里的病秧子。

    后半夜小太监开始说起胡话,嘴里念叨着爹娘,胡乱的缩成一团。

    唉。

    林纸浅心脏都揪在一起,细细密密的疼。

    好想捶死自己。

    好在第二天就退烧,只是浑身无力,从里到外都透着虚。

    大夫开着药方,提醒林纸浅,“赵公公这是大病初愈又cao劳过度,情绪过深所致,当疏解心绪,好生将养着,把底子补回来,否则累及寿数,便是悔之晚矣啊。”

    林纸浅让人去煎药,送走大夫,回床边握着小太监的手。

    赵贵之缩缩手指头,还是任由林纸浅动作,只是兴致不高,软软的瘫在床上,不知又在想什么。

    “大夫的话可听见了?”

    林纸浅累了一晚上,声音有些哑,低沉沉地响在赵贵之耳边,瞬间便让他回神看向床边的女人。

    “若是不想早早离我而去,就好生休息,大仇得报,我俩该高兴才是。”

    是了,林二小姐也恨着顾家,先前还派人去打听消息,可惜那条线索查到顾老侯爷头上便断了。

    推己及人,赵贵之感叹林二小姐内心的强大,又心底嘲笑懦弱无能的自己。

    如此好的林二小姐,自己终究是痴心妄想了。

    想着,便要抽出那只贪恋温暖的手。

    林纸浅反手扣住不安分的手指,十指交叉握紧,欺身覆上赵贵之的身体。

    一个吻轻巧的落在额头上。

    赵贵之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

    额头泛着痒意,他想伸手摸一摸,却又害怕惊扰了身上的人,僵着身体陷入两难。

    “祈安,你心里,可有想着我?”

    小太监被这称呼吓得怔愣发冷,祈安,赵祈安……

    多少年没有人唤出这个名字了。

    林纸浅看躺着的人又要哭,安抚的一下又一下的吻上去,只把人满脸都用气息拂过一遍,才侧躺在床上,将人拢在怀里。

    “待这边事了,你就离开皇宫,我们找个繁华的小城,开个铺子。你当掌柜,我当掌柜娘子。积蓄还有很多,我又在写书,不愁吃穿,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胸前的衣襟被紧握着,怀里的人听她说完便扎进胸前,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将人从两团rou里抬起来,以手为梳整理小太监乱糟糟的头发,她又继续问,“可好?”

    林纸浅说的将来太过美好,赵贵之却忍不住点点头,即便是幻想,也够他甜了。

    至于林纸浅,是她先伸出手,就别想把他扔开,直到死,他也要和她纠缠在一起。

    这张新打的大床,终于迎接了两位主人,显得不那么空落落了。

    现在还是白天,林纸浅躺了一会儿,拉着人起床用膳,又去小花园消食。

    等两人遛完一圈,软榻上的被褥就已经被移走,换上个小几摆在中间,可以供两人小坐。

    “这赵府你比我倒更像个主人了。”赵贵之坐在软榻上,捡了颗花生,剥开递给对面顺势坐下的女人。

    “可不是,他们早将我看作女主人,比你有眼力见多了。”

    垂头含住那两根手指,然后才将那颗花生咬进嘴里,林纸浅得意的笑。

    “登徒子。”

    暗骂一声,赵贵之给自己喂了一颗,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怕是别入都受不了这人的放浪。

    哪家汉子敢要这不知礼数又喜欢动手动脚的女人,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做派。

    不过,倒也和他相配。

    一个不是男人,一个不似女人。

    便是天生该在一起的。

    赵贵之神游天外,嘴角带了笑都没发觉,等一颗花生塞进他嘴里,才囫囵着吃了。

    “离宫的事,须得小心筹划。”林纸浅不想赵贵之再进宫跪来跪去,她到这个世界来,也就那次被压着跪过小太监一次,还不伦不类的,现在赵贵之仇也报了,人也降职了,不如早早谋算。

    听见林纸浅真心实意的在朝着早上说的构想实现,赵贵之也不想让她失望。

    “这事交给我,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趁这段时间看看,最多半月,我们便离开。”

    于是赵贵之又没了人影,每天早出晚归,只是每夜同床而眠,两人心中都无比安稳。

    林纸浅把目光瞄准了江南,那处水路繁华,是个钟灵毓秀之地,先派暗香去芜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院,看着不错的,便买下来。

    这期间赵贵之账上的银钱也都取出七七八八,再七拐八拐的最后落在林纸浅户头。

    林纸浅是林家仅存的后代,那林宅也被她找了个日子变卖了,也得了不少银子。京城这地界,卖一处宅院的钱可以换江南那边好几处宅子。

    林纸浅从来没这么富裕过。

    在赵贵之一切办妥只等启程时,暗香也带着地契回来了。

    八月初一这日,赵府下了牌匾,府里下人也都遣散一空,只有暗香和明月两个丫鬟,一个没有家可回,一个家里是吸血窟,都跟着上了马车。

    宫里一个答应的太监死了,没人关注,只要关节疏通好,打点到位,内务府便在已亡的太监名薄上添了个名字。

    从前遭报复的太监抽空想再来找事时,才知道赵贵之悄无声息的死了,至于谁干的,得罪那么多人,天知道尸体扔哪去了。

    按说宫里不可能轻易放太监出宫,若是谁都如此随意,赚了钱就跑,还有什么人安心伺候。

    可赵贵之不是什么好人,内务府的首领太监更不是,两人臭味相投,有些过命的交情,便直就这事结了恩情。

    一顶不起眼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