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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钱,我有刀 第43节

    凌芝颜、明庶和明风的?神色愈发凝重,靳若站起身活动手脚。

    子时将至,风凉如?水。

    寂静的?月光平铺地面,砂石地上每颗石子都被映出了萧瑟之意。

    林随安握紧了千净,她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由远及近。

    凌芝颜豁然起身,明庶、明风长刀出鞘。

    长长的?倒影从门外投射进来?,影子的?另一端连着一双黑布靴,靴帮沾满了泥泞,大约是走了很远的?路。

    来?人一身黑衣,头上依旧戴着黑色的?鬼面具,身形高魁,手握横刀,凛冽刀光寒意逼人。

    “还以为他会偷袭,没想到居然明目张胆走进来?了。”靳若冷笑道。

    林随安笑不出来?,他这般行动,只有一个原因,有恃无恐。

    花一棠起身,衣袂飘飘走到大堂正?前,啪一声打开扇子,这是一个信号,木夏和穆忠领着花氏众人手持利刃奔出,团团将东晁围在中央。

    东晁摘下面具扔到一边,面具下的?脸和之前王壕描述的?有八成相似,长脸长眉,就连人中都比平常人长些,眉眼间隐有戾气,一看就是常年刀口舔血之人。

    “有些胆色,总算没让我失望。”花一棠笑道。

    “你?将这些纨绔都聚在此处,是怕我对?他们下手吗?”东晁也?笑道,“花一棠,你?小看我了,他们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不配我脏了刀。”

    “你?说谁不入流!”

    随着裴诗均的?喊声,刚刚还睡成一片的?纨绔纷纷站起身,互相搀扶着站到了花一棠的?身后,酒气熏天瞪着东晁。

    东晁狂笑起来?,笑声震得苍凉夜空阵阵回响。

    “东晁,今日你?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凌芝颜高喝。

    东晁停了笑声,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你?们这帮纨绔还真是有趣,比冯愉义好玩多了,”他掏出一个小木匣扔了过来?,木匣掉到花一棠脚边,啪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还有一个玉佩。

    纨绔们哗然后退,有几个吓得坐到了地上。

    “是冯愉义的?玉佩!”

    “难道那是冯愉义的?手?!”

    花一棠脚下一晃,林随安眼疾手快一掌撑住了他的?后背,不得不说扬都第一纨绔的?表情管理着实?令人惊叹,吓得牙帮子都打颤了,居然还保持着完美?的?嘲讽笑容。

    “想用冯愉义要挟我?你?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扬都谁人不知?,我花一棠和冯愉义势同水火,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没错,整个扬都都知?道。”东晁松了松肩膀,“花四郎,我也?要提醒你?,冯愉义有两只手。”

    林随安眉头一皱,心?道不对?。

    突然,就见?宅院门外灯火灼灼,杀声四起,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子手持火把杀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冯松、严言、白凡等?人。

    就在此时,东晁豁然跪地,朝着花一棠抱拳高呼,“属下幸不辱命,已灭严、白、蒋、冯四家血脉,如?今他们已是苟延残喘,花氏剿灭冯氏一族及其爪牙,称霸扬都,就在今夜!”

    第35章

    他大爷的!

    东晁这一嗓子, 林随安就知大事不妙。

    他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所以利用冯氏和花氏不合,挑拨离间, 渔翁得?利。

    好?死不死,冯松竟是信了, 他手里也捧着一个滴血的木匣, 赤目嘶吼:“花一棠,果然是你!全都给我上!擒住花一棠者,赏百金!”

    “擒住花一棠!”冯氏一众嘶吼着杀了过来。

    “猪队友!”

    “啖狗屎!”

    林随安和?花一棠同时喝骂出声,花一棠高举折扇:“擒住东晁!”

    话音未落,林随安已疾驰而?出,千净出鞘,剑刃犹如一抹薄薄的碧色极光斜切开夜色, 她的速度很快,几步已经将凌芝颜和?靳若甩到身后数丈之外,可东晁的速度更快,他两脚踹飞阿隆和?瓦尔, 大叫着冲向了冯松的人马。

    “花四郎,我?替你杀光冯氏猪狗!”

