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谏-前篇-假以英雄为名(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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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瞄准镜里的世界有多大? “嗞……嗞啦……嗞嗞……” 天空上没有云,也没有太阳,更不用提飞鸟和朔风。光不知从哪里来,只知道在有意识的那一刻起,便浸浴在这浅疏的金光里,有形而无影,有质而无实,如同身置一幅绝美的油画。 “嗞啦……嗞……嗞嗞嗞嗞……” 无尽残垣断壁在时光中坍塌,被迫刻上的腐蚀性皲裂的纹理将满目鬼斧神工的图腾神柱缠绕,如同枯枝败叶般,在触碰的顷刻毁灭。宏壮的神殿只剩下粗大若比宫室的砥柱,破碎的裂纹缝隙间夹藏着血,蛇一样蜿蜒着密布曲展。 如此的满目疮痍,又是如此的平静。 横跨千年朝夕的殷墟残骸被血与热磨去了初时的锋锐棱角,却又在此地特有的至圣的息中滋润,在亘古不变的年岁中长养。它们获得的是存活、长生,抑或是不朽? “死”的概念中含着“生”的根属,如此扭曲又中和。 没有人能知道,大概也没有人能了解。这不是生命短暂的人类所能理解的东西。 哪怕是一块瞄准镜的前后,金色的光停置在金色的瞳孔,一样的颜色里也混杂了不一样的实质。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圆形视角里的镜头再次移动,越过隅墙,跨过斜壁,凌乱的金色和红色黑色混乱刷过,最后的十字准星落到一名瘦削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斜背对镜头站立在这个地方少有的一片空地上,特制的纯黑风衣上半朽的世界树枝嶙峋,随着衣料的飘飞晃动。他就站在那里,头微抬,一动不动。 把镜头稍稍往上——那名男子所正对的方向移一点点,也是一个人。从下往上看,那人是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体型在她们这些人眼里相较中等,也是偏瘦,看不到脸。 或是说,没有人敢看他的脸。 纵使是现在的她也不能。 她只能就这么观察着他的身体,准线游移着将目光投向那个人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她没能找到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异样,除了见惯了那人平时随意的穿着后此时见到这么一身正装的突兀。 那人以前也不是没穿过正装,只是一直掩埋在他往日耷拉的样子下,在卡塞尔学院这种精英多如狗的地方也显不出个什么来。如今的他穿上这身装束,挺拔的脊梁和平稳内敛的姿态,不用看脸也能从气质上感觉到几分英气和坚毅,还有什么她说不出也知道无能及的东西。 她很艰难才从记忆里把熟悉的片段拉出来,这才觉察到这跟以往她和那人相处时隐隐的感觉非常相近,只是此时的感觉犹为强烈。 在这之前他们谁也没有真正觉察过这种感觉,除了现在正和他对峙的,视线一直跟随在那个人身上的男人。 她抿了抿唇,把镜头拉远,看着那相对峙的两个人。 那两个男人大概是在对视着,身板笔直,脸上坚硬如铁。他们的头发随着气体的流经而翩飞,但从未遮住他们对视的眼睛。 在这片遍布“死亡”概念的领域里没有任何活物,更不可能有生物之以息相吹之风。 但这并不妨碍某些超脱于“生”与“死”之外的东西。 它手持权与力,生来便有掌控元素与自然的权力。 它是神的宠儿,身居至高的王座上睥睨众生。 或者说——它就是“神”。 “嗞嗞嗞嗞嗞嗞——sss——苏z茜?苏茜?听得到吗?苏茜?” 不是想象中执行局毫无感情色彩的机械化音调。隐蔽在角落持枪观察的少女狙击手闻言皱眉,她伸手叩了叩下颌骨的微型话筒,压低了声音:“恺撒·加图索?我记得芬格尔在叛逃之前已经把EVA的权限锁起来了。” “再怎么逃也总归在地球上。”恺撒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想提起这类话题,他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对峙,看不出有什么别的。” “已经三天了……”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七天,尼伯龙根和外界的时间额度不一样。你没有拿到这次行动最基础的资料,恺撒.加图索。”或者说你又背叛了你的家族,偷偷征用了EVA。 恺撒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是一个人。” “是么。”苏茜的身子放松了一点,她半蹲地倚在石壁上,背后的石壁上沾上了一点血迹,像有魔力一般微微发烫。但没伤及性命,苏茜也就不甚在意。冰凉的金属枪管,背部的炽热灼心,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触碰已经是她所剩下为数不多的感知。要说更多的……大抵就是这枪膛里那唯一一颗由概念构建而成的精神类物质。 炼金弹头——贤者之石。 “你还好吗?”恺撒低声问。 苏茜默然点头,想到对方看不到又出声“嗯”了一声。