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
不准
“鬼君娶亲?” “正是。” 面对老人将信将疑的眼神,岑修恭顺将洛珩玠留下的烫金红纸承给岑据,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迫切。 “那洛氏鬼已经将位置直接告知,简直是种挑衅。” “况且真到了日子,鬼怪怎可能娶活人,怕是南小姐也已经遭遇不测。” “岑修愿去城郊查探!” 岑修越说越是激动,简直好像只等祖父点了头,马上就冲去城郊。 昔日起坛做法的东螺寺后山,被超度的鬼魂十之有九是军卒形象,实力虽强,但数目毕竟有限。 叶城之外乱葬岗不少,有昔日战死的士兵,死于瘟灾的平民,甚至还有海水卷上来的残尸。 不知是企图上岸的他国岛民,还是意外落水的倒霉蛋,也通通堆去郊外,一层黄土了事。 到了今日,早不知道有多少灵异鬼物。 见祖父岑据兀自皱眉,也不说话,岑修心系南簪,不欲再等,对岑据一礼,提起桃木长剑便想离开。 “等等。” 出乎意料,岑据却抬手,沉声止住岑修脚步。 “再等等。” 老人神色平淡,却叫岑修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青年虽说停下脚步,却并没回身侍奉到祖父身前。 室内一时沉默,半晌,岑修方才艰涩发问:“祖父,孙儿想知道为何不能去?” 前几次洛珩玠已经透露出明显的杀意,东螺寺作法后大伤元气,难保不会直接朝南簪下手。 虽说在都城收礼敛财的事情他做起来毫无心理负担,但若是与人命相较,岑修会毫无犹豫地选择后者。 这不也是,岑氏一族一直追求的吗? “洛珩玠此鬼凶残,若是耽搁下去,难保南小姐无碍。” 岑修企图说明问题的严重,但座位上的岑据只是合上那双苍老褶皱的眼皮,声音里带上几分严厉:“我说不许,便是不许去。” “为…” 岑修还想争辩,老人却骤然摔下手边瓷杯,瓷杯破碎,甚至有细小的碎片溅到岑修脚边。 “你可真是翅膀硬了,为了个女人,连祖父的话都不听了?” “十三里铺现在说是鬼巢也不为过,困兽犹斗,你现在过去,怕是能被那帮杀红了眼的厉鬼直接撕了!” 岑据说道最后,语调逐渐激烈。 青年仍旧未曾回身:“若不是南簪,我应当也会前去。” 岑修并不想知道身后的祖父现在是什么表情,犹自说道:“岑氏祖训一直说,要驱邪平凶,现在孙儿若是怕受伤就任由他们挑衅,哪还配做岑氏子孙?”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岑修抬眸,只见岑据已经走到了自己身旁。 “祖父?” 眸中燃起希望的微光,岑据肯起身,应是态度已经与所软化。 是啊… 南父南母都担心女儿受伤,自己是祖父唯一的孙儿,他并不想让自己陷进危险,不也是在情理之中吗? 岑修看向岑据,那曾经挺拔的身躯已经变得苍老佝偻,心中酸涩,刚想着先服软,好好劝说,却只见身旁老人冷漠掀唇。 “你以为,你这条命就是自己的?” “只要是岑家子女,这条命,便只属于岑氏,容不得你所谓一腔孤勇,白白浪费我的培养。” 手掌在岑修肩头一按。 “呃…” 被按过的肩头传来一阵剧痛,好像被利刃划开了口子,有什么东西顺着肩头倾泻而出。 岑修下意识想要留住,但却只能感受到那东西已经逐步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等到痛感终于消失,岑修重重喘了几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调动修为。 不像是被封印,倒像是,修为已经被全部从自己体内抽走了一般… 自己现在,已经与凡人无异。 “祖父,你这是做什么!” 岑修目呲欲裂,对面的老人却只是将一张黄符收到了自己袖中。 “你既然不听话,”那我能培养你,自然也能收回你的能力。 “你现在就老实待在屋子里养伤,等到鬼君娶妻后,众鬼势必要到城中一闹。” “那时候洛珩玠身边想必无人相助,他又要与新妻命数相合,是最为脆弱之时,到那时,你再随我一同去寻他。” “至于那南氏,便将魂拘到你身边好了。” 岑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咬出一句。 “那叶城呢?” 众鬼肆虐,先是附近村落,而后必定要来叶城。 洛珩玠实力高深,若是自己和祖父一同去寻他,那叶城,怎么办? 岑据面色淡淡,轻描淡写。 “助我消灭鬼君,乃是大功德,我会替无辜人好好超度。” … “…你早就知道?” 自从叶城回来,南簪便一直双目无神发着呆。 洛珩玠也不急,南簪愣神,他便坐在她身旁捧着书读。 见小姑娘终于开口,方才轻轻一笑:“我同你一起知道,那岑氏老儿的想法。” “你还觉得他是好人?” 将一城百姓性命罔顾的好人? 南簪垂下头,眼眶有些发红。 “他怎么能,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叶城百姓据当他是大师,皆是礼遇有加,他怎能半分都不考虑他们!” 洛珩玠凑过去,轻轻拂去小姑娘落下晶莹的泪,轻声哄到。 “不过阿簪放心,你我成亲确会宴请百里内鬼怪,但若是阿簪叫我高兴,我也会约束好他们,不会叫他们去害人。” 怎么说他生前带兵也是军纪严明,怎么会真的纵容手下伤人。 况且,若是他真的纵容了,还怎么在南簪面前抨击岑据? “想必,岑修应会劝说他祖父的…” 双眸忽地染上亮光,南簪像是终于想通,俯身去拽洛珩玠的袖子。 “你方才也听到岑修反驳了,是不是,他跟他祖父是不同的!” 洛珩玠皱眉。 “岑据说完他就连半句话都没了,愚孝之人,怎会反抗。” “况且,你在我面前这么夸赞他,就不考虑你夫婿的感受?” 说到最后,两人已经靠的越来越近,南簪僵在原处,甚至能够看清洛珩玠长长的睫毛。 她从被掳来的第一日便知道,被这鬼怪按在身下的命运肯定是逃不开了。 但是想到叶城中的百姓,想到岑据冷漠的声音。 南簪乖顺闭上了眼,主动迎着环住男人的脖颈。 洛珩玠唇角带笑,顺势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两双唇瓣碰到,忍不住轻笑道。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