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版辰砂

    32、幼年版辰砂

    黄泉皱起了眉。

    现在很难办，安格的终端没有联网，他联系不上，只能去闯监狱，而闯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没了音讯，如果莲花说的是真的，那他去也是找死。

    “我记得面馆老板被抓进去的时候，他们只说监狱的劳改是做流水线rou罐头。”

    “总得分点人手去做做体力劳动。”莲花说，“然后这些人出狱，做rou罐头的把消息带出来，导致大家都这么认为——进监狱是去做rou罐头的，你以为出不来的那些人要怎么开口？”

    黄泉明白了，他拉开椅子，在莲花身旁坐下，询问：“该怎么救她？”

    莲花想了想，说：“我和辰砂有点关系，我找他求求情……”

    “不可能。”黄泉否决他的提案，“辉光老板亲手送进监狱的人，你找谁都没意义。”

    “那我吸引辰砂注意，你去找到她。”莲花忍不住瞥了眼他背后，看到他漆黑风衣上沾的全是白毛，很嫌弃，“那是什么东西？”

    黄泉带来一只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小狼兽人。

    “他叫乖乖。”黄泉把背后趴着的狼崽子扒了下来，“安格的儿子，垃圾堆里捡来的。”

    人类喜欢将宠物定义为子女，黄泉觉得自己的定义没有任何问题。

    “……啊，乖乖啊。”莲花漂亮的脸抽搐一下，立刻换上一副慈父的面孔，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狰狞，朝小狼崽敞开怀抱，“来，叫爸爸。”

    “我记得你的资料里写的是，讨厌犬科动物？”黄泉抱着乖乖没撒手。小家伙换好了他的机械义肢，但分离焦虑很严重，在家里一直哭，哭到嗓子都哑了，哀嚎声让别人误以为拉东在做什么古怪的试验，没人来找他看病，诊所清闲得很。

    也因此黄泉找到莲花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会。他的情报很少，少到让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一想到他自己就是情报贩子，处理点以前的个人信息不是什么难事，黄泉也就放下了。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喜欢安格，对她好就行。

    莲花笑意收敛，碧绿的眸子沉如静水：“我也记得，仿生人可不会开玩笑。”

    “这是对仿生人的刻板偏见。”黄泉反驳。

    莲花抿出一个假笑，将面前多出来的酒杯往他前面一推，金黄酒液摇晃，映着刺眼的灯光。

    “我派人联系辰砂，你在监狱周围找找有什么能入侵的缺口。”

    手指抚在杯沿摩挲片刻，黄泉低声说：“家里的另一个‘人’也联系上了我。”

    莲花抱臂往椅背上一窝，示意他继续说。

    仿生人如黄金般璀璨的眼睛闪了闪，抬眼：“他自称——屋良。”

    莲花听到这个名字，呼吸都放缓了。

    可能下城区没人记得他，但曾经的上城区居民，对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极其恶劣，被列为四十世纪最大流血事件的罪魁祸首。

    十三年前，引发了“自然之子”与“新进化论”两大派系的激烈矛盾，自然之子处于劣势，于是派遣卧底爆破了公司实验室，导致数千名研究员死亡的恶性事件的导火索，正是就职于天使医疗的基因改造专员“屋良”。

    可他分明已经死了。

    莲花不会记错的，因为他眼睁睁看着的，辰砂亲手处决了他。

    辰砂处决的方式极为恶毒，不给他一个痛快，每一鞭子都打得屋良皮开rou绽，血点四溅，仿佛要把自己这么多年基因排异的痛苦悉数奉还给他，莲花那时候还挺同情他们的，一个是惨遭背锅的可怜天才研究员，一个是被逼迫接受基因改造、与新型人造基因排斥到每时每刻伴着钻心疼痛的发小。

    他们都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作为补偿，辰砂成为了监狱长，拥有一定的独立于阿尔法城法律之外的权利，莲花看透了上城区的腐败，主动脱离家族离开。

    最后屋良是血流而尽死的。

    他是为权贵逃避责难而推出的替罪羊，真正的罪人们衣冠楚楚地坐在观众席上对他的尸体笑。莲花当场吐了出来。

    他压下自己翻滚的呕吐欲望，不禁思考黄泉话里的可能性。

    一个死去十三年的人，是怎么联系上黄泉的？

    *

    安格的梦境重启了。专门为她虚构的梦境破碎，她跌入一望无际的深渊，随后，混入随波逐流的浪涛之中。

    一眨眼，她便出现在会所里，面前是一排排光溜溜的屁股。那几张屁股的主人也好熟悉。

    安格：……

    不是，他几个意思。

    她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一起做个美梦吧。”

    狗日的男人，这么喜欢被日，下次再见到他就猛踹瘸子那条腿，扒光他的裤子，让失去轮椅的老板撅着光溜溜的屁股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知道这里是梦境以后，安格什么心思都消退了，一点都升不起欲望，她觉着自己就像被关在显示屏里的电子宠物，一旦冒出什么想法，被屏幕外的主人窥见，主人便会看心情给予她点小玩意，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

    僵持许久，大概是看她对屁股不感兴趣，场景再次变换，天地如镜子倒转，世界扭曲重组，她的面前出现一辆老旧蒸汽列车。

    她乘上突如其来的列车，列车驶向云端，她到了云端上的高楼之巅，从高楼一跃而下。

    没醒。

    再一睁眼，一无所有的空旷大楼内，清澈的水蔓延至赤裸的脚背。

    她望着挂在树枝上的夕阳气球发呆。

    没有暴力，不会死亡，真是她理想中的世界，但谁又能肯定，这场被别人给予施舍的梦境什么时候破碎？

    该怎么醒过来呢。

    安格挠头发愁。

    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一个浑身扎满红色浆果的小家伙。

    看清他长相的瞬间，安格呆住，因为他长了一张和辰砂一模一样的脸，褐发红瞳，完全是缩小版的辰砂，十多岁的模样。

    然而他一张嘴就是：“jiejie？你在找死吗？”

    安格恼：“小弟弟，说话文明点。”

    “好吧，”幼年版辰砂把衣服上的浆果一颗颗摘下来，“抱歉，jiejie，我刚刚看到你跳楼了。”

    他说的是字面意思的找死。

    安格对着这张脸就生气，语气不怎么好：“你叫什么名字？”

    “水晶。我叫水晶，我哥哥叫茶晶，”小男孩回答，莫名其妙介绍起他哥哥，“虽然哥哥脾气不好，但其实是个好人。”

    安格朝四周看了看，没见到第三个人影，“你哥呢？”

    水晶翘起的发丝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我找不到他了。”

    安格忍不住问：“你和辰砂什么关系？”

    水晶抬起眼睛，眨巴着水汪汪的红瞳，无辜地问：“辰砂是谁？水晶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