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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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生还能如何,只能默默听命,耷拉着脑袋跟在霍大人身后,诏狱里的人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二十岁便坐稳从三品的人,能是好相与的?可怜的小孩,一定是挨训了。 没错,一身男装的小花生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个小皮嫩,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孩子。 花生其实很想和霍大人谈谈何欢的口供,可霍大人没空,他又提审了几个人。 这些人里有张记砂锅居的伙计,也有和张大毛有过生意往来的商人,甚至还有紫霄宫的老道士。 午食是白菜从外面买回来的,包子和白粥,出自诏狱旁边的一家包子铺。 据说包子铺的老板,以前也是做飞鱼卫的,后来断了一条腿,便开了这家铺子。 花生听着有点耳熟,想起来了,顺天府旁边那家难吃之极的饭馆,东家也是这样的经历。 不用问了,这家包子铺也不是普通的包子铺,除了飞鱼卫,没人去那里吃饭。 包子是萝卜羊rou馅的,这也是花生吃过的最难吃的萝卜羊rou馅。 有多难吃呢? 就是让花生有种想抱着生萝卜去啃的冲动。 明天再来诏狱,要汲取教训,自己带饭。 霍誉看他一眼,转身出去,回来时带回两个煮鸡蛋。 “吃了。” “你呢?”花生忙问。 霍誉拿起他面前的包子,几口便吃掉一个。 花生心里暖洋洋的,诏狱地方隐密,以前没来过不知道,今天来了一看,这里周围除了那家包子铺,便没有第二个卖吃食的了,不要小看这两个煮鸡蛋,不知道费了霍誉多少心血才找来的。 花生没有推辞,将两个鸡蛋全都吃了,又喝了一碗白粥,她决定,回家多做点rou脯,给霍誉带在身上,万一他又来诏狱,也能填饱肚子,不用去吃这难吃的包子。 】 下午霍誉提审完最后一个人,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带着白菜和花生去了飞鱼卫的抚司衙门。 从抚司衙门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累了吗?”霍大人关心下属。 花生累了,别看只是跟进跟出,他已经累得想要躺回床上去了。 “不累,一点也不累。”花生挺起胸脯。 霍誉笑了笑,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主仆三人回到府里,明卉顾不上吃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诏狱里的味道太难闻了,她不但要洗澡,还要熏香。 “不要熏得太香,晚上我们还要出去。”霍誉隔着屏风说道。 是啊,还要去鬼市呢,谁去鬼市还要熏得香喷喷的? 明卉有些失望,但是看到一桌子的美食,这点失望便烟消云散了,难怪霍誉每次回来都能吃那么多,她今天也能把这些全都吃光。 吃饱喝足,明卉这才缓过劲来。 人是有惰性的,这一世做惯了千金小姐,悠闲少妇,平时没有察觉,今天才知道,自己之前逍遥得太久了。 明卉给自己和霍誉全都易了容,没带白菜,白菜耳聋,夜色里看不清口形,遇到危险会很麻烦。 明卉带上她用惯的汪安、南萍和朵朵,小鱼留下写一篇大字。 明卉带着他们轻车熟路,先到小石桥,去找桥头卖扇子的阿福,没想到桥头一家卖扇子的都没有了,改成卖暖手焐子了。 汪安大声问道:“阿福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人从小石桥那头跑了过来,黑灯瞎火看不清楚,那人一边跑一边喊:“阿福在这儿呢。” 汪安笑道:“二宝介绍的。” 阿福笑道:“哎哟,是自己人啊,二宝就是我亲兄弟。” 上次好像也是这么一套话,总之,听听罢了,千万别信。 汪安冲阿福甩了甩头:“走,咱们亲近亲近?” “好哩!”这是行家,阿福懂,这就是说要找他打听消息,鬼市上的消息。 两人钻进旁边的黑影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前一后出来,阿福眉开眼笑,显然汪安给的钱数让他满意。 明卉几个跟上汪安,一起往小石桥的那一头走去,那边便是鬼市了。 汪安压低声音说道:“两个月前,鬼市上确实有个悬了三千两的暗红,悬赏寻找一只盒子,那盒子是扁的,长一尺,宽半尺,厚约两寸,黑色,刻有大鸟,当时有画像,画像上只有一只大鸟,揭走暗红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这附近的人都认识,就是张大毛。” 鬼市,距离石锅街并不远,张大毛的保护费虽然没有收到这里来,但在这附近混生活的人,大多都认识他。 第384章 送你一支白蜡烛 那只盒子果然是存在的! 明卉和霍誉对视一眼,霍誉低声说道:“每个月的初三初四初五这三日,是发悬赏的时候,今天刚好是初五,我们去看看。” 鬼市也分地上和地下,地上的就是大家都能看到的那些卖东西的,地下,便是悬赏了。 悬赏不仅是找东西,还有买凶,比如上次明卉她们遇上的那支假商队,便是在鬼市上悬赏凑在一起的。 据说早年顺天府也曾派人乔装改扮,混进地下鬼市,可最后无功而返。 京城有黑,也有白,还有这种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明卉冲汪安点点头,汪安走过去,揽住阿福的肩头,两人又是一阵滴咕,最终阿福同意带他们去暗市,报酬是每人五两银子。 