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真是教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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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让二月尾开的学,他们高三要比其他学生早些,毕竟再有半年,他们就要高考了。 徐莫衡坐在时让的后座,经常能看见她校服领子露出来脖子上的那块深色创可贴,次数多了便忍不住问了嘴。 “时让你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好吗?” 时让那时从前面传下来的试卷里抽了一张,淡淡扫他一眼,而后在徐莫衡愈发不解的眼神里,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应。 “……”徐莫衡脑子一抽,忽然懂了什么,干着嗓子道:“你……嫂嫂牙口真好啊。” 晚自习小测,教室里都是一片安静,只有沙沙的动笔声传入耳里,时让的嗓音也沙沙的,带着一点被烟雾过滤过的磨砂质感。 徐莫衡听见这人浅浅地啧了声,悠悠地说道:“他也就牙齿硬了。” 嘴唇,腰,大腿,就连后面,哪些地方不是软的呢。 徐莫衡好像看到了她眉眼压下来的那点野戾气息,背脊一片发凉。 时让写卷子写的快,开始无聊地撑着下巴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 在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写字声的空间里,时间好像也流的慢了,像是溪流穿过山间平缓的地带,那么慢,心跳声就是流水声,在山谷里一遍遍放大,回响,循环。 一张被揉成一团的小纸条倏地飞过她的发梢落在她眼前的草稿纸上。 思绪忽地从远方的山谷回到当下的教室。 拆开小纸条的时候,时让才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张遍布缭乱公式数字的草稿纸上,又覆着一层与这场考试毫无关系的字。 那是谢知序的名字。 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秒,那些零零散散的“谢知序”就好像成了一束束短暂的烟花,绽放炸开,零星的火星子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有点疼。 也很烫。 烫到她下意识躲开那张草稿纸。 纸条上是徐莫衡问她要卷子答案的内容,时让难得笔都有些拿不稳,字迹潦草地写下了答案,把纸条重新抛了回去。 字乱,心也乱。 徐莫衡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谢谢,就见前座的身影单肩拎起背包,缓缓地起身要走。 “?” “考试呢时让!?” 他知道这人单薄身形里藏着一身反骨,冷淡的表情下,是叛逆又疯狂的真相。 她是一个不合格的好学生。 虽然不抽烟不喝酒成绩优秀的一骑绝尘,但打架骂人逃课她一个不落。 徐莫衡是在半年前认识她的,那时她刚转学到十七中,以上个学期期末考市第一的成绩进了他们高三最好的实验班。 而在此之前,她高中的前两年,是在市三中读的。 和十七中不一样,市三中算是比较差的一所高中,无论是从生源还是师资上说,都远远不如十七中。 更别说它靠近郊区,处在宁城还算落后老旧的老城区里,学生一般都是成绩差的不想上学来这混日子的。 徐莫衡只路过一次那里,校门口的大街上都是摩托车的爆鸣声,巷子口坐着一堆烟雾缭绕的烟鬼。 就那一次,已经够印象深刻的了。 以至于他问时让为什么要转学,时让面无表情地说出那句“打架”的时候,都觉得很正常。 他们这些表面乖乖仔好学生,私底下烟酒都来的人,其实也很少会碰打架斗殴这种事,毕竟他们一向都有分寸,懂得把握尺度。 时让的底线,那可就太低了。 可以说,她没有底线。 “你要去哪?” 时让和他擦身而过,带起的凉风吹过他桌面上的卷子,而后听见她那低低的声音: 抬起的视线里,徐莫衡看见了那双眼底的幽深,冷的有些渗人—— “去玩嫂嫂……” …… 时让说不清为什么这个时候很想见谢知序,但她向来任意妄为,即使思考不出什么答案,却仍旧可以遵循心跳的声音,去做想做的事情。 谢知序刚到小区的便利店准备上夜班,他今晚有晚课,下了课便匆匆赶了过来,还在喘着气。 “不用这么着急,可以慢点的。”值白班要跟他交接的店长跟他说道,店长是一个年长他两三岁的jiejie,平时也对他照顾有加。 “实在是太抱歉了,今晚有事只能喊你早些过来了。” 谢知序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门口走进一道脚步声。 “欢迎光临,要买点什么吗。”店长对这位客人招呼了句,那是个很明显的女高中生,身上还穿着蓝白的校服,肩上背着个黑色双肩包,稍长的发尾在脑后用根黑色发绳有些松散地绑了起来。 几缕碎发贴在她冷白的脸上,有些锋利凛冽的眉眼在店内白炽灯的光线下晕染上一层冷淡的霜色。 她望过来,嘴角弯起的弧度里缓缓开口。 “五百块钱,可以买你这位员工两个小时吗。” 店长愣在原地,更别说一旁呆滞的谢知序。 其实谢知序已经好几天没怎么见过时让了,她开学也忙了起来,而他到还没那么快开学,只有他有早班需要早起时,与出门去上课的她在走廊遇见,两人默默无言地坐着电梯,下楼,而后在小区门口分往两个相反的方向。 可是他还是会在余光里瞥向她脖颈右侧的那块创可贴里,每次早上碰上她时都会用眼神偷偷地看向那块地方。 今天还在。 第二次见面,也还在。 第三次了,他还是能看见。 脖子上的创可贴很明显换过新的,边角没有起什么卷毛。 为什么还要贴着呢。 谢知序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深了去。 明明他那一晚咬下的痕迹早已消散。 为什么还要拿一个创可贴遮掩遗留咬痕的地方。 