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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的信徒

    按照医生的指示,周闻齐复查完伤口后立刻上了飞机。整整两天没睡的他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也有了黑密的胡茬,但他无暇顾及。

    沈念,是他最宝贝的人,失而复得之后更加无法接受分别,哪怕只是短暂的。

    她去国外演出的那段时间,他只能通过不停地工作来平衡心里的想念。每天至少要和她通三次电话,即使被她嫌弃太过黏人,周闻齐也要知道她每分每秒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看了手机无数遍,也没等来她的一个回电。

    两人的手机是绑定关联的。周闻齐对于她连续两天都待在酒吧,没离开过一秒感到疑惑。他安慰自己,她的手机也许被偷走了,所以才会出现在酒吧里。

    下了飞机,周闻齐直奔她的公寓,门铃按了好几遍依然无人回应。他只能往酒吧的方向找,一路上,他又告诉自己,不能责怪她要喝酒,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才会让她这样伤心。

    天空越来越阴沉,街道上冷冷清清。风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被风摇吹的花瓣落在地上,像是因为破旧而薄薄的地毯。

    周闻齐找到了沈念。

    没有着急追上她,只是盯着槐花树下她的背影。她从小就被很多人喜欢,因为长得漂亮,因为是音乐天才。现在,她是小提琴首席,来往她身边的人有很多很多。

    可周闻齐认为,沈念总是孤独的。

    独自到德国求学五年,可听提起的朋友似乎只有卡利安。她难过的时候,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会和谁倾诉呢?好像她从来都不主动说,都憋在心里,她以前就这样。

    远远跟在她身后,等她走远了,周闻齐又站在她停留的地方看了眼被丢下的一根光溜的绿枝,心里忽然有了安慰。因为她总是能找到生活的乐趣。

    看她进了酒吧,他本来是想待在门口等她出来的,可他两分钟都不想等。

    昏暗的楼梯里,她喑哑的嗓音像是一根针扎进周闻齐心头,他喊她的名字,眼泪也跟着指尖颤抖。

    沈念循声抬头,撞上周闻齐比她高烧的脸颊还要guntang的目光,尤其是隐约看见他眼角的一滴晶亮。她立刻就原谅周闻齐了。

    与他对视几秒钟,沈念的心情又发生了复杂的变化。她侧了侧身子后抬腿,血红并不湿润的唇瓣微微翕动着,“让开。”

    对于那通电话,周闻齐一定有合理的解释,所以她在没有听周闻齐口讲就原谅他。

    但心里还是郁闷。

    其实他的桃花运本来就很好,只是自己没有亲眼看见而已。

    她想,她有自己的学业,事业和生活,她不可能成日成夜地守在他身边,痴痴地守着这份爱。

    她爱他,但没办法说服自己为爱牺牲,那又怎么可以要求他为这段不被人祝福的爱牺牲呢?

    知道周闻齐就跟在身后,听脚步声大概就是半米的距离。沈念咬着牙加快了步伐。

    天色暗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石桥上。曾经嘲讽过沈念的那群人也长大了些,但品性还是一样恶劣,他们对路过的沈念吹口哨。

    生病的人没有耐心,更别说沈念还深陷在矛盾的情绪中。她把遮住下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拉,用德语骂得流利,“滚开!没有钱!”

    周闻齐设想过她在异国他乡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他对她有信心,认为她有能力解决一切。可面前的这群人实在不像第一次这样sao扰她,否则怎么会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恐惧和慌张。

    久违地看见沈念露出凶狠,随时准备战斗的一面。周闻齐感到欣慰,更多的还是自责。

    一直到公寓楼下,仿佛没有周闻齐这人,沈念都自顾自地往前走。

    公寓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除了无死角的摄像头之外,保安也是非常敬业。

    站在电梯门前,听见保安那嘹亮严肃的嗓门在问周闻齐。沈念沉了沉眼皮,还是倒回到门口,和保安用德语交涉完才,她抓着周闻齐的手把人带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内,她没有松开手,两人都没说话,只有忽急忽缓的呼吸声。

    周闻齐就这样被她牵着手腕,看她打开公寓的门。跟在她身后走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唯一的光亮也被挡在门外。

    因为是自己住惯了的房子,即便视线全无,沈念依然能凭着感觉把周闻齐推在墙上。

    她的手心按着周闻齐的肩膀,她踮起脚尖,让自己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唇瓣压着他的唇瓣,牙齿磕着他的牙齿。

    不是亲吻,是啃咬。

    她为自己这样矛盾的心情感到烦躁。

    喉咙里像被蚂蚁啃噬着的痒意难止,于是沈念咬着他的下唇更用力,直到咸腥的感觉慢慢充斥整个口腔。

    仍然没有听见周闻齐发出一点声音,沈念的眼泪簌簌往下流。她松开他的唇,往后退了半步又被他搂在怀里。

    “我讨厌你——”

    沈念握着拳一下下砸在他的后背上,软绵绵的。周闻齐只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他的嗓音温柔,亲吻温柔。他是温柔的,永远都是。

    睫毛眼皮被堆积的泪水黏合在一起,沈念睁不开眼,呜咽声也戛然而止。

    以为她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才会脸红,直到过分的肢体接触让周闻齐感受到沈念异样的体温,他停下吻她,“你在发烧?”

    默认就是答案。

    只看见沈念生病还要去酒吧,不知道害她生病的间接原因就是自己。周闻齐墨色的瞳孔里有怒意在涌动,他皱着眉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视线亮起,周闻齐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不大,一字的户型。他站在原地轻轻叹气,抬手将转身的人打横抱在臂弯。

    沈念迟迟不说话就证明她还在生气,周闻齐把微微吹鼓着腮帮子,脸转向别处的沈念慢慢放躺在床上。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沈念退烧。替她掖好被子,周闻齐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像对待三岁小孩那样哄着她开口,“不生气了好不好?你告诉我,还有哪里不舒服,家里有药吗?”

    沈念还是不理他,她扭头,不看他那双殷切的眼睛。

    在周闻齐接二连三急切地关心里沈念终于有了回应。

    她用指腹摩挲着他手腕的内侧歪斜的字体,她的声音喑哑,“还是把这个洗掉吧。”

    “为什么?”周闻齐半张的唇顿了顿。

    沈念极力稳住颤抖的声线,鼻子又堵又酸,冰凉的触感从眼尾滑过到鬓角。

    “免得被人误会。”

    “我心甘情愿。”周闻齐伏低了身子,擦去她眼尾的泪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不论是文身,还是爱你。”

    “那天的电话是意外,我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会说那样的话,对不起。除了你,我和其他女人都没有关系。”

    沈念的情绪有些失控,抓着他的手腕,手心完全覆盖穿透皮肤的字迹,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枕被里。

    沉闷的哭声听得周闻齐心如刀绞,他轻抚着她的头,轻轻提醒着她,“我最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从很早开始,他就是她最忠诚的信徒,爱她也是血液里,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