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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姓沈,是江家二房老太太冯氏的远方外甥女。沈淑儿的母亲是冯氏的远房族妹,当年也嫁到了金陵一小有资产的商户家中。冯氏每每思乡之时,便会请沈淑儿的母亲小冯氏来府上说话,久而久之关系也亲厚起来。小冯氏子息艰难,婚后多年未孕。丈夫本想休妻重娶,又怕得罪了与之交好的冯氏,便纳了妾室,生下了几房庶子庶女。而小冯氏直到三十岁,才艰难产下一女沈淑儿,却伤了身子,不过月余便撒手人寰,留下尚在襁褓的沈淑儿。没了正妻,小冯氏丈夫自然要再娶,冯氏知他必不会好好对待沈淑儿,便借着小冯氏遗书之名,打算将沈淑儿抱来自己亲自抚养。小冯氏丈夫即便再不疼爱沈淑儿,也没有将自己女儿送给他人养的道理,况且小冯氏还留下了一笔不小的嫁妆,他如何舍得交给别人。但在江家做了几十年当家主母的冯氏,硬是凭借强硬的手段让他答应了将沈淑儿送到江府抚养,且不能随意探望。而作为条件,小冯氏的嫁妆却留在了沈家,到今日只怕已经被花用的差不多了。冯氏将淑儿收养后,一律起居用度都比照着江府小姐的规格。当时四岁的江清流已经开始启蒙,再也不能日日依偎在自己左右。淑儿的到来不仅填补了她内心的空虚,更是弥补了她没有女儿的遗憾,因此冯氏对淑儿一直精心呵护,极为疼爱。所以,被冯氏宠到大的淑儿怎么会因为打碎一盏茶杯就躲起来偷偷哭呢?江清流是肯定不信的。而原因他也猜到了几分。一个从外面抱养回来的商户家的女儿,却被冯氏视若掌上明珠,自然会引起别人的不满。比如那些真正的江家小姐。冯氏没有女儿,却有孙女。江清流是她四十岁上的老来子,还有三个儿子都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子女也都十几岁的年纪,正和淑儿相当。淑儿这般得冯氏的喜欢,她这些正经的孙女们自然有些吃味。但是冯氏即便心中有所偏爱,平日里对待她们却能一碗水端平。而且她在家中极有威严,是以二房的孙女们虽然不与淑儿亲近,却也从不与之为难。真正经常惹得淑儿掉眼泪的,是其他两个房头的小姐们。每逢家中宴会,或姐妹间聚会玩耍,淑儿不是被冷落一旁,就是被冷言冷语讽刺。她性子柔弱,更不善争辩,每每只能默默忍受然后偷偷哭泣。年幼时江清流性子尚热情跳脱,见过淑儿哭了几回后,便一心要为meimei讨回公道,好几次用些虫子老鼠的把那些堂姊妹们吓得花容失色,噩梦连连,闻之色变。但之后行为言语确实收敛许多,对淑儿也不再冷嘲热讽。只是自从江清流离府游历后,性情变了许多,不再关心家中的人或事,连面都很少露。于是这些堂姊妹们又故态复萌,沈淑儿又常常躲起来掉眼泪了。今日之事只怕也多半是这缘由。到了冯氏居住的浣葛居,门口的钱mama看见过来的两人,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老太太正说您可能要来了,四爷果然就来了,真是母子连心呢!”见沈淑儿微垂着脑袋站在江清流身后,钱mama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过一个茶杯摔了就摔了,小姐这般跑出去,老太太还担心是受了委屈呢,派人出去找了好一会!小姐快进去吧,老太太可等急了!”沈淑儿闻言小脸微红,朝钱mama抿嘴笑了笑,跟在江清流身后进了屋子。“这玉琢似得的可人儿,太太养得真好哩!”钱mama瞧着沈淑儿的窈窕背影,心中赞叹道。又望向沈淑儿身边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姿,眼神流露出一抹欣慰和意味不明的期待之色。内室,冯氏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身边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正轻柔地替她打着扇子。听见脚步声,那丫头立即起身行礼,冯氏也睁开了眼睛,含着笑意对江清流道:“刚刚说到你呢,你就来了。”江清流在榻旁的圈椅里坐下,笑着回答:“母亲说孩儿什么?”“说你啊是个大忙人,这不回家的时候自然见不着,这回了家一天也就请安的时候能见上一面,比我这个当家太太都忙!”冯氏笑着打趣道,语气颇有些幽怨。转眼瞧见沈淑儿正细伶伶站在一旁,朝她招招手道:“傻孩子,站那干嘛,快过来!”沈淑儿依言坐到冯氏身边,轻轻捏着两只手,低着头没有说话。“刚刚跑到哪里去了,都没叫下人跟着,多不安全。磕着碰着了,姨母可不心疼死了!”冯氏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嗔怪道。沈淑儿闻言眼圈微红,轻轻把头靠进了冯氏怀里,声音软软糯糯地:“淑儿以后再也不了。”冯氏心软成了水,拦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茹堂姐她们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总不能天天哭吧?那还不得哭坏了?以后啊,你就把她们当木头,不管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理会。还有姨母疼你,你四表哥不也护着你,可不兴再像今天这般跑出去抹眼泪了啊。”沈淑儿看了眼对面的江清流,小脸微红,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淑儿以后不哭了。”冯氏欣慰地摸了摸她脑袋,江清流看得不由心中感慨:母亲对淑儿表妹真真疼到了心尖上。不过这样也好,他常年在外甚少回府居住,有淑儿陪伴母亲,他也能心中稍安。“晚上留下一起用饭吧。”冯氏转头望向他道,眼有希冀。“那母亲可要让人多准备些饭菜了,孩儿可不会客气。”江清流笑道。冯氏闻言开心地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立刻招呼站在门口的钱mama:“快去吩咐厨房,晚膳添一道玉米松仁,清蒸鳜鱼,再煮一碗皮肚面。”“是,太太!”听见江清流答应留下用膳,钱mama也喜出望外,立即下去吩咐起来。用了晚膳,撤了桌子,冯氏让人沏了壶乌龙茶,便坐在榻上笑眯眯地打量起自己这个小儿子。“母亲这般瞧着我作甚?”冯氏眼神很是炙热,江清流被看得微感不适,只得放下茶杯,有些无奈道。“怎么,你是我生的,当娘的看看自家儿子有什么不行?!”冯氏嗔道,“当年你三个哥哥也这般大时,那可是人人夸赞的好少年,文采人才俱佳,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她看着江清流笑着叹口了气道,“没想到后来又生了你,如今瞧着竟比你那三个哥哥还出类拔萃!”语气中颇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是呀姨母,我见过的人里表哥最出色了!”坐在冯氏身边的沈淑儿抿嘴一笑道,“前一阵子不还有个扬州的姑娘追着表哥到了金陵么!”冯氏眼里闪过一丝微讽,笑着朝江清流挤了挤眼道:“还不知道你表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