暗市,就是地下鬼市。 这下明卉懂了,为何很少有人知道地下鬼市了,每个人五两银子,两个人就是十两,他们一行五人,便是二十五两,能在京城附近买十亩良田,更远一些,能买二十亩! 阿福说这个价钱很公道,五两银子,其中有三两是给掌事的,至于掌事拿到手后,会不会还要分给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鬼市不收银票,黑灯瞎火看不出真假,明卉拿了银票,汪安去兑银子,这个时辰银号已经打洋,但当铺还开着,那里也能兑银子,但是一二十五两要收二百文的利钱,开当铺的都是人精,知道鬼市不收银票,兑银子的肯定大有人在,深更半夜,你们还能去哪里兑银子,只能乖乖掏利钱。 汪安兑回银子,爽快地给阿福数了二十五两,阿福挨个拿在手里验过了,咧开嘴,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牙。 “走吧,几位,咱们这就过去。” 下了小石桥,便看到昏暗的街道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这一次,明卉没有东张西望,几人很快便来到一条巷子前,巷子口有根大树,明卉认识这个地方,当年她便是在这里遇到木大刀的,只是这会儿木大刀还在诏狱里关着,这里空空如也。 阿福指了指那条巷子,示意几人跟上。 刚刚走进巷子,黑暗中走出两个人来,他们显然是认识阿福的,其中一个从背后拿出一只大蒲扇,阿福把三锭五两的银子放在上面,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支白蜡烛,打着火石,将蜡烛点燃,把蜡烛递给了阿福。 阿福点头哈腰,却没说一个字,伸手接过蜡烛,冲着明卉几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而那两个人,重又隐入黑暗之中。 从始至终,这二人连同阿福,谁也没有说话。 阿福拿着蜡烛走在最前面,南萍走在最后,不时警惕地四下看看。 霍誉伸手拉住明卉的手,明卉想要挣脱,两个大男人手拉手,也太辣眼了。 可是她甩了一下,霍誉抓得更紧,明卉只好作罢,算了算了,索性和霍誉更亲近一些,就让那些人当他们是契兄弟好了。 就这么一会儿,明卉已经想起了好几个话本子,有公子和书僮,将军和小兵,师父和徒弟。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巷子的尽头,跳动的烛光中,明卉看到两扇破破烂烂的大门。 阿福敲了三下门,大门从里面无声地打开,一个老太婆站在他们面前,那老太婆看上去足有八十岁了,鸡皮鹤发,身体句偻着,像是下一刻就要扑倒在地上。 看到阿福手中的白蜡烛,老太婆没有说话,默默退到一旁。 直到明卉几人全部走了进来,老太婆才把大门关上,和巷子口的两个人一样,融入黑暗之中。 院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明卉忍不住抬头去看天空,那本该星月当空的夜色,在这里却只是一片黑暗。 明卉瞬间反应过来,院子上面罩上了一层黑布,就像大户人家夏天时为了隔绝蚊虫,在院子里拉的纱网一样,只不过这里用的不是纱网,而是黑色的幔布。 明卉感觉到霍誉的手紧了紧,似是在告诉她,不要害怕。 明卉不怕,好端端的院子里罩上黑布,不过就是故弄玄虚而已,她有霍誉,还有昔年名动江湖的南双刀,就连看上去最没有伤杀力的朵朵,也是个隐藏的大杀器。 阿福虽然轻车熟路,但明卉可以察觉到,他其实非常紧张。 他是个话多的人,可是自从踏进这条巷子,阿福没有说过一个字,而且他的背嵴一直挺得笔直,全身绷紧,如同一张弓,这说明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非常紧张。 忽然,阿福停下脚步,手里的蜡烛向前照了照,明卉看到那里有个井台,井台上面有个辘轱,明卉登时明白了,这是让他们坐在桶里下去。 霍誉松开明卉的手,大步向前,率先坐进桶里,阿福摇动辘轱,向霍誉缓缓放了下去。 片刻后,阿福将空桶拉上来,这一次,明卉坐了上去,水桶慢慢向下,一股潮湿的霉味,明卉连忙捂住她那娇贵的鼻子,捂鼻子时还不忘翘起兰花指,这下子和霍誉更像是契兄弟了。 水桶还没落地,横次里便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桶里抱了出来。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明卉知道,这是她家霍保住,她就落了一会单,霍保住就担心她了。 直到有嗤笑声传来,明卉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仅有霍保住,还有其他人。 她红了脸,从霍誉怀里挣脱出来,果然,两名大汉走了过来,他们手里全都拿着点燃的白蜡烛。 】 两人看看霍誉,又看看明卉,笑道:“还以为是小两口,原来是对兔爷啊。” 明卉翻个白眼,你才是兔爷,你们全家都是兔爷! 霍誉没理他们,拉着明卉退到一边。 这时,朵朵和汪安陆续下来,两名大汉见他们都是一起的,便也站到一旁。 显然,他们是奉命在此处看守的。 南萍最后一个下来,她的手里拿着那支白蜡烛。 明卉低声问道:“阿福走了?” “嗯,他说下来再来,还要找他。” 南萍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京城的暗市,但是她去过其他地方的,倒也不觉奇怪,倒是朵朵,小丫头兴奋得五官都要飞起来了,好几次想说话,都是用手捂住嘴巴才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