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浴缸

    郑管家回家之后就开始着手调查。

    许家的人也不能是酒囊饭袋，很快就整理好了详细的资料递到了郑管家的书桌上。

    老者翻着纸张，在一页页的字迹中查看，“除了小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可能的目击证人？”

    底下的人想了想，“明面上没有，但是我觉得有个男服务生，看样子有点不对劲，应该还知道什么没说。”

    “那就让他长嘴。”

    郑管家撂下资料，又听见那人开口，“除了这些……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巧合。”

    “什么？”

    “死者叫魏东昌，是燕京大学的在读硕士，与白勇无冤无仇，但是我查到了他们唯一可能的交集，魏东昌之前有陪着当时的女友去一处偏远山区支教，地点正好在白勇的老家，兀寨。”

    “兀寨？”郑管家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只得吩咐道，“你先，争取找出别的证人，其他东西争取就行。”

    “是。”

    ……

    转眼已是期末，热夏的考试结束之后，暑假的篇章终于开启，明德私立里的学生们像是被放飞的鸽子，在校园里三五成群，言笑晏晏。

    许家夫人要带着儿子回国了。

    “酲妍，酲妍？你还好吗……”这个消息并不是秘密，郑潇亭的语气有些担忧，“你等下打算去哪儿吗？”

    “没有。”许酲妍扯了扯嘴角，发现没有扯动。

    她的心在想着未曾谋面的许夫人，想着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们回来了，许恽还会接着对自己这么好吗？

    郑潇亭意识到她在为这件事烦心，便搂着她的胳膊，边走边晃，转移话题道，“欸，要不要等下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那家游乐园，就在市郊，离这儿三十分钟，好不好？”

    “好。”

    但听这语气，郑潇亭还是放不下心。

    ……

    女孩推开家门的时候许恽并不在家。

    她的手边提着从游乐园带回来的各类纪念品，娃娃首饰文具等等，装了一大袋子，都是郑潇亭挑的，游乐园疯了一下午太累，许酲妍拖着疲惫的身体倒进卧室的浴缸里，发出扑通的水声，里面正放着温热的花瓣浴，温度太合适，她的眼睛在蓬勃的雾气里逐渐闭上。

    不知何时，脑子里开始闪回刚刚在游乐园疯玩的情景，想起郑潇亭的笑容，天真浪漫的样子，她的脸颊边有颗别致的小痣，自己好像总喜欢盯着它看，郑潇亭就会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听见自己开口说，“长在这个位置上的痣好像很少。”

    “你觉得不好看嘛？我还想着说要不要去点掉……”

    “不用，好看的。”

    很美。

    她的眼皮逐渐沉下去，整个人，从四肢，到脖子，到头颅……全部浸没入水中，她再也听不见声音了，在水里，一切都是寂静的，没有任何动静，这里是无限接近于死亡的世界。

    许酲妍的眼前却仿佛播放着幻灯片，从郑潇亭的脸，老师的关切，到警察局里跟她问话的年轻警员，她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徐艺的辱骂，父亲的爱吻，她听见心跳，怦怦，怦怦……

    都在叫她，酲妍。

    谁？

    许酲妍在水底睁开眼，眼前是波澜般迷幻的光，她仿佛张嘴，要吐泡泡，发出轻轻的啵声，死一般对寂静中，她的眼睛没有焦点，突然，一道黑影将她从水里捞起来。

    “许酲妍！”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不停地咳嗽，迷茫地看向那人，手工定制的浅灰色西装沾上水渍，他的脸庞上还挂着迸溅上去的水珠，她听见父亲对她吼，“谁教你这么洗澡的！”

    “……”

    许酲妍想开口说什么，想呼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看向眼前满脸怒火的男人，渐渐视线又模糊起来。

    “许酲妍？呼吸！听见没有……”

    她两眼一闭，赤身裸体地倒进了父亲的怀里。