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一场意外绑架(剧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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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足足酣睡了三个时辰,直到炽烈的阳光晒去了脸颊,方才转醒。 走去一楼报道时师娘秦雨早已失了踪影。今日的酒楼值守人张佳臻笑道:“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睡够时辰根本喊不来!我记得霞儿她几刻前就来你那处敲门了,后面连师娘都顺带喊了几句话;结果这么多动静,现在才醒!” 柳锦拍拍胸脯,那双充满骄矜与兴奋的琥珀色眼眸闪闪发亮,说话也风火了起来:“咱可是年轻气盛,正逢长身体之时!届时可要长得比你和霞姐都高,可不要嫉妒我!” “好你这丫头片子——” 二人耐不住寂寞,嘴皮子又打架了起来,从三皇五帝一路辩到了三十六计——大抵是闹够了,柳锦生硬地把话题转回正事上:“我今日可有活?” 张佳臻絮叨道:“你啊,还是年轻。年轻有活力好,可不能浪费了。所以啊,有空就代我多出去跑跑跳跳,晒足一天八小时日光,对吧.......” “阿姐,我今天没任务啊!” 张佳臻翻了个白眼:“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一点没听,你哪句话听出你今天休假——” “休假!好耶!” 张佳臻话音未落,柳锦的那道残影瞬间飞去了外方,旋即消失不见了。 柳锦没想到会在赌场门前偶遇许宸裕。 锦城这地方关防重大。于太祖昭达帝,太宗彦桓帝在位期间,是严令禁止建任何酒肆、青楼的。此二类还是在嘉德后期才逐渐放开。然闲人于日落之后总要找点事情做,故而唯一没有立法禁止的赌棚在锦城蓬勃发展。到如今昌明二十四年(凤凰历442年),锦城的赌场已然发展成了“十步一座棚,一巷一栋楼”。 锦城的赌场也是远近闻名的“秩序井然”。虽然抽水相较于周边城市会高几个点,但是甚少发生欺诈抢夺之类的恶性事件。要做到这点,主要还得靠门卫的一双隼眼。锦城那些名声响亮的赌场多有十几条打行的门卫镇守,多是从良的山间恶霸,或是苦劳期间喜获减刑的犯人。这类人大多吃苦耐劳,后天再培训些看人的技巧,就能承担起看清来客底细与追缠老赖债务的两大任务。 这些门卫双手抱臂,早早站在门口,就等申时牌响一开,将那些一瞧就知心怀不轨的宵小礼送出楼,从而避免于赌场内闹事的可能性。 许宸裕倒不算是“宵小”。然他虽着以面纱与高帽,然还是轻而易举地被瞧出是男性;身旁并没有成年的女性亲属随行,也没有人为他的安全做担保。故而门卫只能“晓之以理”地将他“请”了出去。柳锦望见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然当他转头发觉柳锦也在看他时,却转瞬亮了起来: “我......我妻主来了!” 谁是你妻主啊!!!! 如今她左手一串晶莹欲滴的糖葫芦,右手一盘厚厚的糯米糕,嘴边还沾满了糖沙,如同刚从锦城小食街晃荡来的“街溜子”,好不狼狈! 结果今日值班的门卫还是山海酒楼的常客,平日里一偷闲就要来上几壶喝个半宿,自然也对柳锦的脸颇为面熟:“哟,你,你是淮雨她义女吧?什么时候取的夫呀,怎么咱都没听说过——” “姐,现在还不是啦!”柳锦登时涨红了脸。她没好气地瞥了许宸裕一秒,随即转圜道:“这......这位是我未过门的,但自小认识......” “哟!年纪轻轻,艳福不浅啊!” 门卫好奇地打量了许宸裕几眼,乐见柳锦跨步站到他面前,不动神色地将他遮掩住,眼神也随即凌厉了起来。门卫见此也收住了贪欲,尴尬打趣道: “好啦,知道你们恩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玩闹!” “——谢谢您咯!” 