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呼——真要命。”沙色风衣的青年有些颓丧地走在沿河的小路上，夕阳下的影子从道路一直流淌到金光粼粼的河面，“要从认真起来的安吾手底下蒙混过关可不容易呢，唉，亏我都把中也你的衣服和帽子提前藏起来，结果还是差点败露嘛，害我久违地做了白工呢，这些，全部，都是谁的错呢？” 柔软地挂在他的脖颈上，仿佛围脖一样的猫条有气无力地‘乜唔’了几声。 “哈？竟然敢说什么让他们知道也行？我明白软体动物的脑容量很小，但应该不是一点没有吧？我们约好了什么来着，别说你已经忘记了。” “……乜。” “没错，直到我同意为止，不允许主动暴露，明明最可怕的乱步先生我都好好贿赂住了，结果竟然是中也这边出了岔子，没用的小狗狗！” “呜乜……” “不许狡辩，约定就是约定，敢违约的话……那其他的部分我也不遵守了。” “喵哇！”重力使猫猫瞬间跳了起来并乱挠他的头发。 “哼哼～～这么在意的话，就得好好遵守约定才行啊，中也。”青年按住捣乱的猫咪，仿佛同类之间打招呼那般，以鼻尖蹭了蹭中也猫湿漉漉的小鼻子。“奖励只属于乖狗狗。” 猫猫整个僵住，然后炸成了蓬松的一团棉花。 “……虽然知道猫不可能脸红，但为什么是应激？”太宰治生平第一次，对动物和人类之间过于巨大的生理差异而产生了些许怨念。 远处，前来迎接他们的灰发少年挥舞着手臂。 “太宰先生——中也先生——” 回到侦探社的时间刚好是晚饭之前，芥川已经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回来，正静坐在太宰的办公桌旁，一副没等到人就绝不轻易离开的架势。 这也是中岛会特地跑出来迎接老师的主要原因。 “如果芥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等就算了，但他还死命瞪着我啊！杀气快要让我的尾巴和耳朵都跑出来了！！根本没法工作！！”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毫无愧疚地笑着安慰了一下饱受惊吓的弟子，太宰悠哉地拿起桌上的资料，“作为补偿，一起去楼下吃饭吧？” “唉？也，也没有到这个份上啦……”灰发的少年倒没想着被请客什么的，但能一起去吃饭也很开心，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侦探社里现在有着谁。 见到老师的瞬间就起身迎接的黑衣青年此刻满身怨念，死死地盯住了中岛敦，“……居然被太宰先生邀请吃饭……何德何能……可恶的人虎……”虽然只是小声的叨念，但因为那份怨恨过于明显，以至于谁都听清了他的话语。 “嗯？芥川也还没吃吗？那一起来吧。” 黑气瞬间从侦探社的办公室里消失了。 “在下十分荣幸！”以性情冷酷著称的港口黑手党狂犬，一脸惊喜地说道。敦发誓，他绝对看到了芥川背后开出来的花。 和之前几顿大餐相比，以往会被视为豪华的旋涡老板的拿手料理也变得平平无奇起来，灰发少年稍稍检讨了一会儿自己过于奢侈的想法，然后就吃着饭和太宰谈起下午的委托。 “虽然确实去仓库嗅了味道……但一离开仓库区就是街道，各种气味都太浓烈了，一下子就丢失了目标。”敦无奈地说道，“不过后来还是找到了丢失的动物，因为它们闯进了举办祭典的街道大吵大闹，然后主办方就发来了抓住它们的委托，最后由贤治全部捆起来了。” “啊哈哈哈，果然是这样呢。” “真是没用的人虎。” “说什么呢，在追踪上，你比我还不如吧芥川。” “被我亲手抓到过的家伙开始说梦话了，只有嘴巴的顽强值得称赞，不如就……” “虽然我没有吃饭的时候食不语的规矩，但打架还是别了吧？”太宰治晃悠着手里的勺子，熟练地用言语将两个又快打起来的弟子安抚下来。 “十分抱歉，在下这就专心用餐。”黑衣的青年立刻就丢开了中岛，表情严肃地开始吃饭，仿佛面前的普通炒饭是教堂的圣餐一样。 敦只觉得一阵胃疼，再吃下去，他的好胃口可能要受到精神上的影响了。 “那个，其实刚才就想问了，太宰先生，为什么座位的分配是这样的啊……”灰发少年一脸为难地指着和自己正坐在一个沙发卡座里的芥川龙之介，以及坐在对面的老师跟重力使猫猫。 无论怎么看，都得分开他跟芥川才能好好吃饭吧？而且同一个组织的人坐一起才更正常啊。 “当然是为了让你们两个好好相处？”