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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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比成人巴掌大上一些的蛋上的细缝正逐渐裂大,有微小的火光从蛋壳中冒出,一闪一闪地燃放又熄灭,还带着点儿雀跃之感。 小道士单瞧着生了好奇之心。 他抬头眼睛晶亮地看阿灼,向她伸出了手讨要桃木剑……阿灼能怎么办呢?阿灼给他了。 小道士揪着阿灼的衣袖从她的手中拿过桃木剑,对着即将破壳的凤凰蛋就是一阵敲敲打打。 “快出来呀!”那污脏的灰烬,慢慢被小道士手中的桃木剑撩起一层草木灰飘散在空气里。 金色的妖火闪烁,从使得灰烬中的特殊余韵溢满整个地下空间,与凤凰涅槃后自妖身上剥离的秽物腥臭、朝颜花香糅杂在一起,其味道越发的复杂难辨。——恶心之极。 阿灼冷冷一笑,一手拎起了自己面前“只会捣乱”的小道士,竟然让她嗅闻这种气味? “你的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她接着抽掉小道士握在手中的桃木剑,收进自己的随身空间里,于这漫天灰烬中单手掐了个风诀。 阿灼将空气中惹她生厌的味道与尘埃吹刮干净,卷入熔岩河道销迹匿味:“还不出来吗?” 凤凰蛋上的那道裂缝正逐步崩坏,金红色的焰火噌得跳出,咔嚓咔嚓的蛋壳碎裂声随即终止。 “啾?”裂开的蛋壳中,窝着一只巴掌大、绒羽稀疏的小凤凰(rou鸡?)。 黑豆豆似的眼睛,中间一点猩红,色泽明亮而又深邃,妖异程度恰似熊熊燃烧着的不灭火焰海,无法用常理理解,却盖以某一特质为解析。另外一个特殊指认部分是——冠羽。 小凤凰头上的金色冠羽,嗯……目前尚未长全,现在那上面只有一片微潮未干的羽杆。 ‘有一丢丢的绒绒吧?’ 修者常常根据凤凰的眼睛和冠羽分辨真假,却又不能总是抓出兽宠堆里的劣假之物来。那修者集市中,不法之人的作假手段千奇百怪、一如既往地凶残。 “啾啾?”小凤凰扑棱着自己无甚羽毛的翅膀扇飞了些灰烬,悬飞在半空中。 鸣声轻脆悦耳,“啾啾啾?” ‘盯——’ 阿灼听得懂吗?阿灼听不懂。 她望着夙幽如今毛不蔽体的蠢样嗤嗤笑着,而后道了声:“白痴。”是隔空一掌轻推出去,用一道力度适当的罡风将其拂落在地上。 ——那只皮糙rou厚,越来越sao包的凤凰。 ——不,他现在只是只毛都没长齐的禽兽。 夙幽叫声脆亮地“啾!”了一下,然后被阿灼一掌推倒摔进地上的灰烬堆里。他重复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努力了小半天,却怎么也飞不起来。扇得草木灰飞散于空气中又沉降在地上。 ‘扑棱扑棱……’ 夙幽“啾啾,啾啾啾?”叫着无人听得懂的话。 漫天灰烬飘散愈弥愈广,小道士心情复杂地瞥了眼眉目慢慢冷凝、嘴角噙着讥诮笑意的阿灼……刚刚自己亦是这般,差点被教训了。 他看着地上干扑腾的凤凰雏鸟,心中莫名生起了一种“愿你一路走好”这等欲望。 ‘——也许小道士该多笑一笑的?’ 阿灼端立在熔岩河道的边上,冷嗖嗖地唤着小凤凰的名字:“夙幽,说人话。” 木系妖怪,等同于天生天养的灵植。 凤凰,禽类之长……二者族类不同,怎么可能听得懂对方原形时所讲述的妖语? 阿灼音容冷漠,欲掐指行诀强制对方化形,不过涅槃重生罢了。 “这再丑,能丑过望谟山人的孽徒吗?”阿灼拭目以待着,夙幽重生后的模样。 小道士望之憋笑,小凤凰?明明现在的样子甚丑,连羽毛也没有,只是一身细碎半湿的雏绒。那生韵着异香的灰烬,沾了灰的一团。 倒是可怜得紧。 小道士观察着他们,依旧自在极了。 25. 地下空间里“啾啾”的鸟鸣声逐渐弱化,那地上卧在蛋壳碎上的小凤凰转瞬化形。 在阿灼话音刚落下,金色的火炎蓦地大盛之后。 小道士的眼睛被炽烈的焰色刺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眼前一度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而如今站在小道士面前的雏凤啊,可比他高多了。但是,对于阿灼来说,他们都是小矮子。 现在这模样,还没她腿高呢! 阿灼哼声弯腰,伸手遮住了小道士的双眼:“闭上,等会再看他。”看,又被闪到了吧! 她腹诽着,小家伙的常识连我都不如……唉,玄机那老古董是认真的吗? ‘凤凰一脉,上古妖族之一。’ ‘夙幽,你…能否坚持不懈的违抗自身扼颈自绝的天命呢?就让我看看吧。’ ‘天道之途,在恶意之下,将生发何物?’ 那灰坑中,一身红衣比小道士高上不少的夙幽闻言道了句:“木头!”榆木疙瘩,活该云麓不带你玩! 阿灼冷冷瞥了他一眼,只道了三个字:“秃毛鸡。”她放开自己捂着小道士双眼的手,慢慢站起来。 “朝颜花开,情潮将至。没有泄欲对象的你,该怎么度过这次的求偶期呢?” 风诀又立,阿灼掐指将地下空间中她讨厌的气味连同地上残存的灰堆一同吹走,彻彻底底地卷刮干净。 阿灼立在小道士背后扶着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着慢条斯理的话:“连禽兽都不如的你,已经失去了所有同伴哦!连禽兽都不如的你!!” “禽兽还知道相互扶持、舔犊情深,你呢?!”阿灼讲着一句又一句狠戳夙幽痛脚的话,有些妖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小道士一脸无辜地站在两妖中间,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 半晌,夙幽说:“你也只会拿这件事取笑于我了,阿灼。”他低垂着头,那身红衣艳到了极致。 灼了小道士的眼。 跟个伥鬼一般,小道士心想。 夙幽稚气的五官粉嘟嘟的,生了些rou的脸颊白里透粉,圆润可爱极了。他的眼形纤长上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有水光在眼中闪过。 仔细观察,小凤凰的眼睑上抹了一道细细的绯色,他的眼珠是纯黑色的,点着一点通透昳丽的红。 ‘……通身一派,贵气又妖冶的风采。’ “怎了?!秃毛鸡!”阿灼非常不开心,夙幽这家伙也只有那张脸勉强可以入得了眼,死了全家的秃毛鸡! 她开口就直戳“人”心窝子,不像某个小白眼狼已经看晃了眼:“妖力尽失的滋味美妙不?没伴好不好玩?嗯?” 阿灼每问一句,夙幽的脸色便难看上一分,他扬着自己毛茬茬的脑袋,恶声恶气地跟她对喊:“小气鬼!一点就炸的炮仗!你以为我愿意涅槃重生啊,死木头!烂木头!还不是九彻那龟儿子骗我——!!” “娘的!去哪里不好!非要去天宫那破落地儿,好了,大家全玩完儿,屁都没留下……还有你!不是说五百年不挪窝吗,你怎么出来了?!” “雁过不拔毛——你上回来我这一根草都没给我留!就想着搬光我的小金库!!” 夙幽委屈极了,他抽了抽鼻子将眼眶边转溜的眼泪憋回去,这就是交友不慎的结果! ‘——连一棵树都知道屯粮了!’ ‘——心好痛!’ 26. 夙幽挽着袖子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装模作样地嚎了几嗓子:“我们是不是朋友?!是你就给我过来,我把凤英草给你,你给我治伤。” 他“伤心欲绝”地望着阿灼,眼里浸满水光:“或者你送我一颗木晶,我送你一朵焰阳花。” 阿灼看着夙幽自导自演的“冷笑话”十分无语,木晶那东西,是她的树胶所化,也没个实用之处。 ‘怎么就……’ “等会儿,你眼睛有问题?”阿灼盯着夙幽的眼睛看了片刻,怎么看怎么明亮有神也不像翳障了?! 夙幽“唔唔”“嗯嗯”了会,被阿灼盯得遍体发毛,他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你才眼睛有问题啊!!我有说是我要吃吗?啊?!是九彻那龟儿子吃!!” “他一条龙,居然为了个姑娘欺骗我,为了一根破草取我心头血浇花……呜,他活该被剜掉一只眼珠子!哈哈哈哈!!” 夙幽捂着心口大笑道:“好痛啊,我那么痛他也该尝尝!!那个姑娘啊,终于被我弄死啦!!” 阿灼听完白眼一翻,自随身空间中掏出一大把木晶,越过小道士,然后拉着夙幽的手塞他衣襟里,一个从来不好好穿衣服的sao包妖怪。 阿灼说:“现在你人又小,手也不大,那将就将就塞你衣服里咯!”讲完又掏了一大把,拉着他的衣襟令其露出了小半片洁白的胸膛。 还有一点粉色的秀气小可爱。 也得亏夙幽在衣袍外系了条腰带兜住木晶,使木晶不至于顺着他的身体漏掉。 夙幽拽着自己的衣襟不让衣服彻底散开,他红着脸对阿灼道:“……变态啊你!” 小道士被他们俩的互动弄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傻眼。这干什么呢,撒疯吗? ‘若无人回答,那大抵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