她情况的确还好,即使那两人保持那样的僵局已经好几天了,但到底是象征永恒的尼伯龙根,物质循环在这里是停滞的。像北京地铁站下那样,人即使会在行动中消耗能量变得消瘦,乃至变成皮包骨,但只要还身处这个空间里,人便永远不会死亡,无论rou体还是精神。 二人沉默良久,频道里久久回响着他们的呼吸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茜才打破了这样的沉寂:“诺诺怎么样了?” 恺撒没出声。过了会儿他才缓缓道:“她很好。”声音轻得像是对自己说。 “是么。”苏茜又把自己放回了瞄准镜里,金黄的光芒在镜面的反射中缩聚成微小的金粒子,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在‘钥匙’家族里,她的弟弟已经算是佼佼者,但打开身为次代种的青铜与火都需要足量的血液……” “纵使她是家系里言灵血统能力最强的,打开这种地方的路也不是易事,恺撒。”苏茜轻声说。 耳机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话语空当的微毫电磁音速度变得缓慢。他的呼吸在加重,苏茜判断。 “男人可不太喜欢太过聪明的女孩儿。”恺撒说。 苏茜远远地往高台上的男人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依旧,他的侧脸坚硬如铁,他的瞳孔犹若流炎。 他没有回过一次头。 苏茜很慢地闭上眼睛:“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么,恺撒·加图索。” 当憧憬而不得,内心不停地焦躁、期许,到漠然、无絮,到沉寂的无所事事,到最终在生活熔炉的熔炼下变得暧昧不清的无知无觉,要花多长时间? 她重新睁开眼睛,“她本就是能力最强的,自出生开始便隐藏自己的能力,直至那一天的来临,给继承了家业的你作为道具开启‘神域’。” “如果不是奥丁,现在通过‘封神之路’站在这里的最强屠龙英雄,就应该是家族里最优秀而被赐予帝王之名的你……” “够了别再提——” 苏茜不管他:“但现在通过那条路的是楚子航,从头到尾都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你们,你们家族的那些——正围着那个监视的圆桌前面歇斯底里,不是么?” “你以后打算怎么对待这份已经……没用了的‘家族的爱’?恺撒·加图……” “砰——”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恺撒?!” “没什么,点了根烟。”恺撒微微侧头,子弹的弹孔就打在他身后的墙上,偏离头部不过毫厘。他呼吸深重,“不管怎么说,婚已经订了,她会被冠以加图索的姓氏,只要她还活着。”他咬着字:“我保证。” 苏茜一怔,脸上泛起几丝笑意。引燃龙血后的她浑身泛着杀戮的阴冷,此时却是从那寒意最盛的黄金瞳里掺进来几点温和,仿若是从泥血荆棘里绽出的黑玫瑰。 “是么,那也挺好。”无论是感情还是依旧的叛逆。 “你倒是挺关心她。” “快死的人了,总会情不自禁地尽可能去想能想的事情。” 恺撒一顿,“你知道?或是说你们都……” “应该只有我。”苏茜语气淡淡的,“学院忽然征集所有B级以上的混血种注射‘疫苗’进入尼伯龙根,是人总会好奇一下,比如说查查狮心会三十年前绝密资料之类的。” “然而你还是参加了这次的行动,”恺撒苦笑,“而且是最关键的一环?” “我没想捣乱,恺撒。”苏茜平静地说,“跟他也没有关系。” “……”恺撒沉默了一会,说,“我可以问问原因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自己和家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而已。”苏茜摸了摸枪管,“他觉醒的时候在那个城市,那里离我老家挺近的。” “密党已经指挥当地人民撤离了。” “能逃么?”苏茜反问,“逃得掉么?” 逃得掉么?罪恶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启,渎神的罪名一旦沾染便无法洗净,铭刻在骨血里的疼痛伴着神的哀唱,自千年前便从未姑息。 非鲜血不可斩断那猩红液体中浸润的哀骨。 “对不起。”恺撒干涩地说。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无关,也跟你无关。”苏茜说,“而且我也不是全然抱着牺牲自己的态度来的,怎么说也有点好奇。” “他曾经跟我说过那个尼伯龙根,北京地铁站下面那个。诺诺在那里向学院呼救的时候我也去了。” “你去看楚子航了?” “没有,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 “没怎么,一种感觉罢了,”苏茜抬头又往远处男子的背影看了一眼,“现在的他和那时候的他感觉一样,好像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还有……并不需要我的感觉。” “……所谓女人的第六感么。” “或许是。但只是我有这种感觉,诺诺说她什么也没感觉到——凭她的能力。” “后来她给我看了她在尼伯龙根附近侧写时画的图片,只有几张,但纸上面零零散散什么都有。