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西娅

    她说她是从亚特兰蒂斯来的……

    埃琳娜坐在中控台前，在高处静静地观察塞尔基。

    且不说神话传说的真实性，就算亚特兰蒂斯真实存在，那也不是早就沉没了吗？

    不对。

    埃琳娜坐直腰。

    塞尔基是条人鱼，虽然她可以在陆地上呼吸空气，但她的生长之地一定是在水里。

    先前她也是被海底作业员从大海中捕获的……难道亚特兰蒂斯在海里？

    埃琳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理。

    按照塞尔基的说法，她的家乡是亚特兰蒂斯，暂且认为亚特兰蒂斯是在海中。那塞尔基所说的亚特兰蒂斯相当于人类社会的社区群体，怎么可能只有她一条人鱼呢？

    或许只有她一个被抓住了。

    那为什么偏偏是她被抓住？

    第二个问题，既然亚特兰蒂斯存在，那为什么人类却没发现它？

    脑中的毫不相干的两个点突然连成一条线。

    没有发现，是因为无法被发现！

    如果亚特兰蒂斯真实存在，限于某些规则，人类无法发现它。

    同时，人鱼也无法突破这层束缚。

    塞尔基意外冲破了这层束缚，规则中出现了bug。

    所以这个bug被人类捕捉到了。

    这样，逻辑不就通了嘛。

    埃琳娜挂成苦瓜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圆满的微笑，然后，她突然想到这个事件里她最开始关心的一点——她四年前开始断断续续地梦到塞尔基。

    对噢。

    塞尔基的来历算是明白了，那她自己呢？

    为什么她会屡屡梦见塞尔基？

    玄……学？

    不对，这前后矛盾了。

    如果亚特兰蒂斯真实存在，那么她梦见塞尔基就绝对不会是玄学。

    法术？

    为什么偏偏选中她呢？

    埃琳娜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得默默叹了口气，游离的视线再次定位到人鱼的身上。

    埃琳娜很难说清那鱼尾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总之是不纯粹的蓝色，究竟是哪一种蓝，什么样的蓝，她就分辨不出了。

    鱼尾上剔透的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宛若夜空中闪烁着的零零点点的星星。

    她粗末地估量了一下，塞尔基竖起来应该比人高。

    脸蛋柔弱娇嫩的样子，鱼尾却看着强劲有力，能一下子把她拍吐血。

    人鱼头顶的透明光模糊了边界，塞尔基极长的白发变成远山上的云雾，冷酷的灯光也变成了柔和的月辉。

    这是埃琳娜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人鱼。

    她才注意到塞尔基被长发掩住的耳朵，不像人类的圆润，尖尖的，像是鸟的翅膀，末梢透着蓝。

    白皙的颈脖上挂着一串小巧的贝壳项链，上面串着珍珠和小颗的蓝宝石，从凌乱的白发间隙中隐隐约约漏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埃琳娜觉得塞尔基的脸庞白得要和她的发色融为一体了。

    *

    Y城机场

    火红色的冲锋衣在一片黑白灰中格外醒目。

    “苏西娅。”

    细微的声音如一缕雾气很快地消弭在嘈杂的机场里。

    埃琳娜不管meimei有没有听见，挥了挥左手向她示意，然后慢悠悠地走去。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的老师呢？”埃琳娜问。

    苏西娅大四跟着老师在考古队实习。

    “他们过两日就来。我呢……当然是提前来和你玩几天喽。”苏西娅顺手推了一个行李箱给埃琳娜。

    “是吗——那恐怕要不如你所愿了。”

    “嗯？”

    埃琳娜转过头，看着女孩思忖了几番。

    “研究所里最近捕捉到一个……很特别的生物。”

    “啊？怎么，海底的变异生物要攻向大陆了？”苏西娅故作调侃。

    “生物谈得上，变异倒没有。毕竟人鱼也在童话书中称霸了好几百年。”埃琳娜悠悠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苏西娅直愣愣地盯着一脸平淡的jiejie，张着嘴感到难以置信。

    “……人鱼？”女孩轻蹙了眉。

    “你确定？”

    埃琳娜深吸了一口气。

    “你……相信玄学吗？”

    “啊？”

    换一种问法。

    “苏西娅，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有病的样子吗？”

    女孩停下脚步，握着拉杆箱，仔细端详了一下。

    “虽然你脸色阴沉、眼眶泛青，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埃琳娜的脸又黑了一分。

    “但是！你看起来顶多是一个精神状态不太健康的正常人，还没到确诊的程度哈。”

    “OK，那这就不是我一个人在做白日梦了……你房子订好了吗？”

    “啊？早订好了，西南边的民宿。打开窗还能看得到海——”话题跳转得太快，苏西娅不明所以地应答。

    “那我们快点，等到了民宿我再和你说。”

    埃琳娜拉着苏西娅急匆匆地离开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