沙色风衣的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觉得只会是反效果。”少年按住蠢蠢欲动试图打翻自己面前调料瓶的布条，又伸脚踩住正在啃自己脚后跟的黑兽脑袋，感到了深深的心累。 啊，胃有点痛了。 刚吃完一碗上等生牛rou块的中也猫，撇了眼面前一个假装吃饭一个跟衣带搏斗顺便艰难地吃一口饭的战场，歪头思考几秒，走过去用猫爪拍了拍芥川。 沾了红光的衣带们终于老实了，同时被上司和老师训诫的黑衣青年也总算愿意放弃搞事。 很不喜欢用餐被打搅的重力使猫猫满意地舔舔爪子，拍下铃铛又叫了一份上等牛rou，推到中岛敦面前，作为部下失礼的补偿。很想感谢中也先生心意的敦，艰难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滴，虽然他可以变成老虎，但他真的不吃生rou啊！！！ 灰发少年发誓，这是他近期吃得最惊心动魄的一顿饭。 “说起来，那些动物的订购人身份查得怎么样？”晚餐结束的时候，太宰好奇地问了一句。 “……唔，怎么说呢。”敦挠挠头发，“成功找到了那个跟管理委员会签约的代理人，但他是个专门接杂活的人，只要在家门口的信箱里塞进写好要求的字条和足够的钱，什么都干，大概就类似于万事屋，他自己也不清楚谁是委托人。” “果然是这样啊。”喝了一口茶的青年伸伸懒腰，“既然如此，那么待会儿我们就去散步顺便消食吧？” “唉？难道太宰先生已经有头绪了吗？”中岛惊喜地问道。 “你以为太宰先生是谁。”芥川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嗯？差不多吧。”对方露出轻飘飘地笑容，“所以出发之前，先让我们决定目的地！” “——等等，什么目的地？”少年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当然是最近流行的鬼屋探险直播！比较有名的网红打卡点大概是这些，你们俩比较喜欢哪几个？”太宰用手机调出一排窗口，将好几栋风情各异，造型差别各有千秋的废墟建筑摆在中岛面前。 “玩乐请在工作结束之后啊太宰先生！！！” “……” 最后敦和芥川还是选了，当然，是分开来选的，按照太宰的要求还选择了不止一处，只不过他们各自选择的目的地合起来之后，重合的对象出乎意料有三处之多。看到这个结果的太宰甚至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哎呀，虽然知道这只是巧合，你们俩应该确实什么都没想，不过我还是姑且问问选这三个地方的理由？” 两个相性不和的少年皱着眉头互相瞪视一阵，然后敦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这三个地方的照片上，到处是去探险的人，而且建筑物还透出灯光……看着就很安全。”虽然对探险来说惊险要素是一点也没有的，但饭后消食还是找个无害的去处更好。 吃饭的过程已经很艰难了，再来一场太剧烈的饭后运动的话，他大概真的离胃病不远了。 听他说完的黑衣青年冷笑一声，“这三处的建筑物完好程度是最高的，并且有电——非常合适用来藏匿——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的话。” “……唔。”太宰治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来，“所以蛞蝓病毒真的会传播啊。” 在旁边舔毛洗脸什么也没干却无端被指责的重力使猫猫听到挑衅，毫不客气地冲着青年骂骂咧咧叫起来，太宰当然是立刻应战，只留下弟子们两眼懵然地看着老师和他的猫非常流畅地用分开能明白，连一起就听不懂的人话和完全一点也听不懂的猫话吵架。 “过程全错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对了，完全就是中也你的模式吧！我就说直觉系最讨厌了！” “乜唔乜唔！！” “结果对不就行了？你脖子上的东西不需要可以送人哦，中也。” 明明两个都是他的弟子，行事作风却是中也的同类。 芥川就算了，起码有一半算中也带大的，敦你怎么回事？？ 跟中也都没相处过吧？为什么还能莫名其妙地像到一块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