柳锦又迅速变了张笑脸,恭维人的车轱辘话一句接一句地抛出来,直哄得门卫眉开眼笑,甚至还许道明晚不值班一定来酒楼多喝上两壶。 还是那句话,人心叵测,要时刻牢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想到这时,柳锦回头瞥了许宸裕一眼。在柳锦开口斡旋的那一霎那后,他就扮起了一副天真乖巧的形象:眼眸低垂,紧紧跟随在距离“妻主”一步之遥的位置,勉力避开路边推搡的人群;然在穿梭过人流拥挤路段之时,却陡然攥住了柳锦的袖口,递给她一张纸条,让她要与他一同去纸条上写明的地方。许宸裕那双精明的双眼一刻不停地扫视着赌场内的一切,隐逸在帽檐与面纱之下,仿若黑夜里于缝隙间穿梭的野猫。 他来赌场到底想干什么? 柳锦面上保持一言不发,一副只是想送佛送到西,什么都与自己无关的态度。然她的喉咙不经意间起伏了一下,竟是有些紧张。 她感觉自己仿佛卷入了某场稀奇古怪的风波里,而她一直拼命想要置身事外,可惜事与愿违,反而是她一直掺合了全程。她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大事值得淮国这位金枝玉叶亲自来赌场,更不明白为何整整一日使团都对皇子的失踪毫无动静,而他又为何自愿落水,且断定会有人来拯救他......数不清的问题在脑海里编织出一张巨大的网,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又走到了赌场尽头。这块都是极开阔的单间,每间摆着一张大方桌,十几椅子,摆着牌九、骰子、双陆之类的物品,甚至还有床榻。像这样的雅间,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置的。故而他们一路走过,几乎没有人跟随。 柳锦终于皱起眉头盯着许宸裕,似有些不耐烦:“我说,亲爱的......何小哥,你的把戏可否再烂一些?在众人面前高呼我是你妻主,架得我不得不为你担保。如今你又拽着我去寻什么劳什子‘金蟾阁’,我都和你说了,这赌场我不是没来过,哪有雅间叫‘金蟾阁’啊!现在你也看见罢,我们都走了整整两圈了,不还是没见着!” 许宸裕却是把视线挪开了,细声细气地、可怜巴巴地啜泣道:“我......我自幼在辽都长大,这辈子还没离开过直隶的地面。第一次来这里,又正好家人散了......” “你不是讨厌她们吗?” 柳锦挑了挑眉头,似是有些不悦,然面色却缓和了不少,眼里写满了怜惜。 “我......我是讨厌她们,所以我这次来找的其实是我师傅。师傅他可以收留我一阵子,而且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呆在酒楼里......实在是给小姐您添麻烦了......” 柳锦想:要不是胡永清承认了这个男孩是她弟弟,要不是他刚来凰国不久对这边的特定法律不太了解,估计自己还会被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蛊惑到,屁颠屁颠地真去帮他找什么不存在的“师傅”......不过啊,倒也不愧是皇家里出来的人,骗人的话术讲起来那可是面不改色,一套一套的。 柳锦勉为其难地补了一句话:“但是我已经随你找了这么久,你也知道了这家赌场里没有‘金蟾阁’,大约是你找错地方了罢?我可以伴你出去,但出去之后肯定也日落了,我要去吃晚饭。” 许宸裕滑出一声细微的憾声,与柳锦直视,那张好看的面容泪眼汪汪,我见犹怜:“好吧,是小男糊涂了,不该这般麻烦小姐的,实在是抱歉,我这就走......” “算了算了,我还是陪着你罢。”柳锦笑道:“你这样子手皮细腻,脖颈白皙的人,一看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在这般三教九流之地,要是没有女人伴行,可不得受许多委屈!” 