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那无疑是个极为貌美的男人，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撩起他微长的发丝，露出那双美丽的温和的蓝眼睛。

    他只是简单坐在办公桌后，抿着平和的温柔的笑，像一阵清风抚平深藏心底的焦躁，让人平生好感。

    “查尔斯，好久不见——”维瑟勾唇，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走上前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她确实许久未见查尔斯了，不过这也是好现象，至少没有发生点什么需要查尔斯帮忙的“特殊情况”……

    维瑟揽着查尔斯向他介绍：“这是托尼，my　love。”

    “嗯哼。”查尔斯对上托尼那双焦糖色裹着骄矜的眼睛，微微眯眼，蓝色的虹膜光芒流转。

    这位小胡子富豪的灵魂是如此耀眼，难怪维瑟会被吸引。

    他偏头轻笑着问，“你找到了你的锚？”

    他态度亲和，显示了对维瑟的亲昵和熟悉，却让托尼无法产生过高的敌意。

    倚在门口的瑞雯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完全不信查尔斯心底毫无波澜，她再清楚不过了，查尔斯与维瑟之间的链接，灵魂与灵魂相连，情感共通，记忆与灵魂完全向对方敞开。查尔斯是唯一能够真正分担维瑟孤独的人。

    这样灵魂相连的关系中又怎能容忍另一个人的存在。

    算了。瑞雯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果断为他们关上门离开。反正这是查尔斯的问题。

    “yeah——”维瑟温柔地笑，“托尼会紧紧抓住我的。”

    她只低语一句，然后笑着向托尼介绍查尔斯，“这是查尔斯，我的老朋友，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

    “哇哦，泽维尔先生，我知道你，你的论文写的非常不错。”托尼向查尔斯伸出手，他挑高了眉，“不过看来以后‘最了解维瑟’这个名头就要让位了。”

    查尔斯握住他的手，笑着点点太阳xue说：“哦，其实这只是得益于我的能力，你知道维瑟的时间太漫长了，有时候记忆会混乱，so……”

    “记忆混乱？”旺达突然插话，她看向维瑟，思维本能地侵入她的记忆，却仿佛被一堵墙挡住，“我可以帮你，我也可以做到这个。”

    “听起来似乎很糟糕？”皮特罗语速极快地接话，面上闪过一丝担忧。

    托尼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他皱眉，“哦甜心，你没告诉我这个。”

    “你会忘记我吗？”他认真地注视维瑟的双眼。

    维瑟叹了口气，托尼果然还是很介意她忘记史蒂夫这件事。

    “托尼，我只是有一点点混乱，如果我不愿意，是不可能缺失记忆的。”维瑟主动握住他的手，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

    托尼惊喜地睁大眼睛。

    嘿，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当年维瑟是主动忘记美国队长的，不管因为什么，维瑟都选择了放弃史蒂夫。

    查尔斯仍眉眼含笑，目光轻轻落在维瑟与托尼相交的十指，灵魂深处传来如大海般的温柔和暖意，这是属于维瑟的灵魂触感。

    正如瑞雯说的，他与维瑟灵魂相连，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共感，也正因如此，他感受到了一股蓬勃的爱意——维瑟对托尼的。

    “你们就是皮特罗和旺达？”查尔斯突然看向双胞胎，微笑提起话题，“我想埃里克会很高兴见到你们。”

    “啊，呃……”皮特罗忍不住瞟了眼维瑟，不自在地摸摸鼻头，“事实上，我们还没做好与他相认的准备。”

    旺达抱胸说：“他在我们出生前就抛弃了我们的母亲，我们从来没见过他。”

    这个从来没出现在他们世界的父亲，即便相认又有多少感情呢？而且，万磁王的孩子？嘿，听起来就和超级英雄不合。

    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查尔斯摸摸他们的头，说：“别这样想，埃里克会是个好父亲的，他一直都很渴望家人。”

    “真的？”双胞胎眼里满是不相信，他们一直从新闻里认识万磁王，激进、手段残忍、反人类，这些都是媒体中的他，“渴望家人”这样的词似乎离他的形象太远太远。

    他们其实早就做好没有这个家人的准备了，当初母亲死后，他们从来没试图找万磁王。

    “事实上——”窗外突然传来一道磁性的低沉男声，“我很高兴你们的存在。”

    皮特罗和旺达惊讶看去，那个只在电视上见过的男人悬浮在半空，手指轻轻一勾，两人高的彩色玻璃窗自动打开，他缓缓飘进来，轻巧落地，视线落在查尔斯身上。

    “查尔斯，很高兴见到你过的还不错。”

    查尔斯笑着调侃：“我以为你会从那个门进来。”他对他眨眨眼，眼神示意一边的维瑟。

    埃里克却似乎完全无视了维瑟和托尼，“我以为你不想你的学生见到我。”

    托尼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疑惑地看向维瑟。

    维瑟摩挲着他的指骨无奈地笑笑，她凝视埃里克的背影，暗红色的披风掩盖他挺直的脊背。

    他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埃里克走向皮特罗和旺达，张开双臂拥抱他们，“我很抱歉，我很抱歉，直到现在才知道你们的存在。”

