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约法三章

    你和李泽言相对而坐，像是谈判桌上对立的两造。

    摆在桌子正中央鲜艳的花朵，还有轻轻飘荡的雅乐都令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不少，但你严肃不减，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抬：“第一。我们的关系只维持在特定的时间段，你不得干涉我的正常生活，更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你搭在腿上的双手不自然轻搓着。此刻的李泽言给你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往常，隐约的压迫感虽然不强，但仍让人觉得不适，就像是自然世界中的生物被天敌盯上的感觉一般。

    而李泽言看起来同你截然相反的轻松，他点头：“当然。除非你主动要求我干涉你的生活或者公开关系，我才会这样做。”

    你：“……”

    看不出来，原来李泽言居然是这么自恋的家伙。

    回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他将BDSM的关系带入到生活中？

    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你低头喝水，润过嗓，继续道：“第二。会在身体上留下永久痕迹、脏的…比如黄金圣水、还有插入行为，以及其他一些我不愿意接受的项目，禁止。”

    一句话故意说得清晰却又模棱两可，你等待李泽言的回应。

    男人静默片刻，手指压着桌布摩挲两下，没有直接同意，而是说：“前两者也同样是我的禁忌。你真正的底线我不会去触碰，但关于你不愿意接受的…这具体的内容和尺度由我来掌握，也许我会选择‘强迫’你，又或者会以交换的方式进行另外的项目。”

    他抓住了你话里暗藏的陷阱，巧妙地推回，不止预先说明了，并且留有余地：“你可以选择一个安全词。”

    提到安全词，你还记得那天男人突兀提起来的’骆驼‘。如果说当时不以为意，事后以为是巧合，那么看到李泽言后，便觉得这是早有预谋了。

    李泽言似乎很喜欢骆驼，送给你的第一样礼物就是只木雕骆驼，印象里似乎是他从哪个地方带回来的纪念品。不过那时你正为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李泽言而苦恼，也没留意听，而且自打那只骆驼被你放进了展台里，再也没拿出来过——像极了你对待李泽言的感情。

    你还记得李泽言谈起骆驼时的模样。

    彼时软嫩的小男孩才开始抽条，端正坐在椅子里看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页，一边抽出空来回答你。

    “我喜欢骆驼，不是因为它能作为人类的运输工具，为人类做出贡献而喜欢。欣赏骆驼，也不止因为它能适应沙漠这种极端环境，更重要的一点是它身上有绝大多数人都欠缺的一点美德——忍耐。”

    “能经受住巨大温差折磨的果实最为美味，能经受住风吹雨打历练的树苗才能茁壮成长，人也是如此。”

    还处于少年阶段的李泽言说这话时倒活像个看透世事的百岁老人一般，他扣上书望着你，似乎意有所指：“没有谁能顺风顺水地将一辈子走过去，更没有人能不经历点挫折就成功，无论是人是事，总会遇到不如意。想改变但能力不足是常态，在有能力之前，需要学会的第一课，是忍耐。”

    这段记忆鲜明而饱满，哪怕十多年过去了已久记忆犹新。你那时懵懵懂懂，只觉得李泽言说这话时有种令人心动的吸引力便记下了。而成长的历程中，正是李泽言的这番话，才让你在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强打起精神，将许多不公与偏见的苦水咽下，忍耐成陈酵的酒香。

    忍耐…吗？

    你伸手揉了揉鼻尖：“安全词…就之前那个吧，‘骆驼’”

    鬼使神差地，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选‘骆驼’做安全词。面前那束目光如火炬，似乎直透进心底去，你被他看得百般不自在，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一时想不到什么适合做安全词的词，有合适的我再换。”

    李泽言无声地勾起嘴角：“好。”

    “第三。”话音略显突兀地一顿。在男人答应后你及其自然地准备说下一条，但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你一时没想明白，迟疑两秒，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接受一对多的关系，谈恋爱也算上，如果你同时还和另外一个人……”尾音拖了拖，没继续说下去。成年人的世界，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你用两手的食指比出个X型，敲了敲。

    李泽言看了你一眼：“我也不接受一对多的关系。”

    他略微加重了‘也’字的音，你听出来了，微微颔首：“你放心。”

    尽管换男朋友换得勤快，但你自认还算是个纯良的‘渣女’，和历任在一起时从不和别的男人搞暧昧，节日一个不落，礼物也不少送，时不常的一起约会吃饭，偶尔还充当司机的角色给对象送回家…说简单点儿，其实是有感情洁癖。

    接下来你又提了些无关痛痒的要求，除了你提到‘游戏过程中说停就要停’，男人摇头拒绝，强调了安全词这一点，其他的，他都很好说话地答应下来。

    在谈话过程中，野妞的消息进来好几条，你飞快撩了眼，内容是八卦你和李泽言交流进度的。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详细的内容没看，你手指一划一点，直接将她的聊天框给划走。

    需要提前通知的都谈好了，李泽言叫来服务员上餐，你们边便享用美食，便商议起游戏具体时间来。

    工作日肯定是不方便，可选的日子就只能是休息日。除去意外、工作与不可抗拒因素，时间定在每周六下午四点。李泽言还给了你一个地址，同俱乐部会所一样，都在锐华区，但离市中心、离你的住所都要近不少。他只是要求你按时来，其他并没有多说。

    ——男人说这话时的口吻让你隐隐感到不快。他像是毫不在意，握有主动权且胜券在握的淡定模样。

    而且双方约定好‘身份’在先。你头脑一热，放下挖了一小块冰激凌的勺子，强调：“最后。”

    李泽言抬眼看你。

    “只是试一试，仅此而已。如果我觉得不合适或者不想继续这样的关系，我有权随时结束，你不能拒绝。”

    比起约定或者是更霸道的单方面通知，这倒更像是外强中干的自我保护——保证自己在察觉不对时，能够第一时间抽身。

    你不知道李泽言是怎么看你，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却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他拒绝，那么就根本不必有尝试了，虽然浪费了时间和金钱，但好歹及时止损。

    “好。”男人落地有声的一个字传来。

    你错愕。

    “我说。好。”李泽言又将他的回答重复了一遍：“你可以随时解除关系，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紫色的眸子里是能被读出来的认真，里面仿佛映着闪烁的星群，灿如银河，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当年…你就是被这双眼睛所诱惑，傻不愣登地告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