她又很是自然地解释道:“虽然我也不知你为何要私逃,但既然我今日休假,与你做个同伴也不是不行......而且你还叫过我妻主呢,对吧~” “妻.....妻主......” 柳锦眼瞧着许宸裕垂下了头去,仿佛就是寻常的娇羞男子模样,心下大笑:自己塑造出了这么个形象,也不知他会怎么用眼刀子骂我咯! 许宸裕跟在柳锦身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如今浑身破绽,只能仰仗一会面前这个貌似正直、好色,能说会道,吃软不吃硬的女人,毕竟是为了自由第一次冲出樊笼,还得在江湖里滚上几次才行。但作为老派父权国生长的男性,当一位女性施以轻佻的语气给自己时,还是难免心底的不甘。 “欸,好!”柳锦顺坡下驴,“夫君,咱走咯!” 二人一位坦然,一位忐忑地走过帘子。路过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哪家的花花小姐带着小侍出来玩。 “可是,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我手上还有些许的零钱......”走到半途,柳锦突然转头说,“不去玩一把,实在显得前面太浪费时间了——要不我们去下点小钱?何小哥能一起陪我吗?” “好,不过......” 他倾身上前,那双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柳锦的手指,哑声道: “如果能叫小男玉儿,小男会更开心的哦......” 好好听...... 柳锦的喉咙颤动了一瞬,羞着脸撇过头去了。 ......所以,柳锦怎么就被绑架了呢? 她是被水呛醒的。她的双手被反剪捆缚,一下子跌入浑浊森冷的水里,只好赶忙屏息闭目,摆动着两条腿试图找到平衡。幸好这里的水比预料之中的浅许多。柳锦站直后,大约是淹到了半胸。 虽是惊慌,但柳锦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她注意到头顶有个方口,方口上有一锁住的铁栅门,外头隐约还能寻见灯光。大约她就是从这处被抛下来的。奈何她用力一跳,还是没能碰到铁栅的边缘,更没法通过目测墙与地板与光的三角关系来预计如今的时间。 柳锦随后把身子贴到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墙壁似乎是用碎砖砌成的,边缝抹了些石灰浆,表皮已然长出一层滑溜溜的苔藓。她背靠墙壁,在水中缓慢移动着,手指拂过墙面,试图丈量出整个水牢的布局与大小。 坏消息是,四周墙壁严严实实,只有一个放水的细洞,怕是只有水蛇可以钻过去。好消息是,对面的墙有一处凸起,可能是墙壁常年泡水,又受到了挤压所导致,恰好足够柳锦把屁股坐上去后,头部仍然留在水面之外。 她毫不客气地上去歇息——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还能算是“比较舒适”的入狱体验!柳锦干笑了几声来为自己打气,粗重的呼吸在黑暗中坠落。闭目养神间,强迫着自己冷静,脑海里自然而然地闪过被绑架前的所有经历。 她回忆起:刚从雅间那边出来时,赌场大堂已然人声鼎沸。为了不被人群冲散,许宸裕是一直拽着她衣角的。 他们走到赌场正中心的大圆桌。正东方向桌面凹进去了一角,似一张炊饼被人咬下去一口。有位玄衣赌师站在凹角里,身前桌心摆着一件斗罐,旁边是一把半枯半绿的草。这是锦城最近突然风靡起来的斗蛐蛐,据说是从中土淮国传过来的。此时已有两位斗客左右站起,各自将养在罐中的蛐蛐请出来,移入斗罐。那个斗罐中间被一道木闸挡着。 赌师做了个手势,斗客随即拈起一根草来,挑弄己方大将的须子,势必将杀气勾弄出来。柳锦与赌师远远对了个眼,又转头问许宸裕:“你怎么看?我想赌左边那个。” “我不太懂这些——随你说的吧,我相信柳小姐。”