    埃里克轻轻拂开旺达的长发，女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自在闪烁，却还是如此好奇、孺慕地望着他，她的面容如此熟悉，像深埋在记忆中那个美丽的东欧女孩。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他跟维瑟吵了一架，然后满心怒火地跑到酒吧，点了一杯波本威士忌，那个女孩就坐在旁边，问他为什么看起来像一只狰狞的鲨鱼……他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然后第二天，他和维瑟离开了索科维亚。

    “当我以为注定孤家寡人的时候，你们出现了，这真是……太好了。”埃里克背着光，蓝灰色的瞳仁明暗分明，像金色画框里抹开的蓝色，一半是深邃的大海一半是清澈的天空。他慰叹着，注视这两个稚嫩的孩子——他的血脉，他的……家人！

    “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们拥有一样的身份——变种人，你们让我不再感觉孤独。”埃里克声音低沉轻缓，却微微颤抖。

    皮特罗和旺达无端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脆弱，心脏莫名鼓胀，血液沸腾guntang，仿佛如男人所说，他们血脉相连，是天生的不可分离的联系。

    那种面对父亲这个陌生身份的复杂情感在翻腾。

    父亲……

    旺达在心底咀嚼这个词，终于有了点多了个至亲的真实感，这让她感觉有些奇特，甚至不敢置信。她望着男人，忍不住问：“你的家人呢？”

    埃里克一下一下抚摸旺达的长发，“当我比你们还要小一点的时候，我的父母……他们善良、热心，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然后有一天，他们被抓走枪杀了。”

    他语气平淡，但直视他低垂的眼的旺达却感觉森冷的寒意，屋内的金属莫名振动。

    “当我长大……我以为我拥有了新的家人，但是她抛弃了我。”埃里克咬紧牙齿，手背的青筋鼓起，在念出“abandon”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脸部肌rou甚至在颤抖。

    “埃里克！”维瑟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我没……”

    “你没有！”埃里克猛地转身低吼，他死死地盯着维瑟，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仍挂着该死的从容不迫，“对，没错，你只是漠视，只是远离，只是不赞同！”

    “是你说，我们都属于变种人，是你说，‘we　are　family’，但是你做了什么！”埃里克一步一步走向维瑟，眼中血丝弥漫，屋内金属随着他的愤怒悬浮震荡，“你什么都没做，任由他们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哀嚎，在使用他们的能力时，你会害怕看见纯白的教堂吗？”

    “你不在乎，维瑟，为什么当初你要抹去我的‘标记’？”埃里克轻声问，他脸色阴沉死死抓住左腕，像压抑到极致，满腔怒火化为最尖锐的质问，目光如刀捅进维瑟的心脏，一下一下，恨不得将她撕裂。

    满屋金属制品如同他的愤怒与恨意扭曲成锋利的尖刺，慢慢对准维瑟。

    而维瑟只是微微皱眉，却不是为那些逐渐逼近的寒芒，她有些苦恼地看着埃里克，那些随口既来的甜言蜜语一下子全忘在脑后，以至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埃里克想要的不是甜言蜜语，但他想要的，她给不了。

    看见维瑟这副沉默无言的模样，埃里克怒极反笑，狰狞万分，嘴角裂到耳根，像一只露齿的鲨鱼。

    怎么？现在连句好话都不屑说了吗？

    半空中的金属尖刺猛地刺向维瑟。

    身后皮特罗和旺达下意识向前，一只手却突然按住他们的肩膀，查尔斯对他们摇摇头。

    “这是维瑟和埃里克之间的事。”耳边似乎响起他的声音。

    这些金属尖刺当然是伤不到维瑟，但是拦下它们的人却不是维瑟。

    抱胸看戏许久的托尼第一时间按下手腕的遥控，几十米外的战衣几乎瞬息而至，战甲瞬间覆盖他的手臂，强大的电磁控制住那些金属，掉落一地。

    “嗯昂，伙计，小心点。”托尼搭着维瑟的肩膀，轻佻地对上埃里克，套着战衣的掌心却在悄悄蓄能。

    “你没资格说话，人类！”埃里克双眼狠戾地瞪向托尼，他看向维瑟，“为什么你总是偏爱这些应该被淘汰的落后人类？”

    “浑身钢臭的野狼，查尔斯……现在竟然是一个普通人类！你要为了他保护人类吗？”埃里克讽刺道。

    “哇哦，甜心，你的故事真丰富。”托尼夸张地叫道，墨镜下的眼却极尽挑衅地看向埃里克，“不过谁叫托尼·斯塔克的魅力太大了呢。”

    “亲爱的托尼，你的也不逞多让。”维瑟无奈回了一句，眼看两个男人之间火气逐渐加重，头疼地捏捏鼻梁。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埃里克猛地收紧手掌，“钢铁侠？”他讽笑，试图控制那战衣，却发现纹丝不动。

    托尼注意到他猛地难看下来的表情，得意地笑：“还在实验中的反万磁王装甲，科学改变未来，伙计，我猜你一定没学过物理，白费了这么好的能力。”

    “可惜你仍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埃里克立刻回击，手指一勾，一片锋利的铁片蓦地抵住托尼的后背，再近一厘米就会划破他的皮rou，“被划一下就会死的那种，你要试试吗？”

    “够了，埃里克。”维瑟厉声阻止埃里克，她知道，埃里克绝对敢当着她的面杀了托尼，或者说，他乐意于此。

    “That，s　all　right！”托尼焦糖色的眼也冷了下来，“甜心，请站远些，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