    “擒住东晁!”穆忠率人紧追。

    “花氏要?杀人灭口!”冯松大吼,“抓活的!”

    两句话间, 东晁已经杀到了冯氏队伍前,长刀轰然劈下, 一串殷红的血浆喷出,两个人被拦腰斩断,立时咽气, 尸体上半截飞到了冯松脚下,冯松嗷一声坐在了地上, 白凡和?严言直接晕了。

    冯氏众打手断不敢再和?此人对战,竟是朝着穆氏商队的人扑了上去?。

    穆忠大怒:“他和?花氏没关系,打我?们作甚?!”

    可根本没人听他的,冯氏和?花氏本就积怨极深,平日里都是压着火气,积攒了数年的怨气和?怒气如同一桶炸药,被东晁这颗火星一点,轰一声炸了。两边人马不管不顾混战在一处,叫骂声和?刀刃相击声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这一乱可就糟了,原本林随安距离东晁只剩三四丈远,可现在被人群一冲,和?东晁之间的距离立时多出一倍,更闹心的是,冯氏打手见?战局中?混入一个小娘子,都想捡个便宜,竟有七八个人围攻而?至,横七竖八的刀光遮住了林随安的视线。

    “你大爷!”林随安大怒,舞刀如电,足踏厉风,格刀、冲肘、膝击、甩拳,身旋腾跃,连环飞踢,嘁哩喀喳击倒一圈,横刀怒目,“找死吗?!滚!”

    四周打手大惊失色,轰然散开一圈,“这小娘子恁是扎手!撤撤撤!”

    林随安展目四望,入眼皆是混战的人群,东晁不见?了!

    不好?!调虎离山!

    她掉头?就往回?冲,形势紧迫,这一次她可没那么好?心手下留情,千净所到之处,血花如烟火飞溅,幸而?冯氏打手平日养尊处优,并?非亡命之徒,林随安才砍伤了三人他们便知道了厉害,齐刷刷让了一条路出来。

    风灌入眼眶,压得?眼球又酸又疼,林随安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建筑格局生出了怨愤,没事儿把?院子修这么大干嘛,她的速度再快,也不能无?视物理距离,狂奔中?,她看到凌芝颜和?靳若被一群打手围攻,凌芝颜边战边退,大喝“我?乃大理寺司直,此事是误会,通通住手!”,靳若大叫“喊个屁,都杀红眼了,根本没人听你的!”明庶和?明风被困住了,欲去?救援,却无?法脱身。

    林随安扫了一眼,没有东晁的影子,反手抽飞一个不长眼的打手,继续拔足狂奔,她看到了和?冯氏打手和?纨绔混战,面对这些富家纨绔,打手们明显不敢下狠手,纨绔们可不管不顾,使的全是地痞无?赖的打架功夫,姿势虽然不雅,骂声倒是震天,竟打出了悲壮惨烈之感,林随安帮裴诗均踹飞一个,大喝道,“花一棠呢?!”

    “这儿呢!”左侧传来声音,林随安猝然扭头?,但见?花一棠骑|在一个打手身上又撕又挠,木夏左手提茶釜,右手甩茶勺,对企图接近花一棠的所有打手进行无?差别开水攻击,烫得?周围打手吱哇乱叫。

    看到花一棠的那一瞬间,林随安吊在嗓子眼里的心咚一声落了回?去?,砸得?胸口生生地疼。

    幸好?……幸好?!

    林随安呼出一口浊气,快步走向着花一棠,“东晁不见?了,此事不对——”

    “后面!”花一棠大叫。

    林随安背后汗毛倒竖,只觉一道劲风直袭后脑,条件反射勾头?含胸,反手荡出千净,呲!一串血珠溅过地面,林随安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脚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刺目刀光犹如暴雪冰锥压了过来,林随安大惊失色,双手握刀仓皇接招,每一刀的力量都十分?惊人,震得?她手臂发麻,连连踉跄后退,才三五招,虎口已是溢血,勉强架住了东晁的刀。

    东晁的刀光寒如霜冰,千净墨绿似毒蛇之瞳,双色刀刃闪烁碰撞间,林随安看到了东晁的眼睛,布满血丝,狠佞嗜血。

    她要?死了!