他讲起什么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挑不出错误来。 “那我就梭哈咯。”柳锦胜券在握道,“今日份的晚餐,是双倍还是归零,在此一举!” 甚至没观察斗虫品相,她就将自己兜里的碎银放在左方以示下注。周围的看客们略作交流,一部分人也跟着柳锦下在了左方。随即碎银金簪珠玉铺满了一桌,而两边的蛐蛐也被挑起了斗性,磨着翅膀长鸣。 “备——”赌师喊。两边斗客后退,木闸一抬,蛐蛐登时扑向对方,在斗罐里战作一团。 过不多时,右边的蛐蛐被咬得遍体鳞伤,仓皇逃窜。左边蛐蛐的须子高高翘起,鸣叫数声,似是炫耀。柳锦高高兴兴地将翻了倍的碎银拢入怀里收好,转头与许宸裕说:“你瞧你瞧,这下能去吃好吃的咯!” 没有回应。 “......玉儿?” 人不见了? 情况紧急,柳锦顾不上太多,只能与赌师又过了次眼色,把腿开跑。 她似乎瞧见了许宸裕的背影:瘦瘦小小的,腰很细,皮肤很白,略显惊慌地在人群的推搡中往雅间的方向挤。她快步跟了上去,正准备开嗓叫他,却被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十几个家伙团团围住:泡过麻沸散的帕布瞬间覆住了口鼻,还未等她回神,又是当头一棒,竟是直愣愣地昏过去了。 也不知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 墙外的水声潺潺。柳锦盯着自己屁股之下的砖头,陷入了沉思。 脚镣铐住了他的左右脚,两只脚镣间的铁链相距不到五寸,中间悬挂着一把大锁。双手也是,连脖子也被套住了,又有一把铜锁挂在胸前。 这一套脚镣和手铐是凰国极富盛名的“金步摇”,凰国的刑部和各府衙门常用这套对付江洋大盗。柳锦也曾见识过这套刑具的威力:从头到脚披满锁链的犯人,每走一步都会锒铛作响;而手脚全铐在一起时,两只脚镣间被锁链牵住只能一步一步挪动,仿佛旧时代的“金莲碎步”,因此取得“金步摇”的雅名——无论何人,本事再大,上了这么套便寸步难逃。 没曾想,许宸裕竟也能“享受”一次这等待遇。 他方才被一个提着灯笼的蒙面人拽着锁链踉跄地关入这间“小黑屋”。说是“小黑屋”,其实更像是“诏狱”:四面石墙,满地石面,顶上石板,皆以一色花岗岩铺砌;位于地面之下,挖得很深,在头顶三两丈远有一处光穿过铁栅栏晒进来;感觉比外头潮湿几许,细细听能听见水流的汩汩声。 倚靠在石墙边,箕坐于稻草上,许宸裕盯着门外缓慢踱步的女子,不言语。 那女子衣着华贵,却掩盖不了她眼底的乌青。她手捧一颗干瘪的红果,狠狠地塞入许宸裕的嘴唇之间,似是要强迫他服下去。 “圣果,圣果!” 她高声喊着,长长的指甲卡在许宸裕的嘴角,却像是顾虑着什么,不敢施大力去扒拉。许宸裕见状,突然偏过头去,紧闭的嘴角被指甲划出了一道红痕,白皙的脖颈也被锁扣勒出了痕迹。女人似是怕了,收回手,骂道: “淮国来的男人就是矫情,竟然连凤凰神的圣果都不愿服!明明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荣华富贵?”许宸裕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你指的不会就是给那些大家做小,生两三个女儿,然后色衰了,再被贱卖给下一家?” “哟,你倒是懂得挺多......”女人色眯眯地盯着许宸裕的脸,倒也不恼:“不过你不会,因为你长得实在漂亮,比农场里的那些“育奴”漂亮多了。像你这般漂亮的家伙,若不献给皇室,我可是要遭罪的。” 她见许宸裕面色稍缓,又被他那楚楚可怜却又美艳的容貌所蛊惑,不自觉地也放下了些许防备,被环境压抑的交流欲也蓬勃而出:“锦城这块许久没出你这样漂亮美人了。我这次献上去,能顶别人两年的绩效呢!而你呢,也不用在淮国受苦受累了,只要伺候好太女,什么荣华富贵不会有呢?万一生下了女儿,还——” “太女......?” 许宸裕顺势思索,面上表现的有三分心动。 女人又道:“对啊,那可是太女,凰国最美的女人!