里面有一张很有意思,我想你应该看过。” “不,这个她没给我看过,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在附近的blue club里,在往一个男伺生领结里塞大额的钞票,说是难得的劫后余生……” “……”饶是身为诺诺好友的苏茜也忍不住懵了两秒,“她当着你的面这么做?” “当着我的面倒没什么,她以前还邀请我也这么做,往跳脱衣舞的牛郎股沟里塞支票什么的。”恺撒无奈地耸耸肩,“只是那次她似乎喝了很多酒,玩起来有些……肆无忌惮?” 苏茜一直抚摸枪管的动作停住了,静得像融入了周边的背景里。 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是恒久的、静止的,存在的一切皆是死物,纵使这绚烂的色调在人间可称无与伦比,但一直待在这,再好的、再美的、再无与伦比的也不过镜花水月。 没有一花一木一草一树,被称为神的家伙们两相拥抱着坐在王座上,无尽地在静止中静止,仿佛思维也能停滞。苏茜不由得想起那时候诺诺木着脸递给她的画像:一人一龙并排坐在一堆破烂圈出的空地里,一同看着一台上二三十年代的小黑白电视。 人抱着膝坐着,脸上表情是愣愣的。龙伸长了脖子挨过去,脸上表情……好吧,龙脸上还没有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台小电视机,它似乎非要让自己的头和人头保持一样的高度,明明那么大个块头却要低下去昂着头,委委屈屈的样子,着实让人想笑。 但当时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没有人笑得出来。只因为那两张脸,一样的呆愣,一样的怂怂的木木的,眼里却一样地带有希冀的那么一点小光,一样地深幽埋藏在眼底,一样是那么的……孤独。 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若非人类贪婪地妄图获得神的力量,不顾一切也要将初生于世如孩子一般的龙类囚禁,进而衍生出混血种这种产物,这几千年来无尽的战争之潮是否也还是风平浪静? 长久的疲乏如一潭不断积累的死水,兜头浇在身上,在不再是一个人时悉数尽上沿血液流经四肢百骸,骨子里生疼。 苏茜疲惫地闭上眼睛,眼前是飞溅的红与黑,眼皮底下一片guntang。 或许……或许…… “照片怎么了?” “没什么,别在意。”她又睁开眼睛,忽然说:“我想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 “你知道的吧,恺撒?作为加图索唯一的继承人。”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因烦躁而变得晦涩。 “要么,神战胜了最强的人类,然后会有更多的屠龙者被送往‘成神之路’,变成下一个最强的人类再和神战斗……” “要么,最强的人类战胜了神,然后……” 忽如其来的寒芒穿越墙柱,打在背上。汗毛直竖,苏茜瞳孔一缩,侧头向那方向看去。 如山海般的帝皇威压扑面而来。纯粹地不含一丝杂质的黄金瞳锃然,仿若千万利剑直刺入心锥。苏茜的头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袋。 眼前一黑,周边忽然暗了下来。黑暗的背景里,漆黑的大粗线条在四处乱窜,像是游走的群蛇。那些蛇的背后,灿烂而巨大的黄金瞳睁开,深深刺入她的脑海,遥远若从洪荒之始传来,如钟鸣般的声音在她耳边。 他说:“跪下。” 那个被称之为“神”的东西横隔千万阻碍物,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旷日累时,破于此瞬! 雪白的刀罡如飒风肃杀,锋芒如炬,其疾徐如。 漆黑的龙翼大张,黑暗的影子遮天蔽日,仅微度地一摆,便瞬闪于高空之上。 那一刀并没有击中,但两个能相互对峙的站位引导的平衡重心已经倾斜,持久僵持的局终究被打破。 “楚子航!” 明知道对方和“神”的对抗中分不开一丝神,苏茜还是情不自禁喊出了声,腥甜的味道瞬间冲上喉头。她扼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把什么东西咽下去。 枪膛里的温度微微开始烧了起来,沿着枪管经手指头钻进了她的身体,引燃了她的黄金瞳,在她身上印上独属于龙族的印记。 “哈呃……”几度张嘴,想大声喊着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得出来。苏茜捂着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下透出间红间金的光,似熔炉里凝炼的精淬,更似来自深渊地狱的火光。 她急促地喘了好久才总算抢回来对身体的支配权,快速地对耳机那头不停呼叫的恺撒随便喊了一声“情况有变。”,便伸手扣了耳机,甚至完全没注意到耳机被她就这么随手捏碎了。 她再次提起枪杆将瞄准镜对上了那澄天之上的影子,那张熟悉的、常怂拉着眉眼、此时却冷峻坚硬得像是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侧脸。 对了,怎么可能会认识呢,他现在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他了。 他的名字不是路明非,是黑王,黑王尼德霍格! 刀与剑破空交锋,屠龙者和龙王的末路终于开启。 他们的争伐挥刀饮血,他们的战斗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