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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传唤

    

78  传唤



    小雾换了件衣服。

    头颅被裴译忱的大手扣着,锢成仰面向上的模样,往下是修直的天鹅颈,此刻绷成一个易于受力的弧度,与黑色项圈相连的地方除了暧昧的红痕外,还多了一道显而易见的勒痕。

    他在为她擦拭血渍。

    另一只手捏着湿巾,点蘸式抹去黏腥的液体,手法专业,还快速,好像做过这件事情无数次。

    扔掉湿巾,又抽出来一片,再扔掉。

    循环往复的过程中,无数次靠近她的脸颊,又远离,像一片飘飞在空中的羽毛,酥酥痒痒地拂上她的脸颊,却不曾真的靠近她。

    无言的静默在两个人中间流淌。

    小雾的睫扉掀掀颤颤,细密地注视他靠近的面部线条,随着他动。

    率先用尚未恢复的、不算清亮的嗓音打破僵局。

    “这几个人的尸体……”

    “不是你该cao心的事。”

    裴译忱淡淡地截断她的话。

    小雾松开手里那只箭,看着男人用指骨抵住她的下颌,半强行地转过她的头,用粗粝地指腹按上去。

    她“嘶”的一下,急急吸气。

    小声,委屈:“主人,好疼。”

    那里是被匪徒掐过的地方。

    娇嫩的皮rou泛起青紫来,边缘处更是红胀一片,不像是裴译忱留有余地下抽打过皮rou的刺痛感,而是又烧又钝,连骨头都有被拧曲。

    裴译忱手下动作不停,只是劲道放轻了些。

    从Lili手中接过跌打药水,一边抹,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她搭话。

    “什么时候学会的射箭?”

    小雾眼珠转得很快。

    裴译忱没有第一时间问她,她也不敢提,早在脑中转出来八百种说辞,但都被一一否决。

    原因无他,那些说辞骗骗涉世未深的赵淙礼尚且可以,想骗过裴译忱,还是有点难。

    他敏锐的出乎她意料。

    犹豫间,听见男人淡淡要求:“我要听实话。”

    小雾这才低下头。

    咕哝:“岛里。”

    她好像感觉裴译忱按住她淤青的手指力道重了些。

    重得她不由自主,哀哀地叫。

    像一只刚刚被剥落羽毛小鸟。

    现在又要一根一根地装回去。

    每装一根,她都攥紧他的腕骨,在潮热的夏季冷汗直冒。

    很快,淤青散去,她的脖颈不那么僵硬。

    裴译忱直起身,将东西扔给Lili转身就走。

    没有再继续问。

    冷淡的样子,让小雾有种直觉。

    好像他根本就不在意她在哪学会的射箭,水平怎么样,而是早已经对她预设好了一个答案,提问只是为了验证。

    可惜的是,她给的答案不符合他的预期。

    所以他也失去了深入探究的兴致。

    后半路全程无言。

    只有音乐还在随机无间断的播放。

    此刻放着首翻唱。

    女性的嗓音柔软、委婉,像一条延绵不断的溪流。

    反复多次,唱着“等到夏季雪花飞”。

    小雾觉得调子十分熟悉。

    求证般看向屏幕。

    却在歌名滚出来的瞬间,怔了怔。

    英文歌名,写着——

    ——I&039;ll   be   Waiting   for   You.

    -

    裴译忱只把她送到裴家庄园门口,就径自开车走了。

    她独自一个人刷卡,乘坐摆渡车,一路转进主楼,又进到自己的房间,跌坐在床上。

    难得觉得两天的时间也能无比漫长。

    像旅行者号飞跃银河系那般漫长。

    门外有人送来了饭菜。

    她没开门,也没吃东西,随意地洗了洗,跌入被海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门外有人敲门。

    不急促,也不轻巧,一下一下,连用力都相似,每一次间距相等。

    她揉着眼睛,打开门。

    江恒站在门口。

    还是那派温和从容的样子。

    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饭菜荤素搭配,除此之外,还特意为她准备了餐后甜点。

    小雾看了他一会儿,让开单人能够通行的距离,看着他进门,把东西放在餐桌上。

    跟着落座,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腩。

    打开手机,才发现未读消息早已经超过能显示的条数范畴,统一用加号替代。

    她挑着点进去。

    管沁为她转过来一条新闻。

    ——聚焦前线:政要老年子或遭遇暗杀伏击

    附一张空中俯拍图。

    明显是抓拍的,图中每个人都模糊不清,只有赵淙礼异常清晰。

    但小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作为人质的她自己。

    她蓦然抬头,看了会儿江恒。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有些紧绷。

    “他让你过来的吗?”

    江恒不用问,就知道她说的是谁,直接说:“裴先生现在很忙。”

    “那你还……”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告诉你。”

    江恒顿了顿,告诉她。

    “你睡着的一个下午,警方调查人员已经来敲裴家三次门了。”

    “警察,为什么?”

    “有人指控裴先生涉嫌谋杀政要之子。”

    小雾怔愣。

    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谋杀?谁?”

    “裴先生,谋杀赵淙礼。”

    她坐在餐椅边,只有头抬着。

    “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我们一起走的,这件事本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

    本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如果不是她贸贸然站出去,射了那两支箭。

    比起来小雾的失态,江恒从容许多,不带情绪地向她陈述进展。

    “……裴先生的外套上检测出了硝烟反应。”

    “那不正好说明这次事件跟他没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后,小雾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除了直升飞机上的匪徒,现场所有匪徒都被击毙,死无对证。

    正常来说,应该疑罪从无。

    可坏就坏在,一切都太巧了。

    偏偏他在第一现场。

    偏偏在他衣服上检测出了硝烟反应。

    偏偏裴家最近正在跟上面那位互通有无。

    没有无中生有的巧合。

    小雾眉眼垂着,问。

    “他会被带走调查吗?”

    江恒说:“不会。”

    “先生身上有豁免权,不会被调查。”

    “但是会进行紧急会议讨论,由讨论结果决定是否将他转交警方。”

    “紧急会议,什么时候开?”

    “三天后。”

    江恒说着,顿了顿,然后看向小雾,对她说。

    “裴先生有豁免权,但是你没有。”

    “警方要求传唤你了解情况。”

    小雾哑然。

    “……我记得我不能够作为独立人被传唤,一切需要经过他同意。”

    “是的,小雾。”江恒说,“裴先生同意你作为证人配合调查了。”

    小雾不说话,沉默地看了江恒一会儿。

    问他,“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吗?”

    “有。”

    江恒告诉她,由于劫杀政要之子造成的恶劣影响,关家拍卖会被勒令延期。

    延期到什么时候不确定。

    最后,他说。

    “一切只看本次调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