虽然我没这运气朝拜天颜,但......肯定比你那个‘骈头’美多了!” “哦?她怎么样了?” 嘴上虽是问着,可许宸裕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势,仿佛心底已经对于此事产生了动摇。女人见他话里话外似乎对“旧情人”也没什么意思,遂道:“那家伙会比你待久一点。如果你愿意食下圣果,随我们去辽都,走后我们就会放了她,不过之后她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就和她没半点关系了,懂了吗?” “谢谢小姐,小姐您真好。” 许宸裕笑的极其灿烂。女人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然又想起这是要献给太女的男人,只能悻悻地将这份欲望埋进心底:“没事,没事啦,告诉你没关系的。”她慌忙解释道。 远方传来细碎的铃铛声。女人意识到有人来了,把圣果塞到许宸裕手心里,嘱咐道:“快吃下圣果。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你就把左手腕浮现的红印子给她看,其他的都不要管/你是太女的男人,在见着太女前,不要让红印子褪了.......会死的。” 红印子,应该就是凰国未圆房男性专有的“朱砂印”,也是圣果起作用的证明。许宸裕乖巧地点了点头,与女人一起等待远方那道门的开启。 “呀,这不是贺三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女人如哈巴狗般匍匐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匍匐到一身锦服、肥头大耳的半老女人跟前,谄媚道:“小的盼星星盼月亮,竟不曾想能盼到您大驾光临!这里实在昏暗,恐怕您会呼吸困难,要不小的先送您去楼上喝杯茶——” “聒噪。”姓贺的女人随手扬了扬扇子,扬起一阵刺鼻的灰尘,不满道:“你说的那人呢,让我看看。” “好,好,您请这边来!” 女人领着她来到许宸裕面前。小黑屋狭窄又潮湿,那姓贺的女人一走入,就占了大半的位置,身后跟随的女人们自然只能在外干站着,什么都看不着。肥女人将扇子一折,轻佻地支起许宸裕的下巴,之前的女人点了油灯,照在他脸角的位置。 许宸裕盈盈笑了。笑的天真烂漫,笑的那肥头大耳的女人登时满面潮红,忍不住就想上前动手脚: “你......你吃圣果了没?” “吃了。”许宸裕细声细气地陈述着,天真且诱人:“我一心想着太女殿下,于是就吃了。” “啊......竟是便宜了那乳臭未干的小鬼.......” 肥女人面上咬牙切齿,却还是下意识地退了三步。许宸裕读出了她眼底的惶恐。 “我说,你可还想回到淮国?” “不想。”许宸裕斩钉截铁道:“我父亲不喜欢我,我一直过的很不好。” “真可怜。”那人忍不住怜悯,“......你知道吗,你是被卖了,卖你的那个家伙,她说她是你的随从——当然,是之前的随从。” 她说罢,朝着空气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贱人,连自己主子都敢卖!” 许宸裕恍然,原来他这番被绑架,背后竟有四皇子的影子——也不知他是怎么与凰国太女有了勾结。 他的圣果还揣在手心里。果子小小的,也不出汁,浑圆浑圆的,被汗珠润湿了。幸好那女人也被美色诱惑,没亲自来查他的“朱砂印”,又与看管他的女人叮嘱了几句,在众人的簇拥里离去了。那眼底乌青的女人躲在门后静待胖女人走远,当着许宸裕的面从某处夹缝中取出几两碎银,又取出了几颗乌黑的药丸,一口气服下,面色陡然红润了起来——她兴致勃勃地落了锁。许宸裕彻底落入完全的黑暗里,不知外头天色已晚,也不知距离他十几步远的更深处,本该死寂沉沉的一处角落,竟是传来了一股汩汩的水流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