    林随安脑中?嗡一声,视线里幻作一片黑白,千净的刀鸣和?脑中?的轰鸣合在一处,震慑着五脏六腑,血液逆流而?上,澎湃力量从身体里涌出,林随安大喝一声,千净逆推而?上,逼得?东晁连退三步。

    东晁笑了,露出染血的牙,从单手持刀改为双手握刀,再次攻击,两色刀刃疯狂交击,火花四溅。

    林随安知道她的身体再次失去?了控制,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像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具身体里,旁观她和?东晁的对战,大约是旁观者清,这一次看得?很清楚,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没有防守,只有攻击、攻击、攻击,不要?命地杀!杀!杀!

    她的耳朵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无?尽杀意如潮水冲刷着岌岌可危的神志——杀!杀!杀!!杀光他们!全部杀光就好?了!

    “林随安!!”突然,有个声音犹如晨曦撕破了眼前的黑白,林随安一个激灵,顺声望去?,但见?花一棠双手提着茶釜,气喘吁吁望着她,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又泛起了绯红的水光。

    啊,他胆子小,莫不是又被她吓到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五感瞬间回?归,钻心的剧痛从手臂传如大脑,林随安这才意识到,她疯狂的攻击可能已经震裂了自己的臂骨。

    东晁“啧”了一声,猝然压刀,林随安疼得?眼前一黑,扑通单膝跪地,东晁的刀压着千净砍在了她的肩膀上,立时皮开rou绽,血流如注。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大喝一声,将烧得?通红的茶釜砸向了东晁,东晁一脚踹翻林随安,反身劈开茶釜,一个纵身掐住了花一棠的脖颈,将他勒在了肘间。

    林随安一骨碌翻起身,“放开他!”

    东晁嗤笑一声,一手勒住花一棠,助跑两步一跃而?起,双脚咚咚咚连环踏上大堂立柱,另一手勾住屋檐,嗖一下攀上了屋顶,林随安紧追而?上,几个腾跃也翻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踩得?瓦片哗哗作响,东晁速度更快,几步就到了大堂屋脊,刀刃横住了花一棠的脖颈,林随安脚下一滞,停在了十步之外。

    东晁瞥了林随安一眼,提声高喝,“冯愉义还活着!”

    全场倏然一静,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花氏众人这才发现花一棠被抓了,个个脸色白得?吓人。

    冯松推开保护他的家仆冲上前,大吼,“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东晁笑道,“冯愉义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怎么会杀了他?”

    冯松:“我?家三郎在哪?!”

    东晁居高临下望着堂下众人,满面得?意,“如今扬都最有权有势的两大家族的血脉都在我?的手里,你们是不是都要?听我?的?”

    凌芝颜上前一步,面沉如夜,“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啊——”东晁叹了口气,月光掠过他的脸,白如霜雪,“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林随安心头?一动,“你是郑东?”

    东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随安语速飞快:“西祖,也就是郑西,是你的弟弟?难道郑西的案子有冤?你犯下这些案子是为了替他鸣冤吗?”

    凌芝颜拔高声音:“只要?你放了花一棠和?冯愉义,无?论何等冤案,大理寺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东晁默不作声看了眼凌芝颜,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林随安脸上,刀刃贴着花一棠雪白的脖颈,一抹殷红顺着刀刃流出。

    林随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住手!你要?什么,花氏皆可应下!”穆忠急声大喝。

    “我?想和?诸位做个游戏。”东晁道。

    众人震惊变色。

    靳若跳脚:“你有病吧!”

    “荣幸之至!”被刀逼住脖子的花一棠开口了,他的脸被刀光映得?青白,眼瞳隐隐泛起幽蓝色的光,嘴角甚至还含着笑,“论游戏玩乐,整个扬都我?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

    林随安几乎吐血:都什么时候了,花一棠你能别嘚瑟了吗?!

    “猜个诗谜吧。”东晁道,“猜出来有大奖。”

    “奖品是我?的命吗?”花一棠问。

    “一个时辰,你若能猜出来,便能换回?两条人命。”

    “还有一人是冯愉义吗?”

    东晁看了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花一棠:“谜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