而在便利店见面的这一秒里。 他看见她身后那片霓虹灯的斑斓光点,也看见风吹起掉落地上的干枯树叶,看见了街道上穿行的路人和车辆。 也看见了,她领子里冒出来的那个创可贴。 店长终于在怔愣中回过神来,恍然大悟地看看谢知序又看看这位客人。 “你和知序认识啊?” 时让从进来便没有看过谢知序一眼,目光平直如线地看着那位女店长。 “我不是在开玩笑。”她拿出手机调开了扫码,眉间一挑,示意对方打开收款码,“一千,我买他今晚的上班时间。” 店长第一次遇到这种蛮横不讲理的顾客,却恨不得多来几个这种客人。 到账的机械女声终于让她有了些现实感,她深呼吸一口气,按耐不住眼底的惊喜,拍了拍一旁谢知序的肩膀。 “知序,你也不用上班了,我们现在就关店。” “你也去……陪陪你的朋友吧。” 谢知序被她的动作召回神来,眼睛里水雾飘着,有些茫然地看向时让。 她的眼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水,带着刚刚融化的寒气,直至他的视线穿透过来,才掀起浅淡的波纹。 二月末,也是时候要到春天了。 手腕忽地被握住,他恍惚记得刚刚店长说自己先去内间里关灯拉电闸。 于是啪嗒一声的瞬暗,大片墨色笼罩下来,一线热意自她的指尖传染过来,只是几秒,他的身体就跟着发热发烫。 他喉咙有些干,说出的话也颇为板直,“你……怎么来了?” 时让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的掌心落在自己的脖颈左侧,那块创可贴上。 有些粗糙的质感摩擦着他的指腹,像是擦出了没有颜色和形状的火花一样,点燃他心底那些干燥的草木。 一场大火就此生起。 时让直勾勾地盯着他,喊他的名字。 “再给我留个咬痕吧。” 他被带走了。 突然的。 那些此起彼伏在黑暗夜里响起的埋怨声和尖叫声,被呼啸的风声拉扯的绵长悠远。 直至被隔绝在四四方方的狭窄电梯里。 坠落的强大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拽住旁边人的手臂,和她一起跌落在角落里,冰凉的墙壁没有贴上他的身体,因为他先一步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电梯…停了……?” “嗯,应该是小区停电了。”和他的慌乱有些不同,抱着他的人那么冷淡镇定。 全黑的视线里,他被轻轻推开,起身的细碎声响放大好几倍传进他的耳朵里。 失去了视觉的其他感官开始放大,尤其是听觉和嗅觉。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闻见那人身上又浓又淡那么矛盾的香水。 时让伸手摁下电梯一排按钮最顶端的紧急按钮,按钮连接的是小区安保工作室,长达一分钟的死寂里,终于响起掺杂电流声的声音—— 时让冷静地和那边的人对话,告知了有两人被困电梯,需要救援。 对话很短暂,不过短短三分钟,谢知序却坐在角落从头到尾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 太黑了。 可是他还是能感知到,她靠近的炽热和guntang。 那个上一秒还在平静和保安室沟通的人,下一秒就如同一场暴雨倾泻下来。 她站定在他面前,缓缓蹲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把拽过他的衣领,拽着往前—— 那是个很凶狠的吻。 在全然看不见一切的黑暗中,紊乱的呼吸,缠绵的水声。 “唔唔——放开、放……” 那场暴雨实在下的太久,毫无遮挡的谢知序被淋了一身的湿,团团水汽裹挟着他,挤走他的氧气,那些刺骨生凉的窒息感追着他,黏着他,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结局。 谢知序被这潮湿的水汽逼得睁不开眼睛,氧气在减少,他太热了,以至于后背到大腿,都生了一层黏腻腻的汗。 刺眼的灯光啪嗒一下骤起。 突兀的白,和乍起的机械运行声。 只有一身潮湿,面红耳赤的谢知序,是那场电梯事故的留存证据。 他柔软无力的身体被时让强硬地搂进怀里,在突然打开的电梯门和外面挤进来的吵闹里被她拖着出去。 他虚晃的视线里,时让穿过来救援的保安和物业人员,他听见她冷淡的声线,很好地带过了这场短暂的失控。 “我们已经处理好了电箱的问题,实在抱歉让两位被困在电梯里这么久。” 他听到了,那人声音里藏着的笑意,那么高尚地回答对方: “没关系,我们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前一刻还在电梯压着谢知序强吻纠缠的下流模样。 太坏了…… 他被半搂半抱地带到了一扇门前,身后不远的对门,就是他的出租房。 “我好像听到了嫂嫂说我坏?”下巴被捏疼,谢知序挣扎视线闯进了她眼底翻涌的欲念里。 时让摸着他被咬破的唇瓣,眼里那些渴望和炽热,似乎不再打算压抑。 好像是要带着他看清。 她心底更深的那些恶劣,疯狂,和破坏。 “嫂嫂被我买下的这一夜,还那么长,会知道的……” 我到底有多坏。 谢知序喉咙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挣脱她的束缚,转身要往身后跑。 钥匙就在口袋里,只要开了门,他就安全了—— “额啊……!” 后领猝不及防地被攥住,紧到像是要勒死他一样,缺氧的窒息感争先恐后地跑来—— 背后门开的吱呀声像是来自深渊的低鸣,钻进他的耳朵里。 时让毫不留情地,攥着他的衣领,将人摔进了那道缝隙里。 狭窄缝隙一瞬合上,谢知序眼睁睁看着那道门关上,自己的出租房明明就在一廊之隔,却又远的像是隔了天涯海角。 后背狠狠砸在生硬的地板上,谢知序下意识抽了一声冷气,疼的不自觉蜷缩在地上。 “你真是教不乖。” 毫无感情的声音落地,时让眯起眼睛看他在地上缩着身子的可怜模样,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惋惜,嘴角爬上一抹笑。 “再在我身上留个漂